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發展和封不覺預測的一樣,癲癲博士返回過去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他“自己”。
在宇宙歷8225年,即封不覺和本部所在的時代的五十年(注:此處的“宇宙歷”雖然有“宇宙”二字,但其實是采用地球時間的一種計年方式)前,世上還沒有癲癲博士這么個超級罪犯存在,有的只是爆破星天才科學家——百雷斯·癲。
對癲癲博士來說,要找到當年的百雷斯·癲…那是輕而易舉的;他只要確認一下當前的具體日期,然后再回憶一下五十年前的那一天自己在干什么就行了。
這樣的“記憶能力”,在人類看來或許有點匪夷所思,但是對于宇宙中那些高智慧種族中的智者而言,這事兒的難度跟地球人回憶自己昨天的晚飯吃了什么一樣…很容易。
簡而言之,穿越后的癲癲博士很快便來到了他的故鄉。
然而,當他準備進入星球的大氣層時,卻發現…其體內殘余的能量已經不足以讓他完成安全降落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雖然癲癲博士掌握的技術非常先進,但是用改造后的身體直接進行星際遷躍的損耗還是太大。
當然了,博士也不是完全沒辦法了,他還有“迫降”這一方案可選;只是…思考了片刻后,他便意識到,沒必要那么做。
因為…就在他思考的時候,爆破星軌道上的一個空間站已經發現了他的存在,并派出了一艘小型太空梭來與其接觸。
那之后的事情,想必各位猜也能猜到了…
被帶回空間站的癲癲博士很輕易地控制住了該據點,在給自己補充完能源后,他便搶了一艘飛船,降落在了爆破星上。
另一方面,澤迪星系,某太空基地中。
此時,在基地的會議室內,封不覺、本部、以及本時代宇超聯的全部十名英雄,依然齊聚于此。
在錫箔紙俠的一番引見和簡單的介紹過后,封不覺便開始了他的講解工作…
覺哥用很有效率的表述方式,在最短的時間內,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從頭講了一遍。
而得知了這一情況的英雄們…對此也是反應各異。
這其中,蛤蟆俠、錫箔紙俠、永恒博士和千眼俠這四位,皆是面露凝重之色、作若有所思狀。
而屎星隊長和幸運俠,對眼前的狀況似乎稍有些理解不能,但他們也都知道其嚴重性。
再來,就是毒俠和差勁先生了…這倆貨都屬于那種比較暴躁、且缺乏耐心的英雄,他們倒也未必聽不懂覺哥那套實踐理論,只不過…他們根本懶得去動腦子;對于這兩位來說,只要知道“去哪兒”、“干掉誰”,隨即付諸行動…就可以了。
最后…是黑洞女王和萬蟲王這兩位女性英雄(如果非要計較性別的話,是的,她們都是女的);由于前者是個黑色的光球、后者則長得像個會走路的蹄髈…所以也沒人能從“表情”上判斷出她們的想法。
“好了,事情大致就是如此。”封不覺講完后,接道,“有鑒于我倆現在的狀態,我們能在武力上提供給諸位的支持恐怕是很有限的了;至于情報方面,我所知道的,自然會毫無保留地告訴諸位,但正如我所說的…我本身也是‘來自平行宇宙的地球人’,關于我們兩個時代之間一些歷史常識我也不清楚;當然了,這方面…你們可以問公園俠。”
“情報什么的…我看已經足夠了吧。”覺哥說到這兒,第一個接話的是毒俠,“根據你所說的,那個癲癲博士的戰斗能力,假如換成英雄的等級而言,也不過是所謂的‘星球級’而已吧?”他微頓半秒,再道,“就算他在你們那個時代用計謀算計了你一回,但來到這里后,他已經失去了在未來的所有資源,也沒有什么時間來進行準備,這種狀態下,莫說是我們全員出動了…我們其中任何一人,都可以將其消滅的。”
“嗯,我的想法和毒俠差不多。”兩秒后,差勁先生也順勢接道,“依我看,解決這次危機的最有效方法,就是用最快的速度找到這個叫‘癲癲博士’的家伙,趁著他還沒對歷史造成太大改變的時候把他給干掉。”
“那么…”蛤蟆俠這時開口了,“誰還有不同的意見嗎?”
