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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實力

  在尚緹落坐時,不止是圍觀的學子們,便是霍公和他邀請來的朋友,這時也轉過頭,疑惑地看向幾位大世家的嫡子嫡女。

  看著看著,霍公轉向了站在不遠處的盧云,這個孩子,到了這個時候,那俊秀的小臉上還是一派溫文,他雙眼發著亮,顯然心情是振奮的,不過態度很鎮定。

  霍公暗暗想道:盧云這孩子被人欺凌時,不見卑賤,如今才讓眾人知道他有大后臺,神態也不見高傲,能不卑不亢,確有我輩本色。不由的,他更喜歡盧云了。

  當然,霍公能做到名聞成都洛陽兩地,也不是個迂腐不通世事的。在這種師徒之情僅次于父子的年代,收了個關門弟子有大后臺,這種對他也有好處的事,他憑什么不得意?本來他就想把這拜師禮弄大一些,現在這場面超乎他意料之外的大,也是一件風光事。

  尚緹落坐不久,外面還有朗朗稟道:“江州喬氏前來觀禮!”

  “陳郡陳氏前來觀禮!”

  “楚郡趙氏前來觀禮!”

  一聲又一聲的稟報中,一個個風度翩翩,或美麗或俊雅的世家嫡子嫡女,在婢仆或管事地籌擁下緩步而來。

  這些人進來后,也不多言,一個個只是沖著盧縈微微一笑后,便轉向盧云,朝他略一點頭,然后,安靜地尋了一個位置坐下等著觀禮。

  不過轉眼間,已有九個在成都都是一流世家的子弟到齊,他們像個普通學子一樣,安安份份的坐在學堂的后面。看向霍公等人的神態透著恭謹,對著盧云盧縈姐弟也親近中透著尊敬之意,仿佛這無依無靠的姐弟倆,本來就與他們是同起同坐之人。

  這實是不可思議之事。

  盧云是什么人,這陣子他的同窗們不可能不清楚。不管他有什么后臺,就他家本身的情況來說,只是姐弟兩人,自漢陽那等小城方過來的,無父無母無親族。

  …這樣的破落戶,便是僥幸結識了一二個世家子,可憑什么能得到他們的尊重?并在舉手投足間,竟與他們有平起平坐之勢?

  一個九個大世家的子弟,這樣的勢力,走到哪里都是能夠橫行的吧?

  一時之間,圍觀的學子們再也忍不住低語起來。他們交頭接耳著,那幾個攔著盧縈,并對她放狠話的少年,更是臉色又是難看,又有著不安。

  特別是那個斯文少年,他是說過,盧縈得罪了四個家族,那代表她得罪了成都四分之一的富戶…其實他知道,這只是他們給自己臉上貼金。如他們這樣的有財無權的普通富戶,在成都,只能算是四流,二三流家族,他們都要仰望,如尚蕭文這樣的一流世家,他們平素里,連結識的機會都沒有!

  而現在,這間小小的學堂里,便坐著九個一流世家的嫡子嫡女!這里的任何一個人,一句話喊出來,都可以斷了他們某個家族的生意門路,或者,可以令得他們做起事來舉步維艱!

  這種事想不得,越是思量,越是讓人后怕。漸漸的,眾學子也不說話了,也不議論了,他們屏著呼吸,只是低著頭,只是小心試探地打量著盧云和盧縈姐弟,心中暗暗下定決心,等找到機會,得向盧氏姐弟好好道個歉,盡量求得他們原諒!

  當九個世家子弟到齊,外面好一會都沒有響動時,一個儒生咳嗽一聲,看向一側的沙漏,唱道:“時辰已到,奏樂!”

  聲音一落,弦樂大作。

  此刻奏響的弦樂,中正平和,透著一種恢宏肅穆之氣。

  樂聲中,有儒生抬起霍公的老師的畫像,把它放在中正后,華巔書院的山長朝著霍公深深一揖,霍公回以一揖。

  然后,華巔書院的山長把霍公客氣的迎進兩步,又是三揖,霍公回以三揖,山長站在東側,霍公站在西側,盧云上前,朝著放在正中的霍公先師畫像,連續四次長揖。

  畫像撤下,山長請霍公居正中位,自退于東。

  然后,山長帶著盧云朝霍公一揖,這一次,霍公回以一揖。

  盧縈上前一福,恭敬地奉上束修。

  盧縈一退下,坐在后面的世家子弟中的,地位最高的郎君文慶和趙元捧著茶盅,把他遞給盧云。

  盧云接過,恭敬地送到霍公面前,說道:“先生,請飲茶。”

  霍公接近,少少抿了一口后,看著盧云嚴肅地說道:“你既入了我門,從此以后,當厚修其身,厚修其學,不可妄為,不可欺師滅祖,不可行小人之事,不可有險惡之心,不可行奸戾之舉!”

