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認了五瓶酒的“大小”后,接下來的步驟就比較簡單了。
如前文所說,漢諾塔的規律很容易掌握,若雨沒理由解不出來。
就這樣,又過了三分鐘,五瓶酒皆已被移到了酒架最底下的一排,期間所經歷的步驟也是理論上最短的。
當最后的那瓶酒被歸位后,若雨身側的墻壁內,忽然傳來了一陣機械和齒輪的滾動之聲。
封不覺見狀,立刻側身上前:“這里…還是讓我站前面吧。”
在這種可能會遇到危險的地方,覺哥通常是會搶到前面去的,倒也不是說他有多大的犧牲精神,而是他認為這樣的選擇更加高效和安全。
吱——
就在覺哥和若雨互換站位的時候,酒窖盡頭的那面墻壁已然緩緩開啟。
墻壁的后方,順勢出現了一條漆黑、狹長的甬道;這甬道的四壁看上去皆是未經雕琢的天然石壁、高度和寬度與這酒窖相仿,只是…縱深不明,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盡頭,只可知其一路向前蜿蜒…
“這…不太對勁兒吧。”若雨稍稍往里張望了一下后,便道,“校長室下方的酒窖應該是位于學校一樓和二樓之間的一個空間,但這條道路…”
“很簡單,從這里開始…我們就要進入一種類似亞空間的區域了。”封不覺接過她的話頭,說道,“像眼前的這幾個設置,顯然都是系統獨立生成的,已經與校長沒什么關系了…不出所料的話,繼續往前走,就要接近最終的劇情了…”
話分兩頭,再看小嘆他們這一側。
在沒有覺哥帶路的前提下,手上有手電筒的安月琴便自覺地開始領路了。
出了校長室后,四人小心翼翼地下到了一樓。
既然那“呼叱——”一聲聽起來是拉門的動靜,他們的搜索目標自然就是那些有拉門的房間。
好在這間學校的空間不大,站在樓梯口左右看了看,玩家們便發現了異常所在…
此刻,在他們目力所及的范圍內,之前就已打開的幾間教室,都還是打開的狀態,也就是說…那些門沒有變化。
然而,那間“教員辦公室”的門,不知何時…打開了。
“那個…應該是操場上那哥兒們打開的吧?”小嘆望著那邊的門、壓低了聲音對身邊的隊友們念道。
“從他打開了‘教員辦公室’的門這點來看…”鬼驍接道,“他或許是這間學校里的老師?”
“也許吧。”小靈接道,“但他肯定不是二年a班的老師。”她解釋道,“因為那張合影上的四個大人中并沒有他。”
“我倒覺得…他有可能是長大后的班長渡邊。”安月琴這時回頭道。
“嗯,這也有可能。”小嘆點頭接道,“目前為止我們見到的所有npc…或者說怪物,似乎全都是二年a班那張合影上的人吧。”
“不…有一個…無法確定。”鬼驍立即接道,“就是那個最初趴在教室的玻璃窗上、后來在樓梯口化為黑霧的家伙。”他微頓半秒,回憶了一下,“我看過他的臉…照片上的四個大人里沒有他。”他又抬頭看向隊友們,沉聲念道,“假如那個家伙才是班長渡邊的話…”
“…那操場上的男人又是誰呢?”小嘆把他的話接完了,并陷入了沉思。
“不管是誰,我們還是先前進再說吧…”安月琴深呼吸一次,接道,“呼…且不說樓上還困著兩個人呢,就說咱們手頭的兩個手電,八成也撐不了多久了,所以…”
說著,她已邁步向前,走向了那間辦公室。另外三人也沒有再說什么,只是緊隨其后。
幾步過后,眾人就來到了那間“教員辦公室”的門口。
而等待著他們的竟是…
“抱歉,我來晚了。”玩家們剛一露面,屋里的男人便跟他們說了這么一句。
這個男人,正是此前站在操場上仰望學校的神秘男子。
他說話的語速很快,并沒有那種鬼魂特有的、陰森的感覺,而且,他的手里還拿著一個手電筒。
這些跡象都表明…這貨似乎是個活人。
“你是誰?”安月琴問道,“你在…干什么?”
