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德國人手里弄來的五百萬美金,看起來多,可真要用起來,可就不夠看了。
天工冶煉廠,在很長一段時期,都將是楊衛平從事各種發動機所需多個系列材料研制的研究中心,所有購進的一切設備,都必須是當今歐美國家最先進的。
香港,是英國殖民地,不存在所謂的設備禁運和技術封鎖。只要有錢,什么樣的設備和儀器都有辦法搞到。
但要把天工冶煉廠變成一座秘密的材料研究中心,五百萬美金,實在太少太少了。
此前,楊衛平還打算把第二代鋁鋰合金技術拿出來的申請專利,進而圈一大筆現金到手。可事后他到想到這款新型合金關系到各大軍事強國的航天航天國防事業發展,他真要是公開申請專利,保證第一時間變成美、蘇、英、法等國情報部門鎖定的重點目標。
一旦被英國軍情五處的“007”們盯上了,肯定會把他的身家背景查個底朝天!他現在雖然通過賄賂九龍警察署的署長勞倫斯,以十萬美金的高價弄到了一個合法的英籍華人的身份檔案和護照,但如果英國軍情部門真要查,絕對是漏洞百出,后果他是想都不敢想。
不論什么事,就怕認真二字。
這段時間楊衛平只要想起這事,就會有種不寒而悚的后怕。
冶煉廠的技改工程竣工在即,光從歐洲進口標準鋁錠也得一大筆錢,楊衛平琢磨來琢磨去,最終只能把主意打到法國人的頭上。
一項設備上的技術革新,說白了就是一個點子而已。即算與法國電力公司搭成協議,也不是什么震驚全世界的發明創造。
拿這個點子跟法國電力公司做筆交易,不僅能解決眼前的燃眉之急,沒準將來還可以此為信用,多從法國人手里賒欠幾批貨款。
反正是你情我愿,皆大歡喜,何樂而不為。
法國電力公司反應之快,早在楊衛平的意料之中。
對方同意了楊衛平開出的條件,但授權普拉特全權代表公司與天工冶煉廠簽署一份合作協議,并注明如果該項技術革新沒有楊衛平說的那么先進,楊衛平必須無償地將天工冶煉廠的所有資產賠償給法國電力公司。
對此早就成竹于胸的楊衛平,非常爽快地與普拉特簽訂了協議。
電磁攪拌器并不復雜,相關的電子元器件和原材料,在香港都能買到,冶煉廠有現成的機械加工設備,找幾個熟練技工,按照楊衛平提供的設計圖加工出來,相當容易。
簽完協議后,楊衛平拉了個材料清單,交給向陽,讓他去市區找王向東,把所有的材料都采購回來,順便讓王向東來一趟冶煉廠。
王向東的辦事效率相當高,只用了兩天時間,就把楊衛平單子上的所有東西全都買齊,用一輛皮卡裝著,送了過來。
楊衛平也顧不上此時天色以晚,讓人將貨都卸在精工車間里面,他親自對王向東送來的這批材料進行了抽樣檢查。
這些工作秋芳、向榮、王向東等人都幫不上忙,只能在一旁看著。
看著楊衛平那認真專注的神態,王向東莫名奇妙地感覺一陣緊張,生怕把楊老板委托他辦的這趟差事辦砸了。
一直到夜里十點半左右,楊衛平才將最后一種電子元器件抽樣檢查完。
將手里的萬用表輕輕放在工作臺上,楊衛平抬頭滿意地沖王向東笑道:“不錯,所有材料都符合出廠檢測標準,向東兄,辛苦你了。”
王向東聞言后,禁不住長長地吁了口氣,“不辛苦不辛苦,也就是跑跑腿,楊老板你滿意就好。”
楊衛平微笑著點頭為意,轉身對向榮說道:“阿榮,麻煩你去通知一聲冶煉廠原精加工車間的主管周光富,讓他辛苦一下,帶人連夜按圖加工,有什么不懂的,直接來辦公室找我。”
“是,老板。”向榮領名匆匆朝外走去。
“走,向東兄,去我辦公室,正好我還有事跟你商量。”楊衛平伸手在王向東胳膊上拍了拍,示意對方跟他走。
“楊老板,如果你看得起我,請別再叫什么向東兄,兄弟我可當不起啊!”王向東跟在楊衛平身后,邊走邊道:“有事你喊我名字就行,王向東、阿東都行。”
從進天工冶煉廠的大門,王向東就發現這家工廠已經大變樣,門衛都安排了四名正式保安,開車在廠區里經過的時候,還看到操場上有一隊隊的年輕人,一個個生龍活虎地呼喝著在那進行擒拿格斗訓練。
特別是看到屠志強、張樹芳等領隊和教官,更是讓他內心震驚無比。以他的眼光,哪能看不出楊衛平又從內地弄了批殺過人見過血的老兵來香港了。
看來,這個年輕老鄉,其所圖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大得多。
“行,那我以后就管你叫阿東了。”楊衛平也沒矯情,回過頭來笑呵呵地點頭說道。
來到廠長辦公室,楊衛平客氣地招呼王向東在沙發上落座,然后親自給他泡了杯茶,弄得王向東有點受寵若驚地趕緊起身,雙手接過茶杯,點頭哈腰連連稱謝。
“阿東啊,這段時間跟你的那些老兄弟相處得如何了?”楊衛平回到辦公桌后的大班椅坐下來,掏出香煙,對空拋了支給王向東,隨后打著火機邊點煙邊漫不經心地問道。
“托楊老板的福,有您掏錢讓我陪著那些老兄弟吃喝玩樂,我把當年跟我交情不錯的兄弟基本都聯系上了。”王向東將手里那根香煙在茶幾上輕輕放下,站起身恭敬地答道。
“共有多少人?都可靠嗎?”楊衛平目光突凝,身子稍稍前傾,肅然問道。
“元朗、屯門、中環三個堂口里,我最少能拉四百多人過來!”王向東顯得胸有成竹地答道:“當年的老兄弟,現在被新上位的一幫年輕人打壓得很厲害,三個堂口的大哥全是新人,行事囂張跋扈,目中無人,有油水的生意全都由他們的親信掌控著,流血拼命打打殺殺的事,則都讓那些老兄弟沖在最前面,明顯是在把他們當炮灰!
