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醒來時天已經黑了。
身邊有暖暖的體溫緊貼著,一條手臂枕在腦后,一條搭在自己腰上,她臉挨著的地方傳來沉穩的心跳聲,這一切都讓她安心。
只是眼睛澀得難受。
她一睜眼聞佑就發覺了,親了親她額頭問,“餓不餓?”
華如初緩慢的搖頭,沒睡醒似的,“不餓,什么時辰了?”
“快已時了。”
“你用飯了嗎?”
“沒有。”他一步都不敢離開,就怕如初再不安哭泣時他不在身邊。
華如初此時也想起了自己曾經崩潰大哭,蹭了蹭他胸口道:“叫人準備著吧,就去吃。”
“好。”撩起帷幔,聞佑揚聲道:“去準備吃的。”
“是。”外面是云書在親自守著,她被小姐的哭聲嚇到了,打定主意以后一定要勸小姐少去皇宮,惹不起她們還躲不起嗎?
眼睛實在不舒服,華如初撐起身子想揉一揉,被聞佑攔住,“眼睛腫了,別揉,我去給你擰個帕子敷一敷。”
“難受,快點。”
聞佑見她眉頭都皺了起來,忙下床,在內室就用起了輕功,以最快的速度去耳房擰了帕子過來,坐在床沿將人扶著倒在他腿上躺著,帕子折了幾折敷在她眼睛上。
動作中流露出的小心呵護讓華如初嘴角微微勾起,這樣的男人是自己的丈夫,她怎會愿意失去。
明知是夢,她卻忍不住去想要是成真了她該怎么辦。
等死絕無可能,就算到時需得背井離鄉她也絕不允許他們夫妻和家人落至任人魚肉的地步。
她不惹事,可真有人逼得她走投無路時,她絕不會束手就擒。
死也要拉幾個墊背的是她的終生格言。還必須是抵得上她命的人。
“舒服些了嗎?”
華如初手往空中揮了揮,很快被握住,心滿意足的抓著手在臉上蹭了蹭,道:“一會我用水洗洗。”
“我讓人去問問冬菲?”
“別了。”華如初忙否決,“她要知道了肯定坐不住,讓她安心養胎吧,我也不想驚動了江伯,放心,我沒事。就是太干澀了有點癢,好了,我們去用飯吧。”
“好。”
聞佑也不叫人進來侍候,親手拿了如初的衣服過來要幫她換上,華如初坐到床沿上指揮。“這身外出時穿的,在家我不穿這個,你去左邊柜子里幫我重新拿一身來,你和我在家穿的常服都放在那里。”
聞佑依言打開左邊柜子,拿了套淺紫的給如初,自己則拿了套深紫的穿上。
華如初隨手挽了頭發,又將阿佑的頭發整了整。兩人才并肩出了屋。
說著不餓,華如初卻吃了不少,中午在宮里本就沒吃幾口,晚飯也沒吃。是該餓了。
看她恢復了胃口,聞佑才稍微有些安心,有心問問她做了什么惡夢將她嚇成那樣,卻又擔心她再想起來心情再不好。干脆悶頭大吃,只要如初好好的。夢不夢的就不管了。
他不問,華如初卻主動說了出來,“我夢見皇上皇后對我們兩人不利,皇后說皇上派你出去當差是假,實際上是殺了你…我有些鉆牛角尖了,就算每任皇帝都要發生一件那樣的荒唐事,那個人也不見得是我,可是…我就是心慌。”
戳了戳飯粒,華如初自嘲,“大概是我自我感覺太好了,才會產生危機感。”
聞佑夾了一筷子魚片給她,示意她快吃,邊道:“你的擔心也是我的擔心,你再忍忍,現在十一月中旬了,再有得一個月我們就去揚州,明年我會早早的自薦外任,我們盡快離開這里。”
“恩,好,天高皇帝遠的,我就不會害怕了,對了,今天你怎么會早早就回家?這一陣不是都很忙嗎?”
