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性的光輝在阿波羅手安靜而優雅地閃爍著,仿佛一團小小的太陽,嬉笑著,跳躍著,卻又靜靜地燃燒著。
這股暖意傳達到了每一個人的身上,卻沒有帶來熱,更沒有帶來溫暖。這股熱量仿佛隨著光線一道,變成了冰冷而潮濕的寒風,吹過低矮的衣衫,吹進了脖頸里面,狠狠地刺激著每一個人的皮膚。
曉美焰呆呆地呆在地面上,仰著頭,連呼吸都已經完全忘去。她的黑色長發無力悲涼地垂下,仿佛和她的主人一樣喪失了熱量,喪失了希望,甚至連生命都要完全喪失了。
“完了…”
打擊來得太過于兇猛,兇猛到完全超出了美樹沙耶加的想象。原本以為將這個禁錮著曉美焰的虛構世界打破,讓鹿目圓的圓環之理降臨到這個世界,便能夠拯救那個女孩,便能夠讓一切的事情重新回到正軌。
可是…
現在懸在半空,手握著圓環之理神性的阿波羅,又是誰…為什么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她想要哭泣,湛藍色的頭發低垂著,無力而又可憐地搖晃著,沒有風,卻比有風的時候還要覺得寒冷。沒有人發出聲響,每一個人卻迫不及待地想要聽到一些聲音。
此時此刻…整個世界仿佛被人完全剝奪了。
光,熱,還有聲音,全都在周圍消失了。
即使阿波羅身上發著光,卻沒有人能夠看到,她們似乎同一時間看不到了。
即使阿波羅懷的丘比依舊在低聲地笑著,卻沒有人能夠聽得到了,她們似乎同一時間忘記了自己還有著耳朵。
即使…即使圓環之理還在不斷地散發著熱量,卻也沒有人能夠感覺的到了。心理上的恐懼,早已經讓所有不約而同地陷入了無邊的恐懼之。而恐懼,總是能夠帶來比寒冷更加徹骨的涼意,讓人發顫。讓人發抖,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哭泣。
“嘀嗒…”
一聲輕響,眼淚從巴麻美的臉頰上劃過了下來。最堅強的學姐,只是一個有著最堅強外殼的人兒,現實再次無情地擊打著她。穿著明黃色魔法少女制服的巴麻美緩緩地抬起了頭來,注視著佐倉杏,注視著曉美焰。注視著美樹沙耶加,最后將自己的目光放在了懸在半空的阿波羅的身上。
“沒有了圓環之理,我們都會變成魔女吧?都會重新迎接來自己的宿命吧?”
巴麻美微笑著說道,臉上的笑容卻又是如此讓人心悸。那是殘酷而又殘忍的笑容,那是絕望而又充滿哀怨的笑容,那是放棄了一切之后。徹底無助地笑容。
“那么我們又在戰斗著什么?我們到最后都會變成魔女吧?都會完全地絕望吧?都會…都會變成徹徹底底的怪物吧!”
“巴麻美!”
佐倉杏下意識地尖叫了起來,她下意識地向著巴麻美走去,下意識地想要去安慰這個原本一直都很堅強,卻只是最脆弱的少女。
腳步聲靜靜地在照滿了陽光的黑暗響起,佐倉杏走出了一小步。
巴麻美,突然回過了頭。
明黃色波浪長發在她的耳邊輕輕地搖曳著,像是一盞下一秒便會被吹滅的燈火。孤苦無依,凄清冰冷地搖曳著,然后向著來人發出了絕望的笑容。
“既然我們都會變成那個樣,為什么還要戰斗,我們…早就應該死去啊!”
冰冷堅硬的長槍握在了冰冷柔軟的手里,巴麻美抬著沒有一絲血色的面孔,冰冷堅硬地看著站在自己身前不遠處的佐倉杏,緩緩地抬起了自己的手。
“我們…一起去死吧!”
咔嚓一聲輕響。巴麻美手的長槍扣響了扳機,緊接著,彈便直接從她的槍口直接射了出去。
在這層層巨壓之下,剛剛經歷了希望的巴麻美,終于完全…絕望了!
彈來得太快太極,完全超出了人類視力的極限。只是眨眼之間,彈便已經直接射向了佐倉杏的胸口。那個保存著她靈魂寶石的位置。一但魔法少女胸前的靈魂寶石被人為地擊碎,就再也活不下去了。
這是每一個魔法少女都知道的事情,這是每一個魔法少女都想要避免的事情。
只是現在…
自己…要死了嗎?
