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佑還是沒有說話,只是回了屋后緊緊抱住試圖安慰他的女人,平復自己的心情。
原來,他那時候竊喜如初為他怨為他恨時,如初心里是這般難受。
華如初摟住他的腰,任他默默發泄。
半晌過后才拍他的背抱怨,“我腳都麻了,你要還想抱著我就抱著我坐了吧。”
祁佑悶聲不吭,動作卻毫不含糊,真就將人抱著靠近罩籠,自己在椅子上坐下,摟著如初坐到他身上,掀了被子將她蓋住,華如初瞬間覺得溫暖如春了。
“別氣了,不值當,好歹老太太還知道問我一聲呢,以后我不對他們好了就是,還有,剛才老太爺明明是醒著的,卻裝睡,為何?我討厭他們在自家人面前還耍心眼,害得我也要耍心眼,魚湯都不想送了。”
“說買不到魚?”
華如初想了想,最后挫敗的搖頭,“我都打包票說能買到了,還是送一陣吧,說不定老太爺不喜歡吃呢?”
祁佑眼中有了笑意,“那祖父要是喜歡吃呢?一直送?”
“不然還能怎么辦?我這好都賣完了,要是東西不到位,我前面做的就都白費了。”
腦袋抵在她后頸,祁佑突然覺得自己這么糾結完全沒有必要,她折騰出來的東西被祖母輕巧巧一句話就拿了過去,如初其實是完全不在意的吧,或者說她好東西太多了,財大氣粗,根本不把那么點東西放在眼里。
“對了,我都忘了問你,祖父情況如何?很嚴重嗎?”
“祖父說頭暈得厲害,眼睛也看不太清。余太醫說是摔到頭的原因,先養一養看看情況,斷腿已經續上了,這個也只能靠養著。”
腦震蕩了?還是腦內有了瘀血?
華如初沒有多事的說起,她不是大夫,與其說出來不好解釋,還不如什么都不說,反正有太醫么,他們是專業人士。術業有專攻嘛,她還是去攻銀錢吧,那才是她的專業。
祁佑也沒有提起要讓江軒來給老太爺看看的意思,從懷里拿出兩份房契放進她手里,依舊抱著她不撒手。“繡紡左右兩邊的房子我都買下來了,你就是想將繡紡做大地方也夠了。”
“花了多少銀子?”拿了房契在手里看了看,華如初臉上笑意蔓延。
哎呀,不用自己花銀子就有房子到手的感覺真好!
“我說了你打算給我嗎?”
“你要是疼我自然不會要我的。”
祁佑再次勾起了嘴角,心底的烏云也被如初軟軟的腔調驅散,她愛銀子,不像別人那樣愛得遮遮掩掩。她從來都愛得光明正大。
明明最富裕的就是她。
看祁佑不作聲,華如初有點心里沒底了,做為一個對她表明了心跡,且向來對她好的丈夫。這點東西應該是愿意送的吧?!
“祁佑?花光你的銀子了?那我給你點。”
“不用。”祁佑親了親她的頭發,輕得連華如初都沒有發現的力道,“我有銀子。”
“那房子送我了?”
“自然。”
華如初回身抱住他,用力輕了他臉蛋一下。“祁佑,你最好了。”
祁佑眼底帶笑。“晚上我要吃你下的面。”
“好,給你做。”占了便宜的華如初心情大好,爽快應了。
現在時辰還早得很,兩人也不覺得困,便依偎著說起了家長里短。
“三嬸想懷孩子想得不得了,就等著冬菲好好給她調養呢,現在可倒好,人家一去太子府就是半個月,今日云書去太子府送新衣裳,說太子妃提都沒有提起,我怎么覺得她是不想將人還我了啊!”
聽著她軟聲軟調的抱怨,祁佑只覺得自己心都跟著軟了,聲音也跟著降了兩個調,“不會的,太子妃只是舍不得冬菲,冬菲不會說好聽話,一張嘴就是藥理,太子妃偏偏挺喜歡她,要是冬菲想離開,她不會強留的。”
“冬菲悄悄和云書說她明天就回來,她要再不回來,我都要躲著江雨了。”
“他來找過你?”