他們心里早就壓了一肚子怨氣和怒火,對老大非常不滿。這次我主動跟他們聯系上后,還沒等我說話,他們都嚷嚷著要推我上位,去找南哥討個公道。”
“你說的南哥,是不是東興社當年的老大張海南?”楊衛平若有所思地問道。
“嗯,就是他!”王向東稍顯有點怨氣地說道:“張海南三年前就已經把東興社交給他兒子張耀揚打理,他本人退居幕后,對社團的大小事務都不怎么過問,聽任他兒子瞎折騰,說什么現在是年輕人的天下,我們這些老家伙不管用了。”
“年輕人嘛,肯定是熱血沖動,狂妄自大也是情理之事。”楊衛平淡然笑道。
“這么搞下去,東興社早晚都得完蛋!”王向東苦笑著嘆然說道:“我也是出來后才知道,當年跟我關系好的幾個老兄弟,都犯了事,落了案底,被條子盯得很緊,平時都不敢輕易拋頭露面,所以才沒去探監。知道這個情況后,我這心里也順多了。”
“有些事別看得太重,過去了就算了。”楊衛平微笑著勸道:“在道上混的,都是刀頭喋血,在刀尖上行走,誰也不敢保證自己沒事。只要人平安,心里也還念著一份舊情,就是最值得慶幸的了。”
“是啊!當年跟我交情最深的大傻,在我入獄后沒多久,跟九龍堂的人火拼的時候,被亂刀砍死在街頭。”王向東眼顯痛苦之情地喟然長嘆道:“一朝惜別,從此陰陽陌路,此生再難相見,世事無常啊!”
“那你想不想替他報仇?”楊衛平正色沉聲問道。
“不想是他瑪的孫子!”王向東毫不猶豫地斷然答道。
“上次我讓阿陽給你送的二十萬,現在都花得差不多了吧?”楊衛平忽然轉了個話題,邊說邊笑呵呵地伸手將煙灰在煙缸里撣了撣。
王向東顯然被楊衛平這跳躍式的思維弄得愣了愣,回過神來后,顯得有點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點頭答道:“香港的消費水平很高,楊老板,我…”
“錢花了不要緊,只要把該辦的事辦了就值。”楊衛平不以為然地笑道。
“楊老板,這事您盡管放心,我王向東保證每花的一塊錢都值當!”王向東拍著胸脯,答得格外干脆響亮。
“呵呵,你的為人,我還是信得過的。”楊衛平笑瞇瞇地點了點頭,“對了,阿東,上回我讓阿陽給你送錢的時候,讓他托你幫我打聽香港自行車生產廠家的事,辦得怎樣了?”
王向東一拍腦袋,“楊老板,您要不提這事,沒準我今兒個還真把這事忘了。”
說完,王向東從褲兜里掏出一疊折了幾折的信紙,一邊打開,一邊走到辦公桌前,雙手在楊衛平面前將紙攤開,共有四頁,每頁上都用鋼筆寫得滿滿的。
“您交待我的事,我哪敢怠慢。”王向東指著第三張紙,很認真地說道:“我跑遍了九龍、港島、新界,把目前在香港設有自行車加工的廠家都找人詳細了解過了,就這家英國人辦的‘飛馬’自行車制造公司,不論其生產規模,還是銷售渠道,都符合楊老板的要求。”
楊衛平沒有說話,拿起那張字跡稍顯有些潦草的信紙,認真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