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人六騎,天色漸明時出了城,以嚴寶堡堂口的憑證。
勒住馬頭,華如初回頭看向巍峨的城墻,這里面圍住的是富貴,是皇權,可里面的人同樣的也失去了最寶貴的東西…自由。
若是從此天高海闊…
“小…公子。”
華如初從誘惑中抽身,恍然一笑,甩鞭揚聲道:“我可不是什么小公子,記得以后叫我任公子。”
“是。”想起以前跟著小姐肆意行走江湖的日子,云書等人皆是痛快應喏。
華如初想給后面多余下一些時間,這一路上就沒有停歇,晚上錯過了宿頭都是在野外過了。
這樣的日子以前也有過,大家都很習慣。
反倒因著這份自在而開懷不少。
祁佑和太子去的是兗州,華如初不想來個萬一,在進入兗州境內后除了補充干糧時一點也沒多做停留。
以著這樣的速度,進入青州境內時也是七天后了,在青州境內再走了兩天才到了目的地。
從來沒有這樣連續騎乘這么長時間,華如初只覺得兩股間痛得連走路都不行了。
住進客棧,讓店家多送了許多熱水進來,云書也顧不得其他,先給小姐清洗干凈,接過冬菲遞來的藥膏抹上,清清涼涼的,疼痛瞬間減緩。
“送你去學醫算是做對了。”看了眼歡喜不已的冬菲,華如初失笑,“去洗洗吧,還有熱水。”
“是。”
在里間收拾的另外兩個丫頭馬上就要上前舒服冬菲,冬菲趕緊按著自己的領口,“我不用人侍候。我也是丫頭,你們侍候小姐就行了。”
在外間的華如初聽得好笑,忍不住揚聲道:“有人侍候你還不好?”
“她們是丫頭,我也是丫頭,我們一樣的,沒道理讓她們來侍候我。”冬菲就是個倔驢子,就是小姐這么說她也還是把人趕了出來。
兩個丫頭對望一眼,都有些緊張。
她們兩人賣進華家也有些年頭了,這次能被挑中陪嫁也是華夫人看她們沒有家累。手底下功夫又確實過得去。
小姐的事她們在華家的時候就聽到過許多,不能跟著進祁府去侍候她們還很遺憾,沒想到這次居然會有機會跟著出來。
但是她們根本沒有和小姐說話的機會,就是在路上也是埋頭趕路,歇息時由云書姑娘侍候著。她們連近身的機會都沒有,就像是,就像是多余的。
現在這時候,她們是不是主動退下比較好?
“你們兩個過來。”華如初掀了薄被子攏在身上,遮住她下身光溜溜的尷尬。
經過這一路,華如初哪還能不明白馬柏為什么會挑她們兩個。
長相不出眾,性子靜得下來。手腳還勤快。
她討厭汲汲營營的人,但凡真有點本事的,她都愿意成全,可又沒本事還愛出頭的。她絕對容不了。
這兩個,倒著實不錯。
“青柳,紅香?”
“是。”
“這趟回去后就跟我進祁府吧。”
兩人呆呆的抬頭,小姐這是。這是…
“笨,小姐是愿意帶你們在身邊了。還不快謝過小姐?”夏言捂著嘴偷笑,想起當年小小的自己好像也是這樣呆呆的。
兩人福至心靈,撲通一聲跪下連著瞌了三個響頭,“是,謝謝小姐,奴婢,奴婢沒什么本事,一定好好侍候小姐。”
“起來,在外面不用這么多禮,還有,以后都叫我公子,在屋里也是,不注意好一個嘴快你們就露餡了。”
“是,小…公子。”
華如初懶得再糾正,“我這里不用這么多人侍候,云書留下,其他人都去休息吧,讓店家多送點熱水,這一路大家都辛苦,好好洗洗。”
“是。”
已經到地頭了,華如初不再那么急,對云書道,“你先去倒點水洗個手臉,擦擦灰也舒服點。”
這時冬菲頭發還滴著水,胡亂用帕子包著,聽得小姐這么說連忙道:“云書姐姐,里面還有熱水,我再讓人去送點來,你在這里洗吧,我來照顧小姐。”
云書沒好氣的看她一眼,“你還是先照顧好自己吧,我們這些人里就你的底子最差,學醫后更是不愛練功了,不拖累小姐就是好的。”
說起這事,冬菲沒什么底氣,她確實不愛練武,以前是沒辦法,一定要學,后來跟了師傅學醫就理所當然的扔掉了,也就是有時候還會練練氣,這還是師傅說功力深了對學醫有好處她才不好扔的。
“行了,各有所長,她練的藥還是挺好用的,我舒服多了,快去洗洗,我有事要和你說。”
再瞪了冬菲一眼,云書應喏離開。
看冬菲那副垂頭喪氣的模樣,華如初失笑搖頭,她這幾個丫頭確實被她縱得不成樣子,不過這樣才好,這樣的人才鮮活。
那木頭人一樣的下人要多少有多少,她不稀罕。
“把頭發擦擦,衣服也整整,回屋去歇著,你既不愛練武,以后就專心研究你的醫術去,學好了也一樣能幫我。”
冬菲眼睛一亮,狠狠點頭,“小姐,婢子一定會努力的。”
那小老虎似的眼神讓華如初大悅,“信你,你的房間在隔壁,去吧。”
“是。”
目送她雄糾糾氣昂昂的離開,華如初捂著被子笑了好一會,原本以為夏言是最好撩撥的,沒想到冬菲更甚。
聽著里頭的水聲,思維散發開來,那個小島在青州最邊上,看地理位置應該是在山東半島,很有可能是在靠近青島的地方。
想起后世那個旅游城市,不知道現在的青島是個什么樣子,就算再差,也應該比太原那樣的地方要好吧。
祁佑以后要是太混賬,她就躲到島上去。看誰能找到她。
“小姐。”
“恩?這么快?”坐起身,華如初把剛才的想法甩之腦后,不到忍無可忍的時候,她也不會走那一步的,不是不得已,誰愿意當個活寡婦?
