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來了,屋里的人對看一眼,紛紛打起精神。
華如初走到張長恭面前,用力拍了他后背幾下,“駝背。”
張長恭想像了一下自己曾經見過的駝背模樣,身體慢慢的佝僂下去。
“可以了,冬菲,錢袋做好了嗎?”
“是,做好了。”冬菲把一只針腳勉強過得去的錢袋遞給大兒子張世興。
饒是如此,張世興看到后還在心里感嘆:一個男人居然能把錢袋做得這么好,真厲害。
紅香看了一眼,默默撇開頭,她終于明白為什么小姐讓冬菲做了,這樣的錢袋,她承認自己做不出來。
‘砰砰砰…’
看了大家一眼,華如初扶著張長恭坐到首位,“張如強去開門,其他人,去內院。”
“是。”
早就等得不耐煩的幾人正準備一腳把門踹開,就看到門從里打開了一條縫,一個娃娃臉的少年僅露出一個腦袋疑惑的看著屋外的人。
“你們找誰?”
“開門,奉兗州州牧文大人的命令搜查逃犯,若不配合者,同為逃犯論處。”
張如強被嚇得嘴唇直哆嗦,退開幾步也不管外面的人,往里跑去,邊跑還邊喊,“爺,有人來抓逃犯。”
“混說,咱們家哪來的逃犯,咳咳咳…”
隨后跟進來的人本來就不認為這屋里會有逃犯,不過這是上頭下達的命令,明知道沒有也還是要搜一搜的。
至于順手牽羊帶走了什么…那和他們有關系嗎?
領頭之人皺眉看向仿佛心臟都要咳出來的人,心里琢磨,這不會是癆病吧。
這么一想,他就不愿意進去了。手一揚,對身后四人道:“你們,進去找找。”
“是。”
張如強雙手一張就要攔,臉上滿是倔強之色,“我們家沒逃犯,沒有。”
“怎么,小家伙,你想當逃犯?”
“我…我不是逃犯。”
領頭那人倚門靠著,一副痞相。“你不配合就是逃犯,再攔著試試,正好抓一個去交差。”
“強…強子,別,咳咳。別攔,讓,咳咳,讓大人搜。”
“爺,您別說話,喝口水。”溫柔的說話聲吸引住了男人的視線,要不是懷疑那個老家伙是個癆鬼。他還想走近些看看。
這一路搜過來還是頭一次看到個長得不錯,說話也溫柔的小姑娘。
也不知道這吳山鎮是個什么風水,居然女人都那么潑辣,嫁得出去嗎?
反正也是無聊。男人興致勃勃的和小姑娘搭話。
“小姑娘,議親沒有?”
張如慧往爺身后躲了躲,不敢回話。
咳得喘息急促的老爺子怕得罪了軍爺,趕緊道:“還…咳咳。還沒…”
張如慧看得著急,低頭頭幫爺爺拍著背。邊替爺爺把話說圓了,“沒有議親,小時候便訂好親了。”
“喲,娃娃親啊,對方不會長得一臉麻子吧,說不定又矮又胖,還是個白癡,嘖,真可憐,這花骨朵一樣的小姑娘喲!”
“才,才不會,你亂說。”張如慧臉紅眼紅的瞪著嘴欠的男人,旋即又像被嚇到一般縮了回去。
“哈哈哈,這小姑娘有意思,你既然說我是亂說的那你急什么,還不是害怕被我說中了,要不跟哥哥我回去吧,哥哥不會虧待你的。”
“壞…壞人。”
“哈哈哈。”
屋內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男人沒有動作,眼神卻警惕起來,握刀的手緊得露出了青筋。
“爹,強兒,慧兒,你們還好嗎?”人未到,聲先到,走在最前頭的是張世興,后面連貫出來四人。
看到陌生人,幾人先是警惕的看了幾眼,馬上奔到又開始咳得驚天動地的老爺子身邊,一番拍背撫心口的折騰后才終于緩和下來。
“爹,后院突然來了幾個人,說是,說是奉命搜查逃犯,這是怎么回事?咱們家怎么會有逃犯?”
“讓大人們搜就是。”滿臉疲憊的老爺子起身,朝著門口的男人欠身,有氣無力的道:“老頭子我身體不好,若是誤了軍爺的事,軍爺勿怪,只是后院畢竟是我們生活之地,請軍爺們手下留情,世興。”
“爹…”
老爺子眼睛一瞪,“照做。”
“是。”張世興不甘不愿的從懷里拿出個舊舊的錢袋,走到男人身前遞過去。
男人把闊刀攤平了,袋子擱到上面傳來的碰撞聲讓他很滿意,這應該是一路搜過來油水最多的一次了。
就是前面有一家正偷人辦事的也沒給的這么多。
往懷里一塞,男人走到前后院的相連處,也不進去,扯著嗓子就喊了一聲,“沒搜到就撤,下一家。”
幾人從各個屋里出來,“頭,這么個地方哪里能藏得住人,換換換,早搜完早收工。”
一家人小心翼翼的把人送出門,華如初透過門縫看著幾人得意的匯報自己的成果,嘴角直泛冷笑。
這還真是容易過關,他們根本犯不著這么小心。
讓幾人在偏廳等著,華如初先去了趟內院。
那會整理的時候她就在幾個柜了里放了兩個銀釵子,有一個床頭抽屜里放了幾兩碎銀子,果然,全不見了。
有了這些東西,他們的心思恐怕全都去翻箱倒柜找這個去了吧,哪還會去仔細搜人。
看著屋內一片凌亂,華如初再一次冷笑。
“怎么樣?后院沒事吧?他們應該沒發現什么吧?”