此刻,那個男人確實有在忙活些事情,卻見他在一張辦公桌上鋪開了幾張紙,并用不知從哪里弄來的毛筆在上面寫著一些鬼畫符似的古怪文字。
“怎么?”聽到安月琴的問題后,男子忽然停下了手頭的事情,狐疑地抬頭看向玩家們,“你們…又想不起來了嗎?”
“什么叫…”小嘆也從對方的話里聽出了什么,試探著問道,“‘又’想不起來了?”
“啊…果然如此。”那名男子此時好像已經確定了一些事,他接道,“畢竟你們‘迷失’了太久,忘記也是正常的。”
“那你能不能跟我們解釋一下?”聽得一頭霧水的安月琴再度開口問道。
“我叫冢本翔太,是一名陰陽師。”冢本重新低頭開始忙手上的事情,并接道,“雖然這樣說可能有些失禮,但我還是得告知諸位一聲…你們幾位在六年前就已經死了。”
“什么?”四人在聽到這句話時,皆是一樣的反應。
此前,封不覺那番對于玩家們其實“都是鬼”的推測,竟然不幸言中。
“你們先別著急,聽我慢慢給你們解釋。”冢本的態度感覺他對類似的狀況早就習以為常了,他一邊嫻熟地繼續畫符、一邊說道,“這事兒呢…還得從昭和四十七年,也就是二十六年前說起…”
玩家們一聽就知道,這個npc的出現,很可能意味著劇情真相就要被揭露了,所以他們也都沒有插嘴的意思,靜靜聽著。
“那一年的五月,重九小學發生了一起火災。”冢本的敘述開始了,“那場火并沒有燒得太嚴重,但…還是燒死了一名學生,而這個學生,正是你們的同班同學…鈴木孝之。”他停頓一秒,似乎是想給玩家們留出消化信息的時間,隨后再道,“鈴木君是在離校長室僅一門之隔的倉庫里被燒死的,死前他曾拼命地敲門呼救,可是…很不巧,校長宮本是個酒鬼,當時正好是午休時間,下午沒課的宮本喝高了以后便在校長室里睡著了。
“直到消防車駛入學校時,宮本才驚醒過來,而那個時候…對門的鈴木君早已因為吸入了過多的煙霧進入了休克狀態。
“接著,迷迷糊糊的宮本在看到煙霧后,便本能地逃離了火場,他絲毫不知道…即使是在那個時候,若他能打開對面的門、也還來得及把鈴木君救出來。
“然而,這些假設都是不成立的了…鈴木君終究是被燒死了,而且他也因此而變成了一只厲鬼。
“第二天,他就殺死了你們班上的另一名同學——野口英二。不過,當時這件案子被當成了一般的人口失蹤案來處理,我也是經過后來的調查才知道這些的…
“隨后,到了第三天…正好是三社祭的日子。這個小鎮雖然很偏僻、也并不有名,但歷史還是很悠久的;從古時起,這里的‘麻王神社’就一直有個自己的三社祭,且這個習俗一直延續了下來。
“可是村民們并不知道,麻王神社穿了千百年的這種祭典,并不單純是為了祭拜‘阿彌陀如來’、‘觀世音菩薩’和‘大勢至菩薩’…而是為了祈求三位菩薩幫助村民們壓制‘它’的戾氣。”
“它?”聽到那個關鍵詞時,鬼驍便也反應過來了,“‘它’是什么?”
