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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兄弟之間,開始歸零

  幽深靜寂的研究所里面,楚智冷冷地看著櫻滿集的尸體。這個原本充滿了活力的少年,似乎在前一刻肩負起了罪惡王冠男主角的宿命,將會在柳夢潮的操縱下大干一場。

  “速度實在是太快了。”

  楚智慢悠悠地蹲下了身來,似乎像是一片烏云自天空飄下,落在深層而靜謐的海洋之上。研究所里面冰冷堅硬的地面之上。只見冰冷堅硬的地面緩緩地倒映出楚智的臉龐,那章和柳夢潮一模一樣的臉龐之上似乎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

  沒有感情,這正是楚智和柳夢潮最大的不同,他就像是一臺精密運轉的機器,將一個個必要或者不必要的條件輸入到自己的大腦之中,然后計算出所有的可能性,讓所有的事情都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這種能力,總是令人恐懼的。沒有人愿意被別人看穿,也沒有人愿意活在別人的陰影下。恐懼,絕望,這本就是楚智最容易帶給別人的情緒。

  只是現在這種情緒,櫻滿集已經不能夠體驗了。

  他的臉色煞白,雙眼無聲地睜著,似乎在控訴著這個不公平的世界。瞳孔擴散著,在沒有光線在這之中匯聚,呼吸飄散著,似乎早已經忘記了心臟跳動的秘密。

  死了,一個死的再透徹不過的人。

  楚智緩緩地低下了頭,凝視著再也沒有一絲呼吸的尸體,嘴角開始抽動。那種抽動是如此的詭異,又是如此的微妙,就像是雨天之后,散發著芳香的泥土之中鉆出的第一縷綠色的嫩芽,很輕微,看不清。

  只是,這一切真的發生了。

  楚智抬起自己的手,滑過自己本該沒有感情的臉頰。然后愣在那里。

  他輕聲的說道,雙眼看著櫻滿集的尸體。

  他沒有想到櫻滿集會死在這里?

  不,這樣簡單的事情,對于楚智來說又怎么會這樣的事情本就像是一加一等于二一樣,再明顯不過得擺在了楚智的面前了。

  那么…他為什么會沒有想到,究竟沒有想到什么?

  也許除了楚智之外,再也沒有人知道。他只是安靜地站立在櫻滿集的尸體之上。然后抬起手。

  手抬,風起。

  風在楚智的手掌之下翩翩起舞,打著旋的來到了櫻滿集的身邊。

  風來,火生。

  火焰在跳動,像是滋潤在雨水之下的綠色嫩苗,一點點安靜地生長著。既沒有過頭的高度,也沒有過于招搖的身姿。

  她很文靜,文靜得像是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害羞地躲在樹蔭之下閱讀的少女。

  火焰,也可以變得很文靜,只要他掌握在楚智的手中。

  此時此刻,火焰仿佛少女纖細而柔軟的手。一點點地在楚智的身上蔓延著。穿過額前的秀發,將這些頭發一點點地撩起,然后化為灰燼。

  火焰,仿佛變成了水。

  既然是水,自然更加的溫柔。

  溫柔的火焰,自然更加的美麗。

  火焰一點點地在櫻滿集的面頰上流動著,抹去他曾經存在于這個世界的痕跡。擦拭著他的唇角,撫摸過他的臉頰。親吻著他的鼻尖,然后在那雙透明而碩大的雙眼之上留下最后一絲輕柔的痕跡。

  櫻滿集的頭顱,化作飛灰,凝聚成形,安靜落地。

  他的軀體更加緩慢地運動了起來,一點點,一絲絲。輕柔而安逸。似乎有人吹著竹笛,在林間游蕩,那一根根細小的毛孔便是竹林之中的翠竹,他們在這靜謐的時空之后搖晃。然后化作飛灰消散。

  這一切都讓死亡變得美麗起來。

  輕柔而且安靜的死亡。

  “真美。”

  楚智凝視著消散不見的櫻滿集,緩緩地說道。楚智知道自己的靈魂之中并沒有刻下感情的密碼,但是即使是常識,依舊在告訴著這個舉世無雙的智者。

  此時此刻,由他和柳夢潮共同創造的死亡,很美。

  美得令人窒息,自然,櫻滿集便再也不能夠呼吸了。

  而在另一邊,也正有著一個人在劇烈地呼吸著。

  他是柳夢潮,他正處于半空之中。

  楪祈整個人都蜷縮在柳夢潮的懷中,明亮的粉色長發像是一面迎風招展的旗幟,歡快卻又輕柔地在柳夢潮的身側飄揚。

  高空很高,自然很冷。

  寒冷的空氣正不斷地用自己冰涼的手,觸摸著楪祈雪白光滑的肌膚。只是少女現在并不覺得冷。

  寬大的猩紅色風衣披在了少女的身上,遮擋著從外界吹來的風聲。

  一顆火熱的心現在也在少女的胸腔之中跳動著,砰砰地驅散這來自心底的寒意。原本覺得自己被整個世界拋棄的少女。第一次發現,原來藏在一個人的懷抱之中,是如此的溫暖而安逸。

  “柳夢潮,我們要去哪里?”

