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一月已過去半旬,除夕將至。
&bsp;s市向來都是個氣候很糟糕的地方,不但冬冷夏熱,而且,越是在那些大寒大暑的日子里,空氣越是潮濕膩人。
這年,也不例外…
即便天氣潮冷、寒風透骨,人們還是得為了生活而出門奔波的。
他們日復一日地走過寒風凜冽的街,擠入挨山塞海的地鐵,踏入死氣沉沉的辦公室,干上一整天冗雜無聊的工作,隨后再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家中,在一個冰冷的屏幕前耗盡自己最后的幾分精力…
而到了第二天,這一切又將周而復始。
這就是生活最真實的面貌——艱辛、苦澀,但人們還是得去忍耐;這份忍耐不僅是為了生存,也是為了那生活中點滴的、片刻的幸福。
當然,還有一些人,是為了抓住那尚未消散的、名為“夢想”的幻影而付出著、奮斗著。
可最終,能真正抵達自己最初想去的終點的人,寥寥無幾…
絕大多數人,終究是迷失在了人生的道路上。他們被歲月打磨掉了棱角,他們在追逐夢想的過程中忘記了初衷,他們從一個個非凡的孩子,變成了一個個平庸的大人。
一月十五日,正午,s市中心某條街上。
陰冷的天氣好似讓人們的心情也隨之變得陰沉。
行人們的表情大致可以分為兩種,行色匆匆和蒼白麻木。
而在這些人當中,有一個人…是與眾不同的。
這是個女人,一個身材臃腫的女人。
即使撇開肥胖的因素,這個女人的長相也和“美”這個詞兒沾不上邊兒;而且,此時的她還沒有化妝,以至于她比自己的實際年齡看起來還老了五六歲。
她穿著厚實的羽絨服和牛仔褲,皆是一看就很廉價的那種,而她那雙粗短的腿又仿佛要將牛仔褲給撐開一般、難以直視。
這樣的形象,走在街上的回頭率自然不高。
不過,這也正是她想要的——她本就不想惹人注意。
“這就是…所謂的…”她在人行道上緩步走著,并喃喃自語,“…‘現實世界’嗎…”她的目光四處偏移,搜集著所有可以通過視覺獲取的圖像,而且眼中…還泛著白色的流光,“和其他由無序的自然演變序列組成的宇宙相比…除了多幾分乏味之外,還有什么可取之處呢…”
她這自言自語,并沒有人聽見;想必就是有人聽見了,也不會在意、或是將其當成中二病無視掉。
“若不是‘命運’將我們的宇宙和這里連接起來,并建立一種‘上下級’的從屬關系,所謂的‘維度之差’,也是不存在的。”她說著,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并試著握了下拳,“而‘力量’方面,顯然是我們衍生者更加的…”
言至此處,她的神情忽然一變,同一秒,她眼中那流光的顏色也變得有些雜駁和暗淡。
“這么快就被察覺到了嗎…”她面無表情地沉聲念道,“果然,以現在的情況而言,來‘這邊’活動還是太勉強了…”她輕嘆一聲,“唉…本來還想去見‘他’一面的…算了,以后也有機會。”
這句說罷,她眼中的流光便快速的消失了。
下一秒,這個女人神情陡變,與之一同變化的,還有她站立的姿態、眉宇間的氣質等等…
這變化發生后,她立刻就用驚慌的神色看向了四周,雙手也本能地交叉抱攏、好像是在保護自己。
她的反應,像極了一個剛從夢游中醒來的人…
同一時刻,s市另一處,封不覺家中。
咚咚咚——
“吃飯啦。”覺哥一邊敲著自己房間的門,一邊提高了聲音喊道。
雖說是他的房間,但因為若雨最近又搬進來了,覺哥再次回到了那種…“想進房間得先敲門、晚上則只能睡游戲艙”的日子。
“啊…來了…”一息過后,屋內才傳來了一聲有氣無力的回應。
又過了整整五分鐘,當封不覺把飯菜都盛好、餐具擺齊、并就坐時,房間的門才打開。
但見,面頰緋紅、滿臉病容的若雨,穿著套睡衣、睡衣外還裹著條毯子,晃晃悠悠地從房間里走了出來。
“其實…你要是有需要,我可以把飯菜分好了給你端到床上去。”封不覺的語氣顯得很平靜,看來他已習慣了眼前的狀況。
“只是感冒而已…不用做到那個地步…嘶…”若雨說著,還吸了口鼻涕,“再說,起床活動活動對身體也是有好處的。”
“讓我覺得意外和好奇的是…”封不覺看著一步一步緩緩走來的若雨,接道,“你們這些修仙的居然也會得感冒啊?”