華如初在紅香讓出來的位子上坐下,接過冬菲遞來的白水喝了。
“我放了點東西,看樣子是起到作用了,紅香,你去把人叫出來,別讓人在那里干著急。”
“是。”
等了沒多久。聞昱丹,祁佑,黃清源,紅玉背著已經醒了的青柳,以及三個受傷的護衛出現在大家視線里。
這么輕易就躲了過去,一眾人原本是滿懷激動的,可等看清楚幾人的裝扮后,他們已經不知道要露出怎樣的表情了。
扮老扮嫩也就算了,可這扮成女人是怎么回事?
至于祁佑。他只覺得腦仁隱隱生疼。
如初,還真是敢玩。
“怎么,不認得了?”
聞昱丹忍笑,努力不讓嘴角往上勾,“只是…有些意外。怎么會想到這么,這么裝扮的?”
“人數太多,扮成祖孫三代更容易混過去,你們是想先聽我說還是覺得我這樣太礙眼,得先去換了?”
灰撲撲的衣服除非麗質天生的人,不然就是一平常人。
可華如初那斜睨的模樣卻硬生生的讓她整出了一副睥睨天下的感覺來。
祁佑眼中閃過光亮,就連神情都是舒緩的。隱隱帶著驕傲。
他站的地方正是聞昱丹的側后方,板著一張臉,居然也沒讓其他人看出什么來。
除了華如初。
忍不住暗哂了一聲,真是。他有什么可驕傲的。
聞昱丹以為她生氣了,在一邊坐下后便道:“夏兄弟別誤會,我們絕對沒有輕看你的意思,你這么做全是為了幫我度過這個難關。我謝還來不及,哪會笑話你。只要你不覺得難受,我自然是愿意先聽你說的。”
她本就是女人,有什么覺得難受的,勉強接受了他的說辭,無視了祁佑緊追的視線,華如初道:“現在已經快亥時了吧,若是路上沒耽擱時間,應該已經有一路援兵到了,不過鎮上鬧出這么大動靜,就是到了他們也會先在鎮外藏身。”
聞昱丹大喜,“可有辦法聯系上他們?”
“不急。”華如初搖頭,“鎮上的人恐怕都被盯上了,一旦有異動,他們便會雷霆一擊,剛才來搜查的居然是軍官,手持兗州州牧的官文,不管是江湖上的人手還是弓弩營都沒有妄動,這說明了什么不用我說了吧。”
“文家,文家…”聞昱丹恨得牙都要咬碎了,這么明目張膽,他們居然敢,居然敢!
“所以,我們不能輕舉妄動,放心,我派出去的都是得力之人,她們知道怎么做的,能等到兩方援手都到來再動手就最好。”
揉了揉額頭,華如初覺得頭有些疼。
真是,這些事怎么就需要她來全盤掌總了?
太子大概是頭一次面對這樣明晃晃的追殺,能不胡亂指揮并且不不懂裝懂就已經非常不錯了。
至于祁佑,她深深的覺得那人是在當甩手掌柜,一點也沒有女人就該歸于內宅的想法。
放手任她施為是對她和信任,亦是…對她的放縱。
她怎可能不明白。
這樣一個男人啊,要動心太容易了!
暗暗嘆了口氣,華如初看向冬菲,她剛給青柳號完脈,“怎么樣?”
“不燒了,最好是不要再動手,傷口裂開就麻煩了。”
說到傷口裂開,冬菲不自覺的看向姑爺,她也想去給姑爺號號脈。
顯然華如初也想到了,“妹夫傷得也不輕,你去給他把個脈。”
穿著這樣一身衣服,做了這樣一副裝扮,一出口就是妹夫,聞昱丹差點忍不住笑出了聲。
祁佑反倒適應了,反正他知道在那副妝容下是怎樣的一張臉。
何止是現在這副樣子的十倍百倍。
這種他人不知他卻深知的感覺,很奇妙,很…讓人歡喜。
冬菲號了脈,不等人問便道:“若是可以,這位公子最好是不要動手了,他的傷口應該是裂了好幾次,失血太多,恢復得也差,若是再裂了的話…會留下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