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樓敲開聞昱丹的門,華如初就站在門口把事情說了。
聞昱丹沒有猶豫,聽完就點頭道:“就照你說的辦,我讓人收拾,馬上離開這里。”
“我也去做下準備。”轉身準備離開時,華如初想起祁佑,便又加了句,“妹夫的傷口我看過了,又給上了點藥,他的傷口不能再繃開,戴兄請留心些。”
“我會注意。”
屋里,紅香站在一邊,冬菲正坐在床頭給青柳把脈。
“怎么,青柳的傷勢惡化了?”
“有點糟,溫度降不下去。”
華如初皺眉,“我們馬上要離開這里,青柳…紅香,到時候你背著她,現在繼續給她擦身,堅持做說不定一會就會起效果。”
“是。”
冬菲是傷者,青柳躺著,紅香又在忙活,完好的兩人又被她打發出去討救兵,算來算去,現在就她一個齊整人。
好在她也不是十指不拈香的人,把東西撿到一起開始打包。
“小姐,我來…”冬菲趕緊起身,讓小姐自己做事,云書姐姐回來要是知道了會罵死她。
華如初瞪她一眼,“坐著,逞什么能。”
冬菲老老實實的坐了下去,眼睛跟著小姐轉。
把這屋的都收拾好了,囑咐了幾句,華如初回了自己那邊屋子。
她們帶的東西本就不多,再加上知道在這里不會久呆,東西基本都沒有拿出來,她那個包袱幾乎就沒有動過。
拿了包袱出門,腳像有意識般的往祁佑屋里走,直到看到門口杵著的兩人她才醒悟過來。
她現在是個男人,和祁佑是表舅子和姑爺的關系。這么上趕著去為他收拾行李是為哪般!
門口的護衛看他不像前面幾次一樣進去,對望一眼便問道:“夏公子可是要見祁公子?我家公子也在屋里,我為您通報一聲?”
“不用,我沒什么事…”
門‘吱呀’一聲從里打開,一陣濃郁的香風隨之撲面而來,華如初被嗆得下意識的閉了下呼吸。
聞昱丹看她提著包袱便道:“可是要走了?我們也收拾妥當了,馬上便可以出發。”
這個解釋好,華如初順勢就接了話,“是。掌柜說趁天還未大亮離開最好。”
“確實如此。”聽到后面有響動,兩人都看了過去,果然就看到祁佑下了床一步步走過來。
聞昱丹連忙走過去打算扶一把,祁佑搖頭,“我無礙。”
“不勉強?”
“恩。”
聞昱丹松了口氣。這些年他手底下的人自是多了不少,還有莫問那么一個胸有丘壑之人,可論親疏,沒人能越過原及去。
危難中見真章,這次原及的幾次舍命相護足以讓他記住。
他真心實意的不想失去這么個人。
華如初和祁佑對望一眼,迅速避開,“我先行一步。”
樓下。冬菲幾人已經在等著了,青柳還沒有醒,伏在桌上。
就連被救下來的那兩人都下來了,在另一桌坐著。也不知道是聽到了動靜還是誰通知了他們。
掌柜從柜臺里走出來,手里居然也拿了個包袱,“可以走了?”
“恩,他們就下來了。說起來,共患難一場居然還不知道掌柜的貴姓。”
“免貴姓黃。黃清源。”
“唔,黃掌柜,希望你找的那地方能藏得住人。”
黃清源看他一眼,“如果時間長在下無法保證,可你既然派人去請救兵了,想必也就是這幾天的事,這點時間沒有問題。”
華如初要的就是這么一句話。
正好此時樓上有了響動,走在最前頭的是聞昱丹,后面還有三個被扶著。
兩個主子,八個護衛就是他們的全部人手了,還有三個是傷患。
以這樣的實力想安全回到太原,萬不可能,華如初忍不住搖頭,她都不知道該說這次是文家太膽大包天,還是太子太過自信,微服在外,就算明面上不能帶那么多人,暗地里也該安排人手跟著,不然又怎會受這么一遭罪,還差點把命丟了。
黃清源緩緩看了自己的客棧一眼,對抹眼睛的胖廚子笑了笑便轉身離開,再沒回頭。
“這就是你說的地方?”沒多久,一行人就來到離客棧只得一條街的一棟民房里,聞昱丹忍不住道。
華如初倒不覺得這里有什么不好,前前后后的看了看,滿意的點頭,“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里不錯,戴兄先別急,黃掌柜,你說說。”
“在下想說的夏公子都說了,吳山鎮不比別的地方,昨晚是客棧那里動靜大嚇著了人,平時一晚上打架斗毆死人全屬正常,還有人專門做收尸這個生意的,你們只管安心呆著,我出去交待一聲,出點銀子讓人把外面的痕跡清了,除非再來人把整個吳山鎮給掀了,不然休想找到人。”
離了客棧的黃清源沒了生意人的計較,平添了一分灑脫,把自己的包袱丟到一邊便要出門。
“等等。”華如初叫住他,遞了張銀票過去,“沒有讓黃掌柜自己掏銀子的道理,還有,外面那死了的許多人請黃掌柜讓那做收尸生意的去收了,一人一副薄棺,若是銀子少了和我說。”
黃清源也不看銀票上的數額,倒是看了華如初好一會才點頭,“夏公子這般有情有義,現在我才算放心了。”
至于放心什么,兩人心知肚明。
一個陌生人突然示好,是個人都會不安心。
若不是黃清源自己早就存了要出走的打算,哪會這么容易被策動。
一回頭,華如初就對上幾雙閃爍的眼,不由得挑眉刺了一句,“怎么,覺得我成大好人了?”