“首先,我不是修仙的,是靈能力者。”面對覺哥的調侃,若雨如今也是應對自如了,“其次,就算我是修仙的,我也還沒有將靈能力練到可以殺死感冒病菌的境界。”
說罷,若雨剛好走到桌邊,并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嗯…”封不覺道,“考慮到你現在依然處于‘不能和別人肢體接觸’的狀態,必然是無法正常就醫的,那萬一你突發高燒不退,又該怎么辦呢?”
若雨聞言,想了幾秒,隨后放下了剛拿起的筷子,朝覺哥伸出了一只手:“要不,你握下我的手試試。”
“喂喂…”封不覺當即將身子退后了幾分,“這是要干嘛?這倆禮拜我胳膊脫臼可不是一兩回了啊…”
“都已經兩個禮拜了,癥狀可能已經減輕了;而且…我現在感覺很虛弱、使不上勁兒…”若雨接道,“你先試試,要是碰手這種程度沒問題的話,只要路上小心一點,去醫院配點藥應該還是可以的。”
“嗯…”封不覺又是沉吟一聲,并思考了幾秒,“好吧…”
話音落時,他也放下了筷子,繼而握住了若雨的手。
“誒?”兩秒后,覺哥眉頭一展,“好像真沒事兒了啊!”
在過去那十多天里…尤其是前幾天,封不覺曾不止一次地試過去接觸若雨的身體,當然了…主要就是抓手或者肩膀;然而,若雨就像是那種格斗游戲中自帶當身技的變態a一樣,每次接觸一發生就瞬間回敬一招投技。
沒想到,這次她竟是沒發招…
“等等…”但封不覺才高興了不到五秒,便感到自己的腳面上傳來了疼痛感。
他低頭往桌下一看,發現是若雨正在踩他的腳。
“你這是…”覺哥只問了半句話。
若雨便打斷道:“是腳自己動的,我也無能為力。”
“哦…也就是說…”封不覺緊接著就用總結般的語氣念道,“你和人肢體接觸后產生的自然反應,已經從‘要你狗命’,變成了‘用小拳拳捶死你’么?”
“嗯…”若雨點點頭,“但目前還不能確定這是感冒造成的,還是因為我已在某種程度上適應了你的觸碰。”
“嘿嘿…”封不覺一聽這話,可就笑了,“那我下一步就試著改變一下觸碰的位置、方式和力度好了。”說話間,他的視線還很不安分地游移到了若雨身上的各個地方。
毫無疑問,覺哥這是在耍賤了,你要問他為什么偏偏選擇在這種時間和地點耍…他自己也回答不上來。
一個將賤力臻至人賤合一之境的高手,在行動前是不需要思考的…
就好比那些吐槽專家,只要有槽點出現就會本能地吐上一通,不吐不快。
眼下的封不覺也是這種情況,因此,在他耍完之后,他得到了若雨并非出自本能的一記單手扭臂摔…
無論如何,他這也算是通過一種特殊的方式確認了對方的病情不算太嚴重;躺在地上感受著手臂和背部傳來的疼痛時,覺哥的內心,還是松了一口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