  盧云深深一揖,朗聲回道:“稟遵老師教誨。”

  霍公把茶盅放在一起,道:“可以了,你退下吧。”聲音一落,弦樂漸漸轉緩,慢慢的,弦樂止息,至此,拜師禮成。

  盧云退到一側后,代表江郡尚氏的尚緹走出,她從婢仆手中接過一個籃子,走到霍公面前盈盈一福,恭敬地說道:“先生勞苦,區區薄禮以表心意。”這個籃子中,與盧云的籃子一樣,裝了芹菜、蓮子、紅豆、棗子、桂圓、干瘦肉條六種物件,是代表著規矩和禮儀的束修。

  尚緹一退下,蕭燕又上前,她朝著霍公福了福后,說了一句和尚緹同樣的話后,奉上束修。

  在兩女上前時,四下一直安靜無聲。

  這是真正的安靜。本來,她們能夠前來觀禮,就已經表達了十分的誠意。兩女奉上束修,說實在的,這一著已出乎所有的人的意料之外。束修雖然不算值錢,可這份心意卻是可貴之極。她們此舉,分明是站在與盧縈同樣的位置上,把盧云當成了親弟一般,向著他的恩師致以謝禮。

  這一著,斷斷不會是她們家族的意思。盧縈感動地看著她們,雙眼明亮之極,滿心滿眼都是快樂。

  她們兩個,是真正把她當成朋友啊!

  蕭燕退下后,霍公叫過盧云,又朝他勉懷幾句后,便點了點頭,舉步離開學堂。

  霍公這一走,代表著眾人可以正式散去。而眾學子,這時哪里會輕易散去。

  在盧云朝著盧縈走來時,性格最為好動的尚緹一個箭步便沖到盧縈身側,她握著盧縈的手使勁地搖晃著,口中則埋怨道:“好你個阿縈,一消失便是十來天,快說,你這些日子到哪里去了?”

  她才說完,蕭燕也跑了過來,她吸了吸鼻子,沒好氣地說道:“定是到哪兒玩去了,也不叫我們一下。”

  文慶等人則是站在一側,含笑看著玩鬧的三女。

  鬧了一會,蕭燕轉向盧云,她笑盈盈地欲說還休時,一側的文慶已說道:“阿縈,這就是你弟弟?長得很俊秀呢,與你可真是像呢。”說到這里,他扯過盧云“我們一起到外面說話吧。”

  他這一開口,眾人才發現,四周有好一些目光都粘在他們身上。當下,盧縈等人點了點頭,在婢仆們地籌擁下,他們說說笑笑,浩浩蕩蕩地朝外走去。

  華巔書院雖是成都有名的大書院,可真正的成都一流家族,都沒有把子弟送到這里來就讀。而這些世家子們,也一個個驕傲慣了,這一路走來,他們雖然對盧縈姐弟是客客氣氣,說說鬧鬧的,可他們看到別的學子時,依然是目無余子,毫不理會。

  眾學子一直目送著他們一路揚長而去。

  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后,一個學子才低聲說道:“真是,以貌相人,失之子羽。”

  他們都以為,盧云一無所有,可以任意欺凌,可直到現在才發現,人家是深藏不露。

  那個斯文少年一直青著一張臉,直到現在才恢復過來,好一會,他壓低聲音說道:“山長也給驚住了,霍公走時的神情你們看到沒有?那個得意樣…”

  他說這話時,很憋屈。

  另一個瘦削少年則冷笑道:“姓馬的幾個為所欲為,又滿肚子草包,他們犯了事是他們活該,提起做甚?主要是那盧氏小娘子做事太過,引來霍公,連累了幾人的家族,所以我們才有點生氣。不過你們也看到了,那些人,對這姐弟倆的態度可沒有半點敷衍輕視,而是親昵隨意得很,這關系深著呢。還有尚氏和蕭氏兩女,那是把盧云當弟弟看的。姓盧的這么大勢力,我們就算生氣也只能陪著笑了…自古以來就是弱肉強食,強權便是理,這沒啥好說的了。”

  盧縈姐弟領著眾人在他們的新家呆了一會,讓眾人認認門后,便又相約跑到了都江堰游湖去了。

  那一路眾少年少女相伴而行,大是悠哉,各自回到家族后,不免受了束縛,好不容易得到出游的機會,一個個鼓足了勁的瘋玩。

  在這些人中,盧云是個外來的,幸好蕭燕的弟弟也趕來了。盧云性格溫和中略有靦腆,再加上確有學識,而蕭燕的弟弟蕭暉這些人一直被繼母欺凌,也有點悶,對人防備心重。如這樣的人,碰上盧云這種溫和純澈的,最是容易交好,不一功夫,兩人便形影不離了。至于文慶等人,盧云小了二三歲,不免有點說不到一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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