他一邊說著,一邊環顧了會議桌一圈。
大約五秒后,見沒有人說話,蛤蟆俠便道:“嗯…那就這么定下來了吧。”說話間,他看向了那兩位,“雖然毒俠和差勁先生一如既往地提出了簡單粗暴的建議,但這回我得承認…他們的想法沒錯兒。”
“喂喂…”毒俠撇了撇嘴,沖蛤蟆俠道,“這話說得…好像我們倆平日里提出的建議十次里有九次是錯的啊。”
“呵呵…”坐在蛤蟆俠旁邊的錫箔紙俠這時笑了,他搶在了蛤蟆俠之前應道,“那是因為簡單粗暴的應對方案在十次里有九次是不合適的…”他攤開雙手,“單純的概率問題啦…”
在他們聊這幾句的時候,蛤蟆俠已經一言不發地離開了座位,朝著會議室外走去。
“嘿,蛤蟆俠,你這是要去哪兒呢?”幸運俠問道。
“準備飛船。”蛤蟆俠用他那一貫的冷靜語氣回道,“飛往…爆破星。”
話音落時,他已經通過了電子門,走出了這個房間。
“好了,各位,咱們也各自準備一下吧。”錫箔紙俠也站了起來,“要拿備用裝備的跟我來。”
不多時,眾英雄便陸陸續續地走出了會議室;不過,有兩個人,沒有離開…
其一,是封不覺;其二則是…黑洞女王。
原來…在兩分鐘前,當錫箔紙俠說話的時候,覺哥的腦海里忽然響起了一個女人的聲音;那聲音只留下了兩句話:“你先別走,我有話跟你說。”
當時的覺哥也不太能確定這聲音的來源是誰,因為在整個會議的過程中,黑洞女王都是一言不發的狀態。
直到此刻…當會議室內只剩下了他們兩個,封不覺才確認了找自己的是誰。
“剛才…是你在我腦內植入了聲音?”短暫的沉默后,還是覺哥率先開口了。
“那不是聲音。”黑洞女王的回應聲從那直徑一米的黑色光球中傳出,“就好比,‘你’也不是我所看到的‘你’。”
“哦?”封不覺從這似是而非的話中捕捉到了什么,試探著問道,“你的意思是?”
黑洞女王的下一句話,讓覺哥為之一驚,“作為一個投影,你‘聽’到什么,并不是由你決定的,而是將你‘投射’于此的那個‘存在’所決定,而你‘聽’到這些內容的形式究竟是一般意義上的‘聽’還是心靈感應,也不過是一種又‘它’所制造的感覺罷了。”
“你知道我是…”封不覺只說了半句話。
“異界旅客、玩家…”黑洞女王沒等覺哥說完,便接道,“或者是藝術家、大文豪?說實話,我并不在乎。”她在這幾句話內透露出的信息,顯然已超過了一般NPC可能掌握的范疇、甚至可說是超越了衍生者,“我在意的只是…這個宇宙的秩序。”
“你…究竟是什么?”封不覺這會兒干脆連個“人”字都不提了。
“我也是一種‘存在’,就像是把你送來這里的那個‘存在’一樣…”黑洞女王回道,“我們這樣的‘存在’,是多元宇宙中絕大多數物種的知識體系都無法理解的…這其中,自然也包括你所在的那個體系。”
“簡而言之…你并非是‘生物’?”封不覺接道。
“‘生物’,那也是一種錯誤的認知。”黑洞女王道,“低階智慧生命體的劣根性,就在于他們幾乎都有著毫無根據的高傲;他們以自身的獨特性為依據來構建最基本的理論,對無數種他們并不理解的事物進行‘定義’,他們用便于自己理解的度量標準來解釋世間的一切,從而忘卻、忽略、拋棄他們所難以理解的…真理。”
聽著她的言論,封不覺的臉上莫名浮現了興奮之色:“啊…我也知道我們創造的體系都是,而這個世界,更是從未真正受到過數學法則的支配。”他頓了頓,“只是…我一直都不知道,支配一切的…究竟是什么呢?”
