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只有這樣直接老了,直接由烏發變成了白發,相愛的兩個人,才不再擔心愛情會有變故?年輕的兩個人,才不再害怕世事滄海桑田的變幻,不再害怕愛會變成往昔,新人有一日替代了那曾思念入骨的舊身影?
很久很久了,在劉疆的眼中,盧文似乎永遠都是自信滿滿,似乎總是能洞察一切,進而勇往直前,從無疑惑。
他這是第一次知道,原來她也會患得患失…
不由自主的,劉疆低笑出聲。
他磁沉的笑聲在房間中傳蕩,飄到了貼在離此不遠處的樓梯處傾聽的幾個青衣衛的耳中。當下,那幾人臉上的憂色盡去。
同時松了一口氣后,幾人你看著我我看著我,突然的,一個青衣衛壓低聲音說道:“主公被盧文這樣網住欺負,竟然還笑得這么開懷?”他這話一出,一個年長者馬上狠狠瞪了一眼,低聲警告道:“多嘴!”
那青衣衛一縮頭后,年長者壓低聲音又說道:“此事不可告訴郭頭兒…他若知了,必定然取笑主公,到時,我等難逃責罰。”
“是。”“明白了。”
劉疆愉悅地笑了一會后,突然覺得心情非常的好。他低下頭,剛想在盧縈的秀發上親一親,卻發現自己動不了。
當下,他輕嘆一聲,說道:“阿縈,放開我…今番之事,我不怪你。”
什么?
盧縈有點不明白,當下怔住了。
劉疆磁沉的聲音在她頭頂上再次溫柔地笑來,“我說,今番你冒犯我,設機關陷害我的事,我不責罰你了。你現在把我松開吧。”
盧縈眨巴著眼看著他,似是不滿。
劉疆哼了哼,也不耐煩再說第三遍,只是盯著她。
好一會,盧縈問道:“你真不責罰?”
劉疆懶得回答,只是看著他。
盧縈蹙起了眉,她有點戀戀不舍地看著被魚網縛得緊緊的他,竟是砸巴著嘴遺撼不舍地說道:“多難得的機會啊…就這么松了,多可惜啊?”
這話一出,劉疆臉一黑,又想磨牙了!
他都說了不責罰她了,她竟然還在可惜捆得他不夠久?
這盧氏,也太讓人惱了。
盧縈這時已坐了起來,她端詳著被綁得緊緊的劉疆,戀戀不舍地打量了一遍又一遍后,長嘆一聲,對自己說道:“其實是應該松開…你這么忙,肯定沒有好好休息過,真捆一晚,明兒你上朝怎么辦?”
似是說服了自己,她終于挪到他腿邊,開始解起魚網來。
一邊解開魚網的繩結,盧縈一邊抬頭命令道:“來人!”
幾乎是聲音一落,幾個有點陌生的男子聲音同時傳來,“在。”
聽到這些人的聲音,盧縈先是一怔,轉眼她明白過來,定然是劉疆帶來的人不放心,一直呆在附近。
當下,她直接命令道:“準備熱湯還有衣物,主公要沐浴。”
外面一靜,然后才有人應道:“是。”應過后,似乎有幾人同時吁了一口氣。
把魚網全部解開,讓劉疆得到自由后,想到他已答應不會責罰自己的盧縈,笑得雙眼瞇瞇的。她挪到他身邊,開始狗腿地給他搓揉按摩起被綁得過緊的手和腿來。
劉疆冷眼瞅著她,想道:她也只有這個時候才老實一點,只要我一轉背,她就會故態復萌!
雖是這樣想著,他現在卻惱不起來。也許是剛才盧縈說想他的話,說得太讓他高興,也許是他一直有點郁怒不滿的心,在這一個晚上,在她溫柔的,無心的呢喃中得到了慰藉,得到了平復。反正,他現在很滿意,很愉悅。
熱湯很快便被婢女們抬進來了。眾婢剛剛退出門外,便聽到里面的盧文郎君發出一聲驚呼,接著,便是一陣嗚嗚的聲音傳來,再接著,寢房中傳來的響聲讓她們臉紅耳赤,便在幾個青衣衛地示意中,齊刷刷地退下。
第二天,劉疆起了個大早,他上朝不久,盧縈也起來了。她換上了一襲比較正經的儒袍,坐上馬車趕往太子府報道。
而盧云,一直醉到午后才暈暈沉沉地睜開眼。
他醒來后,發現自己也沒有寬衣地睡在地板上。
仰著頭發了一會怔,他終于把昨天發生的事,一一回想起來。
那些事想不得,一想便讓他的心堵得慌。
盧云閉了雙眼。
可這雙眼一閉,他的眼前,又浮現了昨天大哥看向他時,那失望的眼神。
剛剛清醒的他,原本胃中一陣翻滾,想到這些,更是頭痛欲裂。他慢慢扶著塌站起,轉過頭,對著滿書房被他掃落在地的書冊看了一眼,突然的,盧云痛恨起自己來。
恨苦中,他啞聲呢喃道:“吳…”那個漓字,剛要吐出口,便被他生咽了下去。
扶著幾,以袖掩臉一動不動地站了一會后,盧云開口喚道:“有人嗎?給我準備洗漱之物。”
馬上,一婢在外應道:“是。”
洗漱過后,雙眼盡是血絲的盧云坐上了馬車,趕往了月明巷。
來到那條熟悉的巷子外,他卻叫住了馭夫。因為他一走到這里,有句話便開始在他耳邊回響,“父親,你對六妹可真是好,她說要租在外面,好讓那個姓盧的郎君接近她,你就應了。”
“她說要租在外面,好讓那個姓盧的郎君接近她。”
“她說要租在外面,好讓那個姓盧的郎君接近她。”
一遍一遍地回響中,盧云突然厭惡起來。他馬上喝道:“回去回去!”
