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大局已定,不知二位可否在打斗之余,抽空回答我幾個問題呢?”封不覺語氣悠然地說道。
“你那種勝券在握的語氣算什么意思…”奠寉王不快地應道。
“呵呵…意思就是我已勝券在握了啊。”封不覺聳肩笑著回道。
由于這個回答怎么聽都像是句廢話,他立刻又補充道:“此刻的你,已沒有余力再去干涉我那五名同伴的行動了。一旦他們完成了主線任務,我就可以加入戰斗。在我和尊哥的合力攻擊下,你必敗無疑。”他頓了一下,接道,“想要避免那種局面的發生,你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在我的隊友們完成任務之前就將尊哥擊敗,但你很清楚…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別說這幾分鐘的工夫,就是給你幾個小時,你也未必能做到。”
“哦?這你都能看得出來?”篆頡尊一邊躲過對方的一記肘擊,一邊笑著應道。
“這有什么難的?不過就是觀察、分析一下你們兩位的戰斗方式和數據強度而已。”封不覺淡定地回道,“既然咱們仨都能看到‘真理序列’,我也就直說了吧…奠寉王,你的本體有多強我不了解,反正你現在的實力…也就比尊哥強那么些許而已。”
“哼…那是因為宿體限制了我的力量。”奠寉王陰沉地回道,“如果我能出全力…你們倆在我面前連十秒都…”
“別扯淡了。”封不覺打斷道,“尊哥現在也并非最佳狀態不是嗎?”他笑了笑,“退一步講,假如你所言非虛,你又何必玩什么‘腦內入侵’和‘占據身體’的把戲呢?直接把尊哥打倒不就行了嗎?”
“切…”奠寉王一聽自己被揭穿了,也只能不快地啐上一聲,咬緊牙關、繼續進攻。
然,下定了決心要以防御和拖延為主的篆頡尊又豈是那么容易打敗的…覺哥先前的那段話,看似是在挑釁。實則也是在暗示尊哥該使用怎樣的策略。
事到如今,正如封不覺所說——大局,已定。
“哦,對了。”過了一分鐘后。封不覺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再度開口道,“我有一個建議,你們不妨一聽…”
“又有什么陰謀了嗎…”這是篆頡尊聞言后的第一反應。
“奠寉王,在一個必然的結果面前,你的掙扎是毫無意義的,不如這樣…”封不覺接著說道,“你們倆暫且停手,咱們三個商量商量,來談一筆交易…”
此言一出。奠寉王神情當即一變,原本已陷入絕境的它,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心中激動無比。
“開什么玩笑?”篆頡尊卻是叱道,“我都已經贏定了。為什么要和他談判?”
“你是不是誤會什么了?”封不覺的臉上,露出了一個邪惡的笑容,“你和它,誰贏誰輸,決定權在我的手里。”他整了整衣領,歪著頭道,“我可以幫你。自然也可以幫它。”
“你…”這一刻,篆頡尊只覺一股寒意從骨子里透了出來,他這才意識到…真正控制著局面的人——是封不覺。
“奠寉王,將打斗繼續進行下去,也只會徒勞地浪費大家的時間而已。”覺哥看向了奠寉王,“只有和我們交易…你才有一線生機。”
說罷。他微頓半秒,又看向了篆頡尊:“尊哥,眼下這個局面,是個很典型的‘三國殺式關系’。我是主公,你是忠臣。而它是內奸。總結一下就是…我死,你也死;我幫你,你就贏;我幫它,你還是死,但我沒事兒。所以…我希望你聽從我的建議。”
“呵…”尊哥苦笑一聲,回道,“看來我別無選擇。”
“那就停手吧…”奠寉王見對方同意了,便停止了攻擊,順勢一個閃身,退出了數丈。
“這就對了。”封不覺接道,“大家都是文化人,心平氣和地談一談,試著去解決問題…這才是正道嘛。”
“你究竟有什么鬼主意,快說吧。”奠寉王沒好氣地回道。
“在我說出我的構思前…”封不覺慢悠悠地回道,“你最好先告訴我…”
“行了,我知道你想問什么。”奠寉王打斷道,“哼…你是問對人(神)了,沒人比我更有資格回答這個問題。”它語速很快地說道,“難知如陰,就是‘斗魔’的第三只眼。”
“哦…”封不覺十分平靜地應了一聲,并接道,“其實…我不是想問你這個。我只是想知道一下,你是誰?干什么的?怎么會進到尊哥腦子里的等等…由此來制定交易的內容。”他聳聳肩,“當然了,那物品的真面目我遲早也要問的…你能提前說出來也好。”
“你小子…”奠寉王聽到這兒時,已氣得滿臉通紅,因為它感覺自己又被覺哥誆了一回…
“呵呵…別動怒。”一旁的篆頡尊這時笑著來打圓場,“是你自己沒聽完人家的問題就說話的。”他揮了揮手,“這種時候…就要深呼吸,冷靜一點…”
“我他媽能呼吸么?”奠寉王郁悶地爆了個粗口,“我的宿體是個死靈生物你看不出來么?”