  楪祈的聲音在柳夢潮的耳邊響起,像是最輕柔的問候,又像是最香甜的睡夢之中的呢喃。她也許并不想要柳夢潮給出答案,她也許只是想要證明自己的存在。

  簡簡單單地,存在于柳夢潮懷抱之中的存在。

  柳夢潮聽到了楪祈的呼喚,更加用力地將楪祈摟在了懷里。寒風不斷地從柳夢潮的耳邊吹過,呼咧咧地笑著,卻又凄凄慘慘地逃避著柳夢潮的腳步。

  凌空虛踏,這便是柳夢潮現在的步伐。

  他的臉上帶著微笑,像是得勝歸來的微笑。因為柳夢潮清楚地知道,自己突然出現在楚智的面前,殺死櫻滿集,帶走楪祈。

  這件事情,楚智并不知道。

  一個人能夠算計一切又怎么會算不出這件事情?這本來是一個簡單而有趣的波輪,只是現在似乎已經被柳夢潮解答了出來。

  答案是如此的簡單,甚至帶著一絲不講道理,不過對于柳夢潮來說這真是一個有趣的答案,再有趣不過的答案。

  “我們即將要去哪里?”

  柳夢潮再次重復了一句楪祈的問題,嘴角的笑容更加明亮了起來。

  “你…也不知道嗎?”

  楪祈下意識地抬起了頭。用自己明亮的紅色雙眸凝視著柳夢潮的眼睛。兩個人的雙眸緊緊相依,卻沒有再說出別的話。

  柳夢潮只是微笑,然后點頭。

  顯然,他的動作已經說明了一切。

  柳夢潮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即將要前往那里去。一個人,連自己都不知道將要做什么事情,別人又怎么能夠算得出來。

  也許楚智是一個例外。

  他能夠算出那些人。那些連自己都不知道將要做什么事情的人。他能夠將他們的所有人的行動都算的清清楚楚。

  因為…

  即使楚智自己沒有感情,但是那些人在他的掌握之中,那些被楚智操控的人依舊擁有著感情。

  只要有感情,就會有痕跡。只要有痕跡,就會有道路。只要有道路,就會有方法。只要有方法。就會被楚智掌握。

  只是現在,這件再理所當然,再明顯不過的事情,似乎被柳夢潮徹徹底底地打破了。

  想到這,連柳夢潮自己都開始微笑了起來。因為他現在都不太清楚自己的感情究竟是什么樣,原本僅僅有條的情緒,現在像是被柳夢潮用滿滿的墨汁灑在了雪白的宣紙上。

  宣紙上的畫面。柳夢潮不知道。

  柳夢潮不知道,那么自然沒有人會知道。所有的事情又重新變回了開頭,變成了一個再簡單不過,再容易不過的事情了。

  這是柳夢潮從小到大都想要和楚智玩的一個游戲,一個被這兩個不屬于人類的兄弟所期待的游戲。

  “哥哥,你猜猜看,我現在在想什么?”

  童年的柳夢潮這樣問道,成年的楚智輕而易舉地說出了答案。因為那個時候他的弟弟還擁有著理智。還掌握著人類的情感,還沒有超出這一切,還沒有將這一切變成無序的飛絮,肆意地灑在天空之中。

  而現在…

  無序便是有序;狂亂便是理性;將所有感情雜糅,便是徹徹底底的沒有感情。

  兩個兄弟,朝著相反的方向走去,分別走到了世界的盡頭。

  這個世界也同樣是圓的。所以他們相互見面,然后一人微笑,一人沉默。

  柳夢潮在微笑,因為他終于發現了戰勝楚智的方法。并不是拋棄自己所有的感情。強令自己模擬楚智的情感。

  恰恰相反,完全釋放自己的感情。讓一切有序的變為無序,讓一切的理性變得狂亂,讓空無一物的情感,重新填充,然后四溢。

  而楚智,依舊沉默,他坐在研究所里面沉默。他第一次發現,自己似乎在這個猜測弟弟想法的游戲中處于了下風。了解到這樣的情況,楚智開始深呼吸,這并不是調節心理,只是為了獲得更多的氧氣。

  氧氣填充著大腦,然后他盤腿坐在地面上。用與柳夢潮一模一樣的面龐,來凝視著只留下余燼的尸體,然后楚智低頭,伸出了手指。

  冰冷修長的手指,劃破了一道道靈魂,最后懸停在死亡的對面。

  他在算。

  在將所有的無序全部重新計算成有序。

  在將所有的狂亂全部重新計算成理性。

  在將所有的不可抑制地情緒全部重新計算,然后歸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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