聞昱丹微笑。心里對這人的欣賞又多了幾分,就是再薄情寡義的人,也不會嫌棄身邊多幾個有情有義的人。
“夏小弟倒有副好心腸。”
“非也,由人及己罷了,江湖中人本就是提著腦袋過活,誰知道哪日就沒了命,救不下他們的命,為他們收下尸我還是可以做到的,只希望以后我出了什么事。有人也能這么伸一把手,別讓我曝尸荒野。”
祁佑眼中閃著寒光,雙手握拳死死掐著掌心,這時候他真恨不得把那個女人掐死才好。
他祁佑豈會讓自己的女人曝尸荒野!
那中年男人和個子瘦小的男人眼神卻復雜,華如初這話說進了他們心底。
實際上。華如初剛才的舉動比救了他們還讓他們有感觸。
“這一晚上好不容易熬過去了,看這里屋子挺多,都去挑一間歇息吧,救兵還要一段時間才來,大家也都要養好了精神才好謀劃下一步。”
聞昱丹點頭附和,“安排人輪流看守吧,我是熬不住了。手底也沒幾下功夫,顧好了自己就是幫你們的忙,原及是傷患,也要好生歇息。其他人夏小弟你看著安排就是。”
這是把事情都甩給她了?華如初看向祁佑,祁佑微不可見的點了下頭。
華如初這才接過了這差事,受了累還得被猜疑的事她不做。
傷者都被趕去休息,剩下的人沒幾個囫圇的。華如初先安排了四個護衛分兩撥一個時辰一輪值,再然后是她和剩下的那個護衛。
“公子。還是由我來…”
“你要顧好青柳,她退燒沒?”
“沒那么燒了,公子,我不困,你這一晚上就沒落坐,身子哪里受得住。”
不說不覺得,一說起來,華如初只覺得自己的腳板心都是疼的。
勾了張椅子過來坐下,華如初揮手,“聽安排,別讓我重復,我一會先去睡兩個時辰精神就回來了。”
紅香咬了咬唇,最后還是背起青柳離開,冬菲行了個禮跟了上去。
屋子里最后只剩下華如初和那兩個身份尷尬的男人。
“現在就讓你們去辦事你們撐不撐得住?”
白衣中年男人接話,“沈萬的傷太重,恐怕會撐不住,不如由我一人去,若是那些人卷土重來,有沈萬在說不定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華如初心下一動,看向被稱作沈萬的男子,“你的意思呢?”
“可以,我跟著去也會成為陳濟山的拖累,還不如在這里守株待兔,這仇老子就是以命抵命也一定要報了。”
華如初沒有理會他后面的話,徑自對陳濟山道:“你現在就動身,安全為上。”
陳濟山抱拳深深的做了一躬,“我謝的不是你救我性命,而是讓我免做個糊涂鬼,這次不管能不能成,總歸家人是安全了,就是死了,我也能放心,其他事情希望夏公子能周全一二,不要讓這么多人白死。”
華如初扶了他手臂一把,讓他直起身,“你這一禮我受得起,所以我受了,這次的事情肯定不會就這么算了,不過所謂報仇,借別人之手也是一樣,不用非得雙手沾滿血腥才算。”
江湖中人就講究個快意恩仇,血刃仇人才算出了氣,可華如初畢竟多活了一世,不是那么想見血。
陳濟山拍了拍沈萬的肩膀,大踏步就要離開,被沈萬一把拉住,“我們兩如果都活著自然是最好,若是我死了,請陳大哥看在我們共患難一場的份上照顧我的家人,你若死了,我也會如此。”
陳濟山頓了頓,重重點頭。
有些誓言不用說太多,自有一股力量在其中。
生死之間的托付,也總會讓人更放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