從皇宮出來已差不多午時,華如初帶著祁珍回了家,并使了自己的丫頭去魏家說一聲。
過程中祁珍什么都沒說,只是靠在嫂嫂肩膀上一動也不想動,她沒有嫂嫂的膽子,在皇宮的時間里一直都是提著氣的,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惹了皇后娘娘不快,哪像嫂嫂,娘娘不讓她跪她真就不跪了。
自在的看得她膽顫心驚。
“這就怕了?”
“有一點。”
華如初笑,她也沒有表現出來的輕松,但在和皇后的相處上她已經摸著邊了,依舊謹慎,卻并不會太過拘謹。
“看樣子我得多帶你進宮幾次才行,魏姑爺以后仕途路走得更遠更高了,內命婦面見皇后總是免不了的,到時我要不在你身邊,你不得連句話都回不利索了?”
“到時就逼一逼自己唄,嫂嫂不是說過人的潛力是無限的嗎?”
“你記得倒清楚。”華如初人往后躺,秋謹忙給她塞了個枕頭,讓她靠得更舒服些,眼神里露出擔心,都有了去將冬菲叫來的沖動。
小姐有孕的消息傳出來有些事就能免了,小姐就不用那般受累。
到家時飯菜已經備好,兩人都有些餓了,梳洗了一番就出來用飯。
華如初現在的胃口說不上好,明明都覺得餓了,挑著味道重的多吃了幾口便吃不下去了。
不想讓祁珍看出什么來,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直到看她也吃得差不多了才放了筷子。
“我中午要歇一會,魏家人知道你在我這里不會說什么,你只管放心的在這里多呆一會,那個跨院我常有叫人收拾。又新添了些東西進去,你去看看喜不喜歡,要是有什么想要添的就和馬柏或者秋謹說。”
說著話,華如初的眼神卻落在祁珍身后的丫頭身上,她記得這個丫頭就是叫阿鳳,將來祁珍想要抬妾的人。
長得確實還不錯,只是對她來說女人光是漂亮不夠,男人的眼光能追隨一時,新鮮感一過就失了興趣。所以她更多的是注重于塑造祁珍的性格。
就不知這阿鳳骨子里是不是真如表現如來的老實。
看嫂嫂老看著自己身后,祁珍馬上明白過來,有意讓嫂嫂更多相看一些,便將人叫到前面來,“嫂嫂。這就是隨我嫁進魏家的貼身丫頭阿鳳,她照顧我許多年了。”
阿鳳被那眼神看得有點害怕,強撐著勉強行了禮,“奴婢給夫人請安。”
華如初微微點頭頜首,“免禮,多大了?”
“奴婢十七了。”
“可有相中的人?”
阿鳳臉色白了白,小姐的意思她隱約知道些。心里也一直竊喜自己有朝一日能過上好日子,不用再做侍候人的活,要是肚子爭氣能有個一兒半女傍身,她這輩子也就夠了。
可是她更清楚。以后這一切的美好都要先過了現在的聞夫人,以前的大少夫人這關,不然就算小姐有那心思,也必會聽從聞夫人的話。
就是魏府那邊。聞夫人也是說得上話的。
想通這些,阿鳳指甲用力掐進掌心。低眉順眼的道:“奴婢沒有許人,也沒有相中的人。”
華如初揚眉,看向自己不爭氣的小姑子,阿鳳顯然是已經知道祁珍的打算的,是祁珍說的還是她那便宜婆婆在祁珍出嫁之前就已經說明了的?
丫頭陪嫁在這里是常態,抬舉丫頭做姨娘幾乎可以說各府都有,阿佑不都曾經有一個嗎?
祁珍不知道嫂嫂是什么意思,茫然的看著她,難道嫂嫂是不喜歡阿鳳嗎?
“我手底下有個管事正值許親之年,不說多富貴,日子卻是過得的,阿鳳可有意?”
