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郎一走,姐弟倆便高高興興地把房門鎖緊,再在房中堆把一把柴火,對著光亮翻看起來眾富戶送的禮物來。
先打開的是王大善人的木箱,果然不出盧縈所料,這二箱子全是布料,雖然只是一些極為普通的緞布,對于貧寒已久的姐弟兩來說,卻也是一份厚禮了。
翻看著這些一看就是存久了,放剩下的緞布,盧縈唇角扯了扯,低聲道:“果然。”
盧云聽不懂,他轉過亮晶晶的雙眼好奇地問道:“姐姐你說什么?”
盧縈微笑道:“我說,果然不是一些好布料。”她轉過頭看向弟弟,溫柔地解釋道:“王大善人家財物無數,按道理,我對他的兒子有救命之恩,他送的東西怎么說也得有些份量,便是送上百兩黃金,那也是應當之事。不過我們無父無母,我自己又是個弱女子。這樣的身份便是有恩,卻也不必重謝。”
她看著盧云,認真說道:“所以阿云,哪怕是你對別人有恩,如果你地位不夠,那份恩情也不會有多少人看重的。”
這個盧云從來沒有想到過,他呆了呆,抿著唇點了點頭。一時之間,得到這么多意外之財的興奮大減。
看到弟弟有點怏怏不樂,盧縈一笑,她伸手撫著弟弟的軟發。哪知她的手一碰上去,盧云便漲紅著臉不高興地叫道:“姐,我是男子漢了,你不許摸我的頭。哼,也不許笑。”
“好好,你是男子漢。”盧縈一笑抽回手,“阿云,我們應當高興啊。你想,當時我挺身而出,可不是為了那些人。所以雖說我對他們有恩,那恩情也不過如此啊。他們能送來禮物已經不錯了。再說,這些禮物可是能換銀錢,能讓我們過上一陣好日子的哦。”
盧云知道姐姐是勸自己放正心態,他點了點頭。
把木箱重新蓋好后,姐弟兩人打開了堂府送來的四個木盒。
木盒不大,里面放置著一些銀制的首飾,仔細一看,還有一把金釵。這些禮物同樣與王大善人家送的一樣,看起來雖然多,卻是些不值錢的物事。當然,這個不值錢是會對有錢人來說,對于姐弟兩人,還是大有用處的。
盧云站起來,把所有的禮物翻看一遍后,嘀咕道:“一個個擺出那么大的陣勢,哼,送來的東西卻不過如此。”
盧縈彎著腰,把這些禮物一一收好,嘴里則回答道:“他們之所以擺出那么大的陣勢,是想讓眾人知道,他們是知恩圖報之人。送來的東西不過如此,那是因為我們貧寒不值得他們禮遇。看來還是圣人說得對,世人來往,都是建立在利益之上。要讓他人不敢欺,起先得自己具有一定的勢。”
這一個來月,她日日研讀圣人經典,讓她驚喜莫名的便是這些:其中蘊含的深意她竟是一下子便理解透了。難怪俗話說,秀才不出門,能知天下事。原來世人紛紛擾擾,所作所為,卻是有跡可尋。
姐弟倆折騰了大半個時辰,把所以禮物都清點個遍,又一一收好后,時辰已經不早了。
望著外面的天空,享受著從門縫中透過來的春風。盧縈算了算,說道:“這些東西折算成錢財的話,應該值得十八九兩金。阿云,明天我就把它們售賣出去,然后置一處房第可好?”漢陽靠近成都,也算是文華薈萃之地,這里的房價著實不便宜。這些財物再加上那個貴人送的金餅,應該可以賣到一處位置靠里的小房子。
盧縈曾經想過,可能自己姐弟倆得在這平府借給的房子里生活好些年了。真沒有料到,這么快她們便可以有自己的家了。
聽到姐姐的話,盧云問道:“姐,這么多錢啊?我們不存下來嗎?”他自小到大,都沒有見過這么多錢過,一時真舍不得全部花銷了。
盧縈淡淡說道:“不能。大伙都知道我們得了富戶送來的禮物,如果不花銷出去,說不定我們的性命都會有危險。”說到這里,她直起腰,認真地說道:“所以,我們不但要花出去,而且還要當著所有人的面花出去。明天我會叫來錢叔的驢車,這些緞布銀飾的盒子,也不必去掉。就這樣一起賣。”
“恩,聽姐姐的。”想到自家馬上就可以換高大明亮的房子了,盧云不由笑了起來。歡喜了一會后,他提醒道:“姐,你真要與曾家郎君解去婚約么?他好似不愿意呢。”
盧縈沉吟了一會,慢慢說道:“他原先可能是愿意的,只是經過今天,怕是心中會犯嘀咕。”她也不在意,揮了揮手讓弟弟別多操心,“先不用管。他便是不愿,我終會找到法子讓他愿意的!”
“好呢。”盧云干脆地應了一聲,回頭看向姐姐,高興地想道:姐姐從傷好之后,真的變了很多。不過我喜歡她這種變化。
第二天,盧云沒有去上學,而是幫著盧縈,把昨晚上得來的禮物搬上了隔壁錢叔的驢車。在搬禮物時,他們的房門大敞,引得陽嬸等人不停的伸頭瞅著。
陽嬸在房子中轉了一會,走到驢車旁時,撫著那大木箱忍不住說道:“阿縈,這里都是什么呢?給嬸嬸瞅兩眼好不好?”
盧縈正等著她這句話,聞言笑道:“好啊。阿云,你把箱子都打開給陽嬸瞅一瞅。”
“恩。”幾乎是盧云剛剛應下,四下的鄰居們一窩蜂地圍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