紛至沓來的腳步聲掩蓋了一切,轉眼間,十數人沖了進來。而那尖叫的婢女已一個箭步沖到盧縈面前,抓著她的衣袖,從中掏出一塊玉佩來。
這婢女動作利落,沖進來的人更是迅速,這不,十數人剛剛進來,一眼便看到了被那婢女緊緊抓住的盧縈的衣袖,以及盧縈的衣袖里露出了一大半的玉佩…
所有人都僵住了。
所有人都目光復雜地盯著盧縈,那表情,既有厭惡,更有不屑!
有人在低低說道:“原本就是個破落戶。”“…衣裳穿得好,人品不端有什么法子?”“真沒有看出,她是這樣的人。”“虧我剛才還對她那么好!”
就在一刻鐘以前,這些人還對她親密備至,熱情洋溢,這一轉眼,便厭的厭惡,惱的惱怒,更多的,還是不屑。
這樣的目光,應該可以把一個姑子脆弱的自尊和自信擊倒吧?應該可以讓一個張揚的姑子體會到絕望和驚懼吧?
在一陣沉默中,也不知是誰尖叫了一句,“把她送官!”
“對,送官去!”“她怎么能做這樣的事?真丟臉!”
嗡嗡聲,指責聲四面而來。
見盧縈站在那里一動不動,幾個婢女從角落里沖出,她們扭著盧縈的手臂便叫道:“走,把她帶到老夫人那里,請老夫人責罰。”
“對,讓老夫人責罰。”
推搡中,盧縈很快被推著走近一個走廊,在院子里的另一個堂房中,看到了打扮得雍容華貴的老夫人。
看到被眾人推擁過來,站在那里一動不動的盧縈,老夫人轉向眾女,“怎么回事?”
四姑子站了出來,她朝著老夫人一福,脆脆地說道:“稟奶奶,是這樣的,我的定情玉佩不見了,然后阿桃在表妹的衣袖里發出了。”
“有這回事?”老夫人嚴厲地瞪向盧縈。
盯了她一會后,見盧縈不知是嚇傻了還是驚呆了,站在那里低著頭一動不動,老夫人冷冷說道:“誰是阿桃。”
剛才那指認盧縈的婢女走了出來,“婢子便是阿桃。”
“說說,你是怎么發現那玉佩的?”
阿桃低著頭,恭敬地說道:“阿桃是在表姑子的袖袋中發現的,她當時無意中垂了垂衣袖,那玉佩便露出一角來。”
阿桃的聲音剛落,四姑子便是叫道:“奶奶,我們平氏從來沒有出過作奸犯科之人。表妹這種行為,會玷污我們的家族名聲,把她扭送官府吧。”
一個末婚姑子,要是因為偷盜扭送官府,盧縈這一輩子,便是真沒有前程了。以后不說是嫁人,便是連安身之地也找不到,甚至,還會牽連她的弟弟盧云。
這一招十分狠毒,完全是毀了姐弟兩人!
老夫人轉頭,目不轉睛地盯著盧縈,厲聲說道:“阿縈,你怎么說?”
她怎么說?她們做好的局,而且這局才做到一半,一切還沒完呢,她又不會真的被送官,當然是靜觀其變。
見盧縈頭也沒抬,只是低著頭,盯著她不放的老夫人,眼中閃過一抹精光。
四下的嗡嗡聲更響了。
清咳一聲,令得眾女安靜下來后,老夫人轉向阿桃,突然厲喝道:“跪下!”
眾人一怔,阿桃也是一怔,等發現老夫人喝令的是自己后,她驚得臉一白,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這下變故突然,四下都安靜起來。
老夫人盯著阿桃,厲聲道:“好你個賤婢,竟敢陷害表姑子!”
她這話一落,眾女嘩聲大作,而盧縈,也極配合地抬起頭來,像絕處逢生一樣,驚詫又振奮,又是無比感激地看向老夫人。
阿桃驚了一下后,連忙叫道:“老夫人,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不等她說完,老夫人已朝幾上拍了一掌,喝道:“來人,把這賤婢押下去,讓她從實招來!”
“是。”兩個仆婦走了過來,她們扭著尖叫的阿桃,拖著她便向后面走去。
等阿桃被拖走后,老夫人轉向盧縈,溫言說道:“你這孩子,怎么被冤屈了也不解釋?哎,這樣子怎么行?”
把盧縈招到身邊,老夫人撫著她的手,慈祥地說道:“你這孩子就是個性子倔的,可你性子最倔,人品外祖母還是信得近的。阿桃那賤蹄子陷害你,我老太婆雖老,眼睛卻是不瞎。”
盧縈聽到這里,慢慢抬起頭來,她感激地低喚道:“多謝外祖母。”
見她知道感激,老夫人大為滿意,她拍了拍她的手,又道:“傻孩子,只怪我那女兒死得早,無人教你這等后宅之事。這樣吧,你就在外祖母身邊住下來,從今天起,外祖母會讓人教教你這些后宅女人常使的手段。孩子,你學了這些東西,以后嫁了人,也就不會吃虧了。”
老夫人的口氣語重聲長,態度極為慈祥。
盧縈抬起頭來。
到了現在,她終于明白平府使出這一場鬧劇的意思了。
一么,自是敲打,她太不把平府看在眼里了,平素舉止也太囂張了。所以要借偷盜之事給她一人教訓,讓她知道驚懼。
二來,便是示好,經過這么一回事,盧縈應該明白被人陷害時,那種孤立無援,無處可說冤情的恐懼。而老夫人對她不分情由的相信和理解,她自是應該感恩戴德。
三來嘛,便是趁機把她留在平府,把她徹底拿捏在手中。
尋思到這里,盧縈閉了閉眼。
這次來平府,她還有另一個收獲:在見到老夫人的那一瞬,她清楚地感覺到,對她弟弟下手的,正是眼前這個老戾婆!
她確實是想毀了盧云,讓自己只能依靠他們平氏!
果然是千年的妖物,很會算計啊!
緩了緩,盧縈睜開眼來。她朝著老夫人福了福,低聲說道:“多謝外祖母盛情,可是阿縈還是回府中居住的好。”她抿著唇,聲音因強忍著委屈而帶著澀意,“外祖母…阿縈現在,心里很不舒服,這里人又多又鬧還容易出事,阿縈還是想清凈地過日子。”
她越發低了頭,“外祖母剛才說阿縈嫁人的事,可那些大府人家這么可怕,阿縈不想,也根本不會嫁到那種地方去啊。”
說到這里,她退后幾步,朝著老夫人福了福后,低著頭紅著眼眶道:“外祖母,阿縈告退。”說罷,她竟是沒有半點規矩,也不顧禮節地轉過身去,提著裙套便朝外直奔,轉眼間便消失在眾人眼前。
直到盧縈走得遠了,眾人還面面相覷,在一雙雙看來的目光中,平氏老夫人剛才還慈祥和藹的臉,漸漸染上了沉怒…
有朋友說到我寫錯別字一事,哎,直到現在,我還是賣買不分,每次寫到這兩個字時,我都要看來看去地琢磨好久。不是沒有查過字典,這兩字的意思我現在都倒背如流了,可就是分不清,老是用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