“哦…粽子。”封不覺摸著下巴接道。
“你這又是哪路黑話?”奠寉王瞪大了眼睛,一臉莫名地看著覺哥。
“不要在意細節…”封不覺微笑著應了一句,并將話題帶回了正軌,“總之,你得先說出關于你的事情,我們才能制訂出一個三方都能接受的方案不是嗎?”
“我是上古之神,奠寉王,這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奠寉王稍稍冷靜一些后,用較為緩和的語氣回道(其實它發怒時的語氣也沒什么可怕的,畢竟是童音)。
“還有呢?”封不覺接著問道,“為什么尊哥說你們倆都是‘看守者’,又為什么說你叛離了自己的使命?”
“使命?哈!哈哈哈哈…”奠寉王大笑起來,但那笑聲中盡是悲愴之情,“你知道我究竟在看守什么嗎?你這無知的人類…”
“我猜猜…”封不覺結合對方剛才所講的話。瞬間就得出了一個假設,“斗魔?”
“那你又知不知道,這兩個字意味著什么?”奠寉王接道。
“愿聞其詳。”封不覺這會兒又彬彬有禮地抬起了右手,示意對方說下去。
“在‘上一個紀元’中。根本沒有什么四柱神,也沒有我們眼前這位篆頡尊,更沒有什么異界旅客或者衍生者…”奠寉王回道,“那是一個黑白分明的、純粹的世界…”它的眼中似乎閃過了幾許懷念的光芒,“整個宇宙,只存在著兩個遠超其他生命體的、至高無上的存在…”
“即…代表著光明與秩序的‘督神’,和代表了黑暗與混沌的‘斗魔’。”篆頡尊接著對方的話念道。
“你知道得確實不少啊…”奠寉王瞥了尊哥一眼。
“我所守護的‘知識’之中,有一部分是關于‘上古’時期的記錄。”篆頡尊道,“你的名字…也在其中。”
“那干脆由你來解釋吧。”奠寉王道,“遇到不確切的地方。我來補充說明就好。”
“可以…”篆頡尊應了一句,隨即就轉頭看向封不覺道,“在上古時期,督神和斗魔就像是太極中的陰陽兩面,維系著整個宇宙的平衡。日子久了。隨著宇宙的擴張,它們自然需要一些部下來幫它們進行管理。于是,它們各自用自己的力量去創造了一些生命體,也就是后來的…‘神族’和‘魔族’。”
話至此處,篆頡尊擺手朝奠寉王指了指:“奠寉王,就是一名神族的幸存者。在古書中,它被稱為——上古守魔。”
“等等…”連封不覺都聽出問題來了。“為什么一個神族,會被稱為魔呢?”
“因為我背叛了自己的種族。”奠寉王自己回答了這個問題。
“哦?什么情況?”封不覺摸著下巴道,“嗯…讓我猜猜…這一定和某個姑娘有關,果然是因為魔族的妹子比較正…”
“我可沒說自己投靠了魔族那一邊。”奠寉王即刻就推翻了覺哥的yy,沉聲道,“我只是對我種族的某些做法提出了異議。結果就遭到了審判。但我沒有坐以待斃,我殺死了處刑者,逃出了神族的領地…自那之后,我的同胞們就稱我為魔。久而久之…連魔族那邊,也將我視為了魔。”
“原來如此…”封不覺點頭道。“我能問問…你口中的‘異議’是什么嗎?”
“我忘了。”奠寉王不假思索地回道。
“哈?”連封不覺都懷疑自己聽錯了。
“沒什么好奇怪的,時隔太久,那種事誰還記得?”奠寉王回道,“就好比你犯了個案子,被判了幾千年有期徒刑。等你刑滿釋放時…你最多也就記得罪名,怎么可能還記得案件的細節。”
“好吧…我理解了。”封不覺接道,“那你的‘罪名’呢?”