“忙得差不多了。”祁佑沒有說他本來只是回來一趟拿點東西,剛好碰上狀態很不好的如初,便干脆讓祁亮去告知副官一聲他今日不去了,也幸好他沒去了。
華如初沒有多想,又說起另一件事,“我打算在這一個月內將祁安雙芷以及云書陳堅的婚事給辦了,東西是早就準備好的,看個日子就成。”
“是該辦了,中間出了那么多事,回來后又忙,等封后大典過后你就將這事辦了,明年我們也好安心離開。”
“我也這么覺得。”
兩人邊吃飯邊商量著家里的事,這些內宅事原本華如初拿了主意就好了,可她并不這么做,家里雖然分為內宅外院,男主外女主內是常態,可總歸都是家里的事。
阿佑會將外面的事告訴她,有時候甚至還會問問她的意見,那家里的事她又怎么能繞開他去。
這樣的相處兩人都覺得很好,也就一直過么保持下來了。
陳堅已經當差了,她一個婦人也不好接待外客,一早,華如初便告知了阿佑,叫他晚上早點回來,她會請陳堅過來用晚飯。
陳堅卻比她預計的要來得早。
“這個時辰不是還沒有散衙嗎?”一見著人華如初就問。
陳堅沒有在聞夫人身后見到云書,心里有些小小的失望,不好意思的扯了扯衣擺,道:“我看沒什么事就先走了…”
華如初了然,看他這么著緊這門婚事,臉上就有了笑模樣,“大公子最近忙,大概還要一會才能到家。”
“我知道大人忙,我久等一會不礙事,不礙事。”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華如初沒有再逗弄老實人,說起他最掛心的事來,“你和云書的婚事也拖得夠久了,我和大公子一直忙,說起來是我們耽擱了你們。”
陳堅驚得坐都不敢坐了,站起身異常嚴肅認真的道:“夫人此話萬不要再講,下官一家之事只是小事,大人和夫人忙的卻是大事,下官等得起,多久都等得起。”
“快坐著說話,云書沒有家人,我這里就是她的娘家,以后我們就算是自家人了,那些虛禮客套就不必了。”
“是。”陳堅坐得還是不太踏實,就怕聞夫人再說出什么嚇人的話來。
華如初笑了笑,“我給云書備了些嫁妝,其中有個一進的宅子,你們成親后就不要再賃屋住了,云書雖說出身不夠高,但我敢說就是世家小姐也未必有她的見多識廣,陳堅,既然你一意要娶她就不要在一些小事上斤斤計較,有許多種方法證明你是個男子漢大丈夫,不用盯著眼前那點東西,家里的一切交給她打理,她必讓你無后顧之憂,你只須做好你的本份就夠了,日子松松泛泛的過總好過拮據渡日,你說是與不是?”
不再緊張后,陳堅也恢復了他一慣的聰慧冷靜,將聞夫人話里的意思聽了個分明,回話道:“您的意思我明白,云書姑娘是我自己看中的,我早知她極有本事,不是一般婦人可比,要是她的出色我接受不了,便不會一門心思想娶她為妻,我現在雖說一貧如洗,可我自信,以后定靠我自己的能力讓她過上好日子,至于我們的生活要怎么過,住哪里,吃什么喝什么,我一個男人也不懂,總歸是由云書姑娘來安排,她讓我華服佳肴,我甘之如飴,她若讓我饅頭咸菜過日,我也無怨言。”
華如初忍不住擊掌贊嘆,“有你這番話,我才算是真的放心了,我總擔心我給她們準備的嫁妝太過豐厚反倒會讓幸福離她們越來越遠,那就有違我的本意了。”
“有您這樣的主子,是云書姑娘之幸。”
“我對她好是因為她對我好。”華如初駁了一句,又道:“我找人看了日子,二十天后,也就是十二月初八是個好日子,就定在那天怎么樣?和大公子的另一個屬下一起,也能更熱鬧些。”
“但憑夫人決定。”陳堅腦子里此時只剩一句話:今年他有媳婦過年了。
“那就這么定下來了,我明天就讓人去那邊宅子布置,新房要好好拾掇拾掇才行,還有好幾個婢子要成親,第一個頭要起好了以后才好辦事。”
“不知下官要做些什么?”看聞夫人看過來,陳堅臉紅得手腳都不知道要怎么放才好,“我,我手里也沒多少銀子,俸祿我都盡量攢著,不知道夠不夠。”
華如初自然不將他那點銀子看在眼里,話到嘴邊繞了一圈又變成了另一句,“你將銀子交給我,我轉交給云書,讓她去做安排,這是你們兩的婚事,沒道理由著外人忙活,卻沒你們什么事,對了,你的新衣裳也要多做幾身,夏言,你明天去趟繡紡,叫秋謹安排個穩妥的婦人去給你們的姐夫量尺寸。”
“是。”夏言脆聲應了,又笑瞇瞇的朝陳堅叫了聲姐夫,直把個書生燥得耳朵尖都紅了,臉上的笑意卻止也止不住,滿眼歡喜。
華如初越加覺得陳堅是云書的良配。
誰強誰弱都無所謂,只要對方能全夠接受并且包容,她有點看好這兩人了。
聞佑盡量早的趕回來也是天擦黑了,進來時華如初摸到她身上有點潮,等兩人打了招呼后便拉上他進屋換衣服,將陳堅交給了陳柏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