云書站在離床一步遠的地方絞著頭發,邊回道:“水是現成的,只是洗洗用不了多長時間。”
“坐吧,我們說說那個小島的事。”
又絞了幾下。確定不會滴水后云書把濕帕子丟到一邊,坐到床沿。
“小姐您說。”
“那個小島我們都沒有去過,只知道大概位置,我現在這個樣子也實在不想再受罪,這樣。明天你帶上青柳和紅香去找找,華家的標記你沒忘吧,華久應該有留下,現在不比從前,我們不能用本身的身份去找任何人,所以這次我們只能靠自己,免得讓人看出什么來反倒麻煩。”
“是。小姐放心,久叔上次回家很具體的和婢子說了路線,也說了會在哪里留下標記,婢子一定能找著的。”
“那就好。找到后先不要去找華久,我們偷偷摸過去。”
云書忍笑,這樣的小姐讓她又想起了以前的日子,那時候的小姐也是這樣。時不時一個主意,正兒八經的捉弄人更是常有的事。
“是。婢子記住了。”
掩嘴打了個呵欠,“好久沒這么累過了,可我還是覺得痛快,比起在祁府的日子,就算痛點累點也舒坦。”
“婢子也這么覺得,要是成親這么受束縛,婢子哪還敢嫁人,就這么侍候您一輩子婢子就挺愿意。”
“笨,我受束縛你跟著我能得了好?尋個江湖兒郎嫁了吧,那樣的家庭規矩少些,云書,我一直覺得奇怪,你是我教出來的,自然不差,馬柏論長相屬中上,手底下也有真本事,你們在揚州一搭一檔掌管琳瑯閣時怎么就沒有擦出點火花來呢?”
云書無語的看著自家小姐,馬管家的那點心思她都看得出來,二小姐也早就知曉,怎么就小姐一點沒感覺到呢?
要不是心之所系,怎么會明明是自由身還愿意圍著小姐團團轉?怎么會那么為小姐著想,為她牢牢掌管著那么多摟錢的買賣,卻沒從中拿過一點好處?就是小姐出嫁,也一門心思的跟了過來,不外乎是擔心小姐到了這里人生地不熟吃苦罷了。
她也偷偷想過,若是馬管家早點向小姐挑明心跡,小姐說不定就同意了呢?那不就不用嫁入祁家?
雖然覺得馬管家有一點點配不上小姐,但小姐若是嫁了他,那就自由了啊,馬管家還不得事事都依著小姐?
就因著這點,她都覺得小姐說不定就會答應。
不過現在說這些都遲了,到現在,小姐都不知道他的心意。
“怎么?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難道你們早就暗通款曲了?”
“小姐…”云書猛的抬頭,雙眼圓睜,顯然被嚇得不輕。
“真不驚嚇,和你開玩笑的,我只是覺得馬管家很好,配你剛剛好,等回去后我和他提提怎么樣?”
“不,不用,小姐,婢子對他沒有那些個想法,再說要是您的內外管家成了一家人,您就不擔心我們聯合起來坑了您?”
“你們有那膽子?”華如初斜眼看她,“敢把家當交給你們打理,自然是相信你們的,若是你們負了我的信任,那也是我識人不清,不過是些銀錢,我以前能賺到,以后自然也能,倒是你們,得了銀錢也不一定是占了便宜,官面上有祁家撐著,要拿你們容易,若是我爹娘兄姐知道了,在武林中你們也無處容身,就是拿了無數銀錢,你們能過得安生?”
云書背都濕了,“幸好婢子從來沒起過那些心思,經您這么一說,婢子覺得那么做的人一定是腦子壞了。”
“哈哈哈,可不就是,你和馬柏都是聰明人,自不會做這種自掘墳墓的事,行了,我累了,要睡會,到了晚膳時再來叫我。”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