阿鳳撲通一聲跪了下去,不敢拒絕,卻也不愿意應下,只急得眼睛都紅了,大府公子的妾室和管事娘子相比,是個人都知道要怎么選。
祁珍緊閉著嘴不發一言,認定嫂嫂這么做肯定是有理由的。
喝了口茶,華如初旋著杯蓋也不放下,屋子里安靜的只剩杯蓋和杯沿相撞時的清脆聲。
阿鳳身子都開始發抖了。
好像過了許久之后,才聽到聞夫人開口,“起來吧,不過是許親罷了,怎就怕成這樣。”
忍著膝蓋疼痛站起來,盡量穩妥的走到小姐身后再不敢抬眼,也不敢再有其他心思。
“你家小姐是個什么性子你最清楚,她性子寬和,不是個容不下人的,但是如果到時你不但成不了她的助力反倒成了她的阻力,可別怪我不客氣。”
從剛才的驚懼到現在的驚喜,情緒的大起大落讓阿鳳頭都有些發暈,可聞夫人的這句話讓她牢牢保持著清醒,不顧膝蓋疼痛又從祁珍身后走出來對著兩人跪了下去,一直掛心的事終于得了一句明話,她如何能不喜。
“奴婢絕不敢起其他心思,就算,就算真有那一日,小姐也依舊是奴婢的主子。”
“你心里真能這般想才好,在那魏府也未必就容得下一個踩著舊主子往上爬的人,再者說…你的小姐不好,你也好不了,你們就是一條蠅上的螞蚱,祁珍可以再抬舉另一個老實的來幫襯她,你卻只有靠著祁珍才能脫了奴籍,認清楚這點了你以后的日子才能好過。”
“是,奴婢定牢牢記在心里,萬不敢對小姐有半點怠慢不敬。”
“起來吧,秋謹,你去庫房挑一套頭面賞她。”
“是。”
“謝夫人賞。”
祁珍一直不錯眼的看著嫂嫂馭下,給一棒子再給個甜棗,將人嚇夠了又給人好處,既鎮住了阿鳳某些不該起的心思,又大方的賞她頭面讓她心存感激,她得學著用。
目送兩人去了東邊跨院,秋謹扶著小姐往屋里走,邊輕聲道:“您現在正是最易乏的時候,珍小姐的事又不急于這一時,何必這時候費這神?”
華如初確實是覺得有些憊懶,心知這是生理反應,也就放任了,“在心里才滋生出想法的時候將之抑制時才是最有用的,以后當阿鳳每每心里再有什么想法時必會想起今日我說的話,有些念頭也就散了,要是今日不來上這么一招,以后一個個念頭累積起來再想做什么效果就沒有現在這么好了。”
跨過門檻,華如初低低的嘆了口氣,“再說我能為祁珍做的也有限了,以后什么事都得她自己面對,我在太原還好,有人就算心里有什么想法也不敢過了,要是我和她哥哥不在這里,天高皇帝遠的,誰知道會如何。”
扶著小姐在軟榻上坐下,秋謹笑,“婢子覺得齊夫人說得那話再對沒有了,對一個小姑子您就這般不放心,以后您要是有了女兒可怎么好。”
“所以我才說希望我生的都是兒子啊,少操多少心。”
“大公子想要個女兒呢!”
華如初想像了一下聞佑的性格在嫁女時會有的反應,笑了,“要真有個女兒他就該愁了,我就在這里躺會。”
“床上睡會舒服些。”
“不想動了,這里也很舒服,你拿點東西來給我蓋就行。”說到最后,聲音已經很低了,秋謹一看,居然這么快就已經睡了過去。
小姐這明明就是冬菲所說過的妊娠反應,絕對錯不了。
忙給小姐脫了鞋,拿了被子來蓋上攏好,秋謹悄無聲息的去外間拿了暖瓶進來,又拿了個杯子在里面放了紅棗枸杞沖了半杯開水用蓋子捂上,小姐一會醒了再添點熱水就可以喝了。
華如初這一覺睡了足有兩個時辰。
喝了口水醒神,華如初問,“祁珍呢?”
“珍小姐回去了,看您睡得香沒來打擾您,只說叫您放心,她會好好的。”
華如初不置可否,要是因為一句話就能放下心來就好了,看了一眼刻漏,“大公子快回來了,春玉那里準備得怎么樣了?”
“婢子剛剛才去看過,快準備好了。”扶小姐坐起來,秋謹猶豫了一下還是道:“下面有個管事今日來了府里,告訴馬管家他看到春玉和鎮公子走在一起,還不止一回。”
“春玉和祁鎮?”華如初心下吃驚,驀然想起祁鎮頭一回來這里時便提起了春玉,當時她沒往心里去,卻原來兩人一直是有牽扯的?這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小姐,婢子有些擔心,春玉和鎮公子…祁家又是那樣的地方,哪會允許鎮公子娶春玉,除非是讓春玉為妾,可要是您的身邊的做了祁府中人的妾,這不是打您的臉嗎?”
秋謹說到最后已經有些咬牙了,這春玉,也太不爭氣了些,你看上誰不好怎么偏就看上鎮公子了?
這不是讓小姐難辦嗎?
小姐向來疼她們,尤其是在終身大事上都是先可著她們心意來的,要是小姐真有心成全了,以后小姐還不被祁家的人笑?
都被逐出門的人,身邊得用的丫頭卻以這種方式這種身份回去了,小姐得多難堪?
“先別這般武斷的下定論,查清楚了再說,馬柏怎么說?”
“馬管家在等您的吩咐。”
掀了被子下床,華如初走到梳妝臺前坐下,“給我梳妝。”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