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有客人到了。”馬柏一直關注著巷子口,看到馬車忙提醒道。
華如初抱歉的朝梁夫人笑笑,“不能親自送姐姐過去了,我讓丫頭給你引路。”
梁夫人壓下心里的悸動,態度好得不得了,“我們之間哪需要這么客氣,你忙,指個丫頭給我領個路就行了。”
像是約好了一般,一輛馬車接一輛馬車的進了深水巷,華如初嘴角一直勾起,笑得讓人如沐春風,心里卻在慶幸,幸好她邀請的人只有這么三十來人。
不管認識不認識都要笑臉相迎,這讓華如初覺得自己簡直就成了賣笑的,臉皮都僵了。
另外,她也注意到了一個奇怪的現象,但凡是家里有閨女的怕是今兒都領來了,她現在有點擔心,不知道船上裝不裝得下這么多人。
馬柏上前稟報,“小…夫人,人都齊了。”
華如初笑,“還是不習慣改口?”
馬柏掩住心中的失落,自嘲道:“叫慣了的稱呼,一時間有點改不過來,主要是夫人您也沒給我多少機會叫您,齊南還是欠缺了些,不如我先來府里做一陣管家,將他帶出來了再回別院您看如何?”
“馬柏,你想岔了。”華如初回身往里走,示意他跟上,“我讓齊南當這里的管家是因為聞府太小,讓你當管家太大材小用了些,并非我要棄用你,馬柏,你別貶低了自己,以后自有用得上你的時候,不過這事你提醒得也對,齊南到底還是欠缺了些。你就先在這邊帶帶他吧,不過你管的那些事還是要管著,交給別人我不放心。”
馬柏心里一松,用力點頭,“是,小…夫人,齊南人聰明,學東西快,要上手容易。不用費多少功夫就能帶出來,不會誤了您交給我的事。”
“恩。”
兩人都清楚他們說的是琳瑯閣四樓的事,雖然接的委托不多,但是名聲也已經傳開了,琳瑯閣輕易不接受委托。但是一旦接受了便做得極漂亮。
信譽有了保證,生意滾滾來。
“那里都是女客,你就別去了,替我去通知大公子一聲,我在前邊等他。”
“是。”
聞佑像是一直在等著這道召喚,沒讓華如初多等就趕上了她。
給他整理了一下衣服,華如初抬頭看他。笑得明媚又好看,“唔,很帥,走吧。”
帥的意思聞佑不太明白。只能肯定這是個好的形容詞,本就愉悅的心情更好了幾分。
走入跨院時華如初的腳步頓了一頓,她以為段氏早去那一堆有身份有地位的夫人面前獻殷勤去了,她在前面迎客。為妾室的她在后邊侍候張羅誰也挑不出理來。
可是她沒有!
怪不得太子妃會那么提點她,她大概早看出來這段氏不簡單了。
聞佑自然也看到了。臉一沉就要喝斥,華如初不著痕跡的拉扯了一下他,船上雖然離這里有段距離,可她能聽到那邊的說話聲,她們不見得就聽不到這里的對話,就算不用聽的,用看的也是一場戲。
她沒有將家里的私事擺到臺面上來的習慣。
“別讓人看了笑話去,段氏,你想跟便跟著吧。”
聞佑哼了一聲,牽了如初的手從段氏面前走過,親近誰疏遠誰,在乎誰忽略誰,一清二楚。
段氏一咬牙,跟了上去。
她就不信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華氏還敢給她難堪,要是她敢,她可是求之不得,明日,不,不用明日,華氏容不下人的話今天就能傳得滿城皆知。
到時就算她再看自己不順眼也必須容下自己。就算有太子妃給她撐腰又如何?
尊貴的太子妃不也有一干姐妹?這滿太原哪這公子只有一個女人?像大公子原來三房妾室就已經是少的了。
段氏算盤打得啪啪響,華如初心里也在打著小九九。
段氏很會演戲,只怕一會就要上演一場,還會稍帶上她,她是不是該先下手為強?
相握的手緊了緊,聞佑低聲問,“不高興了?”
華如初搖頭,“現在不說這個,我沒心思。”
聞佑看著她,從她臉上沒看出來生氣的跡像后心下稍安,他不在乎段氏,可是段氏曾經是他的妾室卻是無可改變的事實,已經發生的事他改變不了,可他還是擔心這會讓如初心里難受。
越懂如初,就越清楚他并不是如初理想的夫君,要是沒有那道圣旨,如初應該是嫁個武林少俠,繼續她自由自在的生活吧。
兩人各有所思,沉默的往前走,只是手卻一直忘了分開,直到上了船,對上太子妃似笑非笑的眼神和眾夫人訝異的臉色以及小姑娘們羞紅的臉,華如初才反應過來,忙從聞佑的掌心中掙脫出來。
厚臉皮如華如初這一刻也終于臉紅了。
聞佑原本也有些不好意思,可看到如初臉紅的模樣又覺得挺值,轉瞬間就拋開那點不自在,沉穩的團團行禮,“今日是聞府頭一次宴客,內子如有照顧不周之處,還請眾位海涵,所有小廝已撤至前院,不會有人前來打擾,各位只管放心游玩。”
這里自然是太子妃地位最高,沒人敢僭越,聞言便笑道:“何止是聞府頭一次宴客,本宮也是頭一次知道原來原及也有這般溫和的時候,簡直都不像太原城鼎鼎大名的冷面公子了。這里一切安排得都很好,本宮覺著很舒服,眾位說是不是?”