“那倒沒有,就去別院問過一次消息,我怕的也不是他,是江伯伯,江伯伯想抱孫子了,夫妻兩分開這么久,他哪來的孫子抱,一定會找我算帳的。”
這是如初娘家那邊的事,他不好說什么,只得安慰道:“冬菲說了明天會回來就等等看,實在不行我和太子說。”
“先看看吧,老太爺一病,我真擔心老太太會起什么心思,好希望二嬸再加把勁將老太太拿下,我很擁戴她掌家的。”
“到時你就躲太子府去,太子妃正想讓你去陪她。”
華如初嘿嘿直笑,“我也這么想的。”
兩人對視一眼,偷笑不已,要是老太太知道他們打的是這主意,指不定會怎么生氣。
不過也是因為有祁佑這樣的夫君,華如初才敢這么做,不是每個男人都有祁佑這般縱容她的。
兩人共飲一盞茶,一人喝一口,小小的樂趣成就了兩人大大的快樂。
“今兒早上,文興杰說話了。”
“對了,我都差點忘了這么個人,這么久他才醒?”
“不是,江雨去了他身上的余毒后他就醒了,只是精神很差,也不愿意開口說話,太子去看了他幾次,還承諾他替他報仇,他都沒回過一句。”
“太子沒生氣?”
祁佑搖頭,“你不要因為見過他狼狽的一面就小看了他,這天底下沒幾人會比他更能忍,平時也善于藏拙,環境造就了他的性格,我很佩服他。”
“這樣的人適合當皇帝,如果他爭位失敗,一定會反。”
祁佑沒有接這句大逆不道的話,將話題拉回文興杰頭上,“今天早上文興杰突然求見太子,那時候太子還沒下朝,莫問去問可是有什么事,他說要見到太子后才說。”
不耐煩他一點一點的說,華如初催促道:“快說快說,一次說完別斷斷續續的。”
祁佑慣著她,握著她的手一起放在罩籠上,道:“我和莫問都跟著去了,文興杰的意思很簡單,文家的根基不能動,但是他要文興邦和他妻子的命,如果太子答應他,他就將他藏起來的那筆銀子地點告訴他,如果太子用他做文章毀了文家,他會魚死網破,讓太子也落不著好,畢竟他在明面上已經是個死人。”
“太子答應了?”
“自然,不過太子也說了,他和文家早就勢不兩立,他只答應不借著文興杰的事發作文家,這是兩方派系的斗爭,文興杰心里很清楚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他既想報仇,又不想因為他的緣故而讓文家損失更大,所以太子這般說他也就再沒有話說。”
沉默了一會,華如初才道:“文興杰有句話不該說。”
至于是哪一句,兩人皆心知肚明,他既然想要文興邦的命,那文家有些秘密就守不住,太子要的就這是些,以及那筆銀子,至于之后文興杰命運如何,也許太子在知道他壽數有礙后想過要放了他,可在文興杰說出魚死網破那句話后便再也沒有可能了。
文興杰的死而復活對太子而言本身就是個威脅。
如果這個威脅還不那么聽話,太子容不下。
不過別人的死活,華如初也懶得管,她就是有點可惜一開始為了救他花了不少好藥材,那可都是銀子,偏偏他手里那筆銀子又沒她的份。
與其這樣,還不如不知道。
也好過現在想著流口水。
“不知道太子拿到銀子后會不會分我一點,好歹也是我費了那么多心思將人弄出來的。”
看她還對那筆銀子念念不忘,祁佑眼中笑意更濃,提醒她道:“你早就把這功勞給我了,太子以為人是我救的。”
華如初僵在那里,她忘了這茬了。
“意思就是,那銀子完全與我無關了?”
“太子會賞我,我全給你。”
“按慣例會賞你什么?”
“銀子。”他辦的事很耗銀子,祁家的情況太子也清楚,所以于公于私只要太子手里松動,都會直接給他銀子。
“銀子好,到時記得給我。”摸了摸肚子,有點餓了,“我中午沒有吃飽,云書,你在外面嗎?”
“是,婢子在。”
“叫春玉給我做點吃的,我餓了。”
“是。”
很快,就聽到外間有了腳步聲,云書地內室門外請示道:“小姐,都準備好了。”
這么快?華如初實在不想動,有心讓人將飯菜都移進內室來,可又不想屋子里一股子飯菜味,勉強自己起身,順便將祁佑也拉了起來,“再陪我吃點。”
“恩。”
外間也是有罩籠的,飯菜就放在罩籠上,華如初開心的將自己又縮了進去。
貓冬就得這么貓才舒服。
現在已經末時三刻了,兩人都沒有多吃,華如初喝了一碗湯又吃了大半碗飯就放了筷子。
祁佑就喝了一碗湯,他極喜歡吃如初做的面條,打定主意要留著肚子吃晚上那頓。
“對了云書,魚的事交待下去了嗎?”
“是,已經交待下去了,馬柏那里也去了消息。”
“唔,也是,馬柏向來神通廣大。”
祁佑很清楚馬柏的心思,此時聽到如初稱贊他心里便不太舒服,可這事既然如初自己不知,他萬萬沒有去提醒的道理。
他要是真做了什么手腳,如初才會更不高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