“是。”馭夫馬上應了,驅著馬車朝盧府趕回。
馬車中,盧云慢慢滑到車板上。他仰著頭看著車頂,一動不動的。
吳漓正坐在房中,不緊不慢地刺繡著。
陽光照在她低垂的眉眼上,顯得她的人說不出的溫雅…說起來,吳漓六姐妹都生得一副好胚子,都給人一種秀雅的味道,盡管大多數都讀書不多,她們的父親,更是個渾身銅臭的商人。
正在這時,廂房門被猛然推開,婢女的聲音傳來,“六姑子,盧云剛才過來了。只是好奇怪,他剛剛來到巷子口,卻又回去了。”
一針刺中了吳漓的食指,令得她吃痛出聲。把食指含在嘴里抿了抿,吳漓放下繡畫,溫柔地說道:“不要緊…我今兒天癸還是沒來,它一向準的。明兒再不來,你就去找他。等他知道自己有孩兒了,也就不會在兄長和妻兒之間猶豫難決了。”聲音平和篤定,滿是自信。
這一天,太子一直在陛下跟前忙碌,不曾回府。而報了道的盧文,雖然沒有見到太子,卻還是走馬上任了。
盧文現在,是東宮洗馬。
所謂東宮洗馬,就是太子隨從。是跟隨在太子左右,與他一道出入辦事。不過現在太子沒有回來,盧文所謂的走馬上任,便是跑到太子府,在太子經常出沒的地方轉了一圈后,便請假回了府。
剛一回府,盧縈便收到了吳漓與那婢女地談話。
“天癸向來準時?”盧縈手指在幾上叩了叩后,冷笑一聲,喚道:“來人!”
一個護衛出現在她面前。
盧縈頭也不抬,淡淡說道:“吳漓的天癸應來不來,去弄一點紅花和汞。等她明兒發現自己還沒有來天癸,非常高興時,就讓人幫她催一催。”
“是。”
看到護衛要退,盧縈交待道:“下重一點,還有,別引起她注意。”
“是。”
不管是紅花還有汞,都是外觀很明顯,藥味也明顯的東西,要讓吳漓服下,又不引起她的注意,這其中有點難度。不過這些護衛是做慣了陰私事的,知道同伙中有對這種事有想法的,也不多問,直接爽快地應了。
盧云回到府中后,還是暈暈沉沉。
他有氣無力地倒在書房的地面上,雙眼定定地看著書架上他最愛的書簡。
這些書簡散發出的墨香和竹香,能讓他心靜。
雙眼睜大,一動不動地盧云,沒有發現現在的他,已不是那么那么的心痛難當。
…客觀來說,盧云對吳漓,并沒有產生愛意。最初,他是對吳漓的人品起了敬意,才護送她。然后,他與她交談時,吳漓的溫柔體貼,還在處處慰貼,以及每句話都能說到他心窩中的快意滿意,讓他產生了知己般的暖意和不舍。然后,兩人有了關系,他又對她有了責任。因盧云是第一次,這種責任中便帶上了二分依戀。知道她的家境后,他對她憐惜。她在他被人碰撞,她以為他是被人刺殺,奮不顧身的相救后,又使他感動了。
這所有的感情加在一起,讓他在短短的一個月不到的時間內,對吳漓有了很深的感情。
可不管是敬意,還是慰為知己,或是責任,依戀,憐惜和感動,都不是愛。
愛之一字,隨緣而至,來去從不由人…所以,它從來就不是可以算計而來的。
不是愛,這所有的感情,便如不能釀成酒的諸般物事,雖然都能入心,卻還是失去了厚度。更何況,他們相處的時間太短了,還不到一個月呢。
所以,盧云不曾心痛如絞。
這一晚,盧云沒有醉酒。
第二天一大早,盧縈還沒有出門,一陣腳步聲傳來,盧云沙啞的聲音在外面傳來,“大哥,你還在嗎?”
“在,進來吧。”
“是。”
盧云進來后,低頭肅手而立。他看著地板,啞聲說道:“大哥,你說你調查過她…我想看看那些資料。”
盧縈一怔,她盯著弟弟,轉眼間,盧縈的唇角慢慢綻放出一朵燦爛的笑容,她說道:“好。”
令人把那些資料放在盧云面前后,盧縈輕聲問道:“心痛得很厲害么?”
盧云搖了搖頭,他啞聲道:“只是,很難受,想避開。可我知道避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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