“怎么?”黑洞女王聞言疑道,“你想知道真相?”
“我當然想。”封不覺道。
“我得提醒你一下…”黑洞女王沉聲接道,“與你同維的‘存在’之祖,之所以在‘起源’之時將‘真理’拋棄…是有原因的。”
“呵…”封不覺笑著接道,“那個原因…在我得知了‘真理’后,想必也就了解了吧。”
此言一出,黑洞女王便緩緩移動到了封不覺的跟前。
覺哥本以為對方會跟自己再說些什么的,不料…對方連聲招呼都沒打;下一秒,那黑色的光球中便傳來了巨大的牽引力,將封不覺生生拽了進去…
這一瞬的感覺,和他脫離時空裂隙的那下子非常相似。
而當覺哥回過神來的瞬間,他已經躺在了地上,而他的眼前,是一塊白色的天花板…
“又被傳送了嗎?”他念叨了一句,然后坐了起來。
不知為何,此時他忽然感到腦袋昏昏沉沉的,好像是睡了很久剛醒的那種狀態。
“這里是…”坐定后,封不覺還是依照慣例先觀察了一下周圍的環境,“精神病房?”
的確,他現在身處的地方一看便知是個精神病房,還是那種特別定制給那種有一定自殘傾向的患者用的病房…
這個房間的總面積才幾平米,房間的四面墻壁和地板全都是由一種緩沖材料制成的,連門的背后也鋪滿了這種“緩沖墊”;房間內沒有窗戶,也不見通風口,事實上…這房間里連張床都沒有。
在天花板的角落里,有一根嵌在墻體內的燈管,散發著柔和的白光;而在遠離門口的那面墻邊,還有個嵌在地板內的蹲式廁所,順帶一提…這個“廁所”連個遮擋都沒有。
以上,就是這個房間的全部了。
“嚯…還真是做得挺周到啊。”封不覺晃了晃腦袋,從地上爬了起來,“住在這兒的人就是想自殺,恐怕也只有用頭撞蹲廁和吞糞自盡這兩種方式了吧…”
他一邊吐著槽,一邊試著去打開游戲菜單。
可是…
“嗯?”這一刻,覺哥終于意識到了什么,“怎么回事?”
他打不開游戲菜單。
“不對勁兒啊…”他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結果看到的是一套印有淺色條紋的病號服,衣服上的編號是——3232
“這種體感…”封不覺想了幾秒后,二話不說,把自己的褲子給脫了。
他成功了…
在那兒呆立了數秒后,他又把褲子重新提上,喃喃念道:“難道…我已經不在游戲世界里了嗎…”
在確定了這個事實后,封不覺的神色不禁也變得凝重起來,并陷入了沉思。
“是‘意識轉移’嗎?還是某種無法退出的、更深層的‘連接’狀態?我的身體是躺在現實世界的游戲艙里的,那么我現在是在使用別人的身體嗎?”
念及此處,他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嗯…就是我自己啊。”封不覺念道,“而且…這胡子是怎么回事,感覺快半個月沒刮了啊…”他摸自己的臉時發現,自己嘴周圍的胡須多得有點兒扎手了。
吱——
就在覺哥疑惑之際,伴隨著一聲機械運動的聲音,房間門的上方,打開了一個長方形的缺口。
有一雙眼睛,出現在了那個缺口后…
“3232號。”緊接著,門外傳來了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今天該刮胡子了。”他頓了一秒,再道,“我警告你,你小子要是再敢大喊著什么‘月步’、‘嵐腳’的朝我打過來…可就不是換病房和加大藥量那么好過了…你就等著電擊治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