佐倉杏火紅色的長發靜靜地垂著,一直垂到了腰際。沒有聲響。甚至連呼吸都在這一刻放慢了下來。
無邊的記憶,一點點地涌入了佐倉杏的腦海里面。
自己成為魔法少女的原因,自己父親曾經因為傳教而興高采烈的笑臉,自己曾經以為真的幫助到了父親,到最后卻只看到父親的雙腳在自己面前搖晃時候的樣。
上吊自殺的父親的臉龐,終于,終于又重新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在父親的后面,媽媽,弟弟,妹妹,他們都在無聲地看著自己呢,用那雙陰森黑暗的眼睛看著自己呢。
臉是鐵青著的,然后漸漸變白,舌頭從口腔里面彈出來,拉的老長。眼珠一點點地凸出來,爆出血絲密布的眼白。
嘴是張著的,似乎在異口同聲地說著話。
“魔女!魔女!魔女!魔女!你是魔鬼!你毀了一切!”
聲音,像是海潮一樣在佐倉杏的耳邊響了起來,一波接著一波,一股接著一股,越來越高,越來越旺盛,然后漸漸地漫過了嘴唇,讓自己說不出話來,繼而又漫過了自己的鼻腔,讓自己呼不出起來,其后又浸過了自己的耳朵,聲音都已經聽不到了。
最后…眼睛都被聲音的潮水包裹住了,什么都已經看不到了呢。
只是…巴麻美的彈來的好慢呀,還沒有飛到自己的身邊。自己…自己明明很想要和爸爸說一聲對不起呢。明明,一切都是自己做錯了呢,明明,自己就是背負著魔女詛咒的魔鬼呢。
自己…應該死呢!
頃刻之間,阿波羅的光輝照耀到了巴麻美和佐倉杏的身上。
太陽原本代表著希望的光芒,代表著心靈的溫暖,只是此時此刻。仿佛卻成了誘導人們自戕的毒藥,一點點地浸潤著人們的靈魂,讓她們渴求著死亡,并且微笑著去接受這死亡的來臨。
“我…應該死呢。”
即使周圍的一切都已經放慢到了極限,佐倉杏依舊看到了已經要來到了自己眉心的彈,那一顆從巴麻美手槍射出的彈。
正眉心,便是彈的溫柔。
佐倉杏微笑著閉上了眼。恬然地微笑著,安然地等待著。
死亡,就要來臨。
魔法少女,自相殘殺才是她們永遠的宿命。無論如何,這一點永遠都不會改變。此時此刻,整個空間也仿佛靜默了下來。天然自得地看著魔法少女們自相殘殺的戲碼,用無聲地沉默慶祝著一切終于回歸到了正途。
突然,空氣便在這一刻爆裂了開來。
一聲輕響,像是刺破了黑暗的光線,在這狹小的時空之,躍然而出,歡呼雀躍著來到了所有人的面前。
一道紅色的光。從遙遠的另一邊來到了佐倉杏的面前。
一件猩紅色的披風,從男人的身上高高揚起,像是一面在寒風大笑著的迎風招展的旗幟。
一柄輕巧而俊秀的袖劍,也從男人的手腕下面探出了頭來,微笑著親吻著空氣,然后在那即將要正眉心的彈彈尖之前,低下頭,深情一吻。
茲啦。
彈從正間切了開來。向著兩邊射了出去。銀白色的彈在黑暗的夜空拽出長長的亮銀色尾巴,像是一路唱著感謝的歌謠一般,從這個穿著猩紅色風衣的男身邊掠過。
在這之后,這個男人回過了頭,臉上洋溢著像是陽光一樣的微笑。這與照在佐倉杏身上那冰冷的陽光并不同,這個男人的笑容讓人打心底里覺得溫暖了起來。
這種感覺是如此的舒服,像是有人在佐倉杏心靈的櫥窗上輕輕地敲擊著。然后一層一層地擦拭著櫥窗上厚厚的灰塵,直到陽光重新微笑著鞠躬來到這個少女的身邊。
“還記得我嗎?”
這個男人齜著嘴,笑著向著佐倉杏問道。
“柳夢潮!”
佐倉杏心帶著喜悅,雙眼之亮起了光線來。她重新記起了曾經在見瀧原市經歷的一切。重新想起了這個長久陪伴著自己的男人。
看著佐倉杏臉上的笑容,柳夢潮更加開心地轉過了頭。而這時候,原本已經徹底絕望地巴麻美,發現自己渾身上下都被明黃色的絲線纏繞住了。
明明…這是自己的能力啊!
巴麻美想要下意識地大叫,卻沒有發出聲音來。
“你終于來了,劉陵!我交付你的事情,都辦妥了嗎?”
阿波羅微笑著看著站在巴麻美身邊,用明黃色絲帶牢牢捆住巴麻美的劉陵說道。
“你是說讓我被見崎鳴殺掉這件事情嗎?抱歉…是我贏了。”劉陵仰著頭,微笑著對阿波羅說道,“我直到現在,還活著呢,主神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