一眾人忙附和,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太子妃有有意回護,順著回話總沒錯。
“如此我就放心了,不打擾各位的興致,我先告退。”
從頭至尾,聞佑的態度都極平和,眼神端正,像是每個人都照應到了。又像是沒有多看任何人一眼,有那正值花季如花似玉的姑娘他的眼神也沒有停留,倒是看向身邊的聞夫人時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來,可見兩夫妻極有感情。
也是,沒有感情就不會來露這么一面了。
聞佑轉身準備下船,華如初還來不及說什么,就聽得段氏嬌聲道:“大公子,妾送您。”
聞佑看都沒看她,丟下‘不必’兩字大步離開。沒看到段氏羞窘得要跳船的神色,也沒看到在船上的一位姑娘看他時癡迷的眼神。
這擺臉色的要是華氏,她們還有點別的想法,可擺臉色的是聞大公子,她們只覺得這段氏可笑得緊。
太子妃就笑出了聲。也不知道她是笑段氏還是僅僅是想笑,偏又說都不說起,指著長桌上的東西道:“這些香大家都喜愛得緊,如初,你要是還有就趕緊拿出來分了,別藏私。”
華如初在她的示意下走到她下首位置坐下,邊道:“娘娘。您這心思偏得可真快,我才離開這么一會您就幫著大家來洗劫我了,我從琳瑯閣拿到的本來就不多,您還想全給我掃干凈不成。”
“這是琳瑯閣的新貨?”手里抓著個香囊不放手的婦人問。華如初記得她是陳夫人。
“對,前幾天琳瑯閣不是來了幾船貨嗎?我當時正發愁不知道要以什么為題,這些香料來得太是時候了。”
另一個夫人接了話,“聞夫人。琳瑯閣真是你娘家的鋪子嗎?”
華如初瞪眼,“這是哪來的謠言?琳瑯閣怎么就成我家的了。不過我們家和琳瑯閣東家確實有些關系,算是世交吧,所以我要去拿點什么也容易。”
“真好,我家怎么就沒這樣的世交呢?”
華如初捂嘴笑,“夫人這話是說來逗我呢,一個有權有勢的世交跟一個只有幾個臭錢的世家比起來,放在一起做成一道選擇題的資格都沒有吧?”
眾人一聽也笑了,對從小就生長于大家族的她們來說,這確實不是一道選擇題。
有權了銀子滾滾來,有銀子卻未必能得到權。
丟開這有些敏感的話題,華如初還是說買賣上的事,今天與其說是一個宴請,倒不是說是她的另一種宣傳方式,何種香她都不會賤賣,先從夫人小姐這里打開市場,再由她們去傳播,不愁無人問津。
“這香大家還喜歡么?”
“喜歡,聞了這個我只想去凈身,出來時身上涂的那些香粉掉價得都不成樣了,全身都覺得不舒服。”說話的是個很有些姿色的婦人,華如初記得她是吳家夫人。
“這個要求容易滿足,吳夫人可是真要凈身?”
沒想到她會這么接話,吳夫人微不可見的愣了下,很快反應過來,道:“我擔心回去后夫君問起來不好回話。”
一時間,所有人都笑下來,滿船都是嬌笑聲,又是在這樣的空曠地方,氣氛好得居然不比曾經出門去踏青游玩來得失色。
“不是我小氣,不肯多拿些出來和大家分享,確實是我手里也就這么點,琳瑯閣應該用不了幾天就會有賣的了,大家準備好銀子就是。”
“敢情今兒是拐著彎的給琳瑯閣拉生意呢!”看太子妃一直笑眼看著,原本不敢放肆的人終于放開了些,也跟著說起了俏皮話。
“哎呀,被看出來了。”華如初毫不掩飾的承認,可越是如此,別人越覺得她是在說笑。
“琳瑯閣的生意不用拉,前一陣鋪子里都沒什么東西了,這次來了好幾船,我們都等著呢!”
“就是,我銀子都準備好了,怎么著都要搶些好的。”
“這可怎么好,都打的一個主意啊!”
隨之又是一陣大笑,沒有遠遠隔開的距離,沒有故作矜持,大家就隨意坐著,再自在歡喜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