“提出‘異議’本身就是罪名,異議的內容并不重要。”奠寉王回道,“神族所謂的‘秩序’,就是對一切自由意志的扼殺。用一絲不茍、一沉不變的體系,管理治下的一切。”它解釋道,“舉個例子…神族就如同一群在旱災時期掌控著大量水源的人,縱然別人在他們眼前活活渴死,他們也不會分享一滴水,因為這就是‘規矩’。他們的手上沒有沾染過一滴鮮血,但他們比任何劊子手都要骯臟和高效。而且他們堅信自己做的事情是正確的、崇高的,至少比起那些宣揚人性的自由主義者要高明得多。”
“我明白了…”封不覺應道,“從你的言論來看,我覺得你應該投靠偉大的共產…”
“那種事怎樣都好。”奠寉王打斷了覺哥,“你別越扯越遠了。”
篆頡尊也道:“是啊,我正說了一半呢…”他稍作停頓,接著先前的內容道,“經過了許多歲月,一場浩劫突兀地降臨了。沒有人知道這是為什么,或許…只是由于比我們更高維度的某種生物一時興起,我們的世界便迎來了末日…”
“哼…無非就是伍迪干的吧…”封不覺心中念道。他聽到這里,基本已經確定了…所謂的“上古紀元”。其實就是zero口中的那個“已經被毀滅的、原始版本的”。
“浩劫過后,我們的宇宙重生了。”篆頡尊的敘述仍在繼續,“四柱神是最先誕生在新宇宙中的四個生靈,在他們之后。才出現了我、以及其他一些高位的存在…”他抬起頭,若有所思地看著天花板道,“我不知道我的創造者是誰,我只知道,自我誕生之時起,我便擁有了近乎無限的知識和一種無法磨滅的使命感。我的‘任務’就是看守好推理俱樂部中的‘知識’,直到我、或者這個宇宙再度毀滅為止。”
篆頡尊踱了幾步,又低頭凝望覺哥:“如果說…我是‘知識’的守護者,那奠寉王,就是‘力量’的守護者了。”他向后者投去了一種復雜的神情。“據文獻記載,就在上古紀元毀滅前夕,督神對斗魔發起了挑戰…最終,他用盡自身全部的神力,將斗魔封入了虛無之門。并且把一個特殊的、具備神與魔雙重特性的生命體做成了封印的樞紐。從此以后。那個生命體就被稱為‘上古守魔’。”
“呵…恐怕督神做夢也想不到,他的這一舉動,反而讓斗魔活了下來。”奠寉王冷笑著接道,“而他自己,卻因神力極度衰竭,在不久后的浩劫中殞命了。”
“那么…接下來,關于你如何潛入我腦中的事情。就由你來說明吧。”篆頡尊看向奠寉王,語氣微變道。
“這不明擺著嗎…”此時奠寉王,已擺出了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我依靠著從虛無之門中滲出的些許魔氣,不斷累積自己的力量,經過了漫長的歲月。終于逃了出來。”他頓了一下,再道,“督神的封印確實了得,用外力攻破幾乎是不可能的,好在我本身就是封印的一部分。而且多年來從斗魔那里獲取的力量也非常龐大,這才…”
“你先等一下…”封不覺伸出一手,擺出一張爾康臉道,“…照你這意思,如今封印已經破掉了,那…斗魔豈不是…”
“不,還沒有。”篆頡尊接道,“那個封印不會如此輕易就被破壞的。縱然守魔離開,也有補救的方法。”他又指了指奠寉王,“只要在封印整體崩潰之前,把它抓回去,就可以重新恢復。”
“別做夢了!就算是死…我也不會回去的!”這個瞬間,奠寉王露出了一個驚恐中夾雜著狂亂的眼神,“這些年來…從虛無之門里滲出來的可不只有魔氣…”說到這里,它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就閃過了無數恐怖的體驗,“還有…‘無’。”
“那是什么玩意兒?”封不覺隨口問道。
“用語言很難將其解釋清楚。”篆頡尊回道,“你可以將其視為一種具備實體的‘物質’,也可以將其視為一種虛無的‘力量’,甚至可以說…只是一個‘概念’而已。”
“以你們人類的精神力而言,只要一接觸到‘無’,就會神識崩毀,灰飛煙滅。”奠寉王接道,“縱然是我…在接觸到少量的、從門中滲出的‘無’后,都感到痛不欲生。那恐怖的感覺…永世難忘…”
“哦…我好像知道你們在說什么了。”封不覺淡定地應道,“大致上就是那種…五感盡失、仿佛置身于永恒的黑暗中、讓你質疑自身存在的東西吧?”他聳聳肩,“我在虛無之門里的時候也體會到了,是挺不自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