注:在冢本的話里,這個“它”的念法也可以譯為“那孩子(anoko)”。
“‘它’是被鎮在麻王神社里的一個邪神,其名字已經無人可以記起,但它無疑是極度邪惡、也極為強大的…”說到這句時,冢本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手上的動作也稍稍一滯,“唉…”不知為何,他嘆了口氣,“后來…就在三社祭那天的夜里,宮本潛入了神社中,我想…那時候的他,很可能已經被鈴木所化的厲鬼給纏上了,已因恐懼而走投無路的他…便跑到了神社中,想祈求神明的庇佑。可是…回應宮本的并不是神明,而是…‘它’。”
“你是說…”安月琴聽到這里,接道,“宮本把‘它’給放出來了?”
“沒錯,宮本破壞了三尊菩薩的法相、并將鎮著‘它’的封印給撕毀了。”冢本沉聲應道,“而重獲自由的‘它’也履行了承諾,幫宮本解決了鈴木的冤魂。可是…宮本很快便意識到,自己所釋放的東西,遠比鈴木的厲鬼還要可怕。
“‘它’很快就降臨在了這個就在神社山腳下的學校里,第二天,你們的班主任佐藤先生便遇見了‘它’,并因此而精神失常了。
“宮本沒有堅持太久,兩天后,他便因過度恐懼而在家里自行了斷…”
到此處為止,冢本所說的內容,和覺哥在舊報紙上發現的那些信息一一對應。
不過,報紙上的內容到此就結束了,但冢本的故事…還沒完。
“可惜,‘它’是不會就此罷休的,它的殺戮才剛剛開始…”冢本接著說道,“在宮本自殺后兩天,這間學校便發生了一件震驚全日本的血案,史稱‘520慘案’;那一天…這間學校的數名教師和十幾名學生都被人用極度殘忍的手法殺害了。待警方趕到現場時,看到的是如同人間煉獄般的景象,以及…七名幸存者。”
說到這兒,冢本好像已經把手頭的事情忙完了,他順勢抬起頭來,掃視了玩家們一眼:“那七人都是二年a班的學生,也就是…你們。”
“等等…”小靈回道,“不對吧…我們…只有六個人。”
“不,準確地說,是六只鬼。”冢本接道,“這我知道…你聽我說下去就知道為什么最后會剩下你們六個了。”
“那啥…”小嘆這時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道,“關于那個慘案…你說是‘它’殺了所有人,但是…警察又是怎么結案的呢?”
“那件案子…沒有結果。”冢本回道,“警方最終以‘兇手未能被找到’而結案,寧可承擔下所有的社會輿論壓力,也沒有將‘他們調查到的結果’公開。”
“為什么?”小嘆又問道。
“我…好像猜到原因了…”這一瞬,安月琴的表情變得有點微妙。
“哦?什么原因?”小靈也好奇地問道。
“我覺得…”安月琴看向了冢本,“還是由他來說比較好…”
“嗯…”冢本從鼻孔里出了一口氣,接道,“真相是很難令人接受的,因為當年的調查結果顯示…實施屠殺的,就是你們這七個幸存下來的、僅八歲大的孩子。”
同一時刻,封不覺和黎若雨一側。
二人在那條甬道里快步行了五六分鐘,隨即竟在前方看到了亮光。
他們很快就接近了光源,發現那是甬道的出口。
于是,二人便關掉了手中的手電,走出了這條壓抑的通道。
當走在后面的若雨跨出甬道的一瞬,二人背后那如同海市蜃樓一般的通道口便消失了,他們回頭看時,只能看到幾條普通的鄉間小路。
而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景物…竟是重九小學的大門。
“呵…又是某種幻境嗎。”封不覺望著頭頂那燦爛的陽光以及眼前那沐浴在陽光中的校園,笑著道了一句。
“那是肯定的。”若雨接道,“且不說沒可能那么快就天亮,就算不考慮時間因素…從空間上來講,我們現在已經算是在重九小學之外了,若這不是幻境,我們豈不是已經通關了?”
“那么…”覺哥接道,“咱進去看看唄?”
“走。”若雨應道。
二人說罷,便邁開步子,走進了這間“白天版”的重九小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