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封不覺輕叱一聲,足下一點。身形…直破云霄。
锃一聲,寶劍出鞘,寒芒畢露。
“九天懸一鋒…”配合著劍招,覺哥用清朗的嗓音在高空吟道,“云外月當空…”
“又念詩?”絮懷殤心道,“你有癮是吧…”
“飄渺紅塵上…飛仙破蒼穹!”封不覺一邊在天空中耍著各種毫無意義的劍式,一邊即興作了首詩。
這詩中就暗含天、外、飛、仙四字,加上他形神并重的表演,其時髦值瞬時爆表,達到了正一百二。在這種時髦值下,縱是簡單地引劍一刺,同樣能有驚人的威力。
“哈——”封不覺見時機成熟,旋即月步一踏,從半空斜著沖下,飛向了絮懷殤。
絮懷殤在游戲中對壘過的劍者無數,她自己用起劍來也不差。所以,她一眼就看出,覺哥那幾招只是花架子罷了,而且還是特業余的那種花架子…
“切…這根本不是什么技能吧…”絮懷殤心道,“一看他就不會用劍,還裝模作樣…”
心里有底,行動自是果決。面對那“天外飛仙”,絮懷殤不躲不閃,雙刀并出,直接發招回應。
“北天十字雀!”絮懷殤羞紅著臉,高聲喊出了招式名。她也是沒辦法,劇本設定就這樣,喊出來沒準還能有威力加成呢。
叱——
霜白色的十字斬擊飛向天空,正面迎上了封不覺的“天外飛仙”。
覺哥早有防備,幾乎在對方出手的瞬間,他的雙腳便在半空再踏兩步。這兩記月步使其身形像是閃電一般向旁邊折了一下,改變了下沖的軌跡,堪堪避開了飛襲而來的刀芒。
“我就知道你會用這招…”封不覺心道,“用冰屬性的遠程攻擊來攔截我,無論是速度、威力和攻擊范圍都很合適…只可惜,你我已交手過一次。零時差演算的依據已足夠充分,只要我有防備,遠程攻擊對我就是無效的。”
“果然躲開了嗎…”這一瞬,絮懷殤陰冷的聲音忽在覺哥的耳邊響起,“我知道你會躲開的。”
原來…她也已經預見到了封不覺的閃避方式。
北天十字雀只是個幌子,在出刀之后,絮懷殤本人已奮力一躍、緊隨著刀芒一并殺到。
乒——刀劍碰撞聲蕩破夜空。
封不覺反應神速。急忙擰身一滯,橫劍擋住了斬來的雙刀。
絮懷殤一擊未中,卻也沒有半分遲疑。她立刻旋身變式,手中雙刀并出,又是一波犀利的快攻。
刀光,劍影。在空中交織。
兩道人影懸在天上,你來我往,竟是整整兩分鐘都沒有往下墜的跡象。
“這…”在旁圍觀的唐云兒一臉驚駭,不禁念道,“…這輕功究竟是怎么回事…竟能浮空不落?”
“以刀發氣,還化出如此巨大的白芒,而且其內力中還蘊含了驚人的玄冰之力。這…”廖伍的人生觀也被剛才的北天十字雀給顛覆了。他本以為,自己已算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刀客了,沒想到…眼前那不知名的年輕女刀客一出手,就使出了他這輩子都沒見過的神技。
以這個世界的常識來說,那種招數,沒有個四十年的苦修,絕對施展不出來。而且這四十年里,你練得還得是中上乘的武學。若你練個低級的內功心法。那八十年也放不出這種刀氣。
“最可怕的是…”苗瑛也開口道,“他們的武功完全不著痕跡、不顯套路,似是無章無法、卻又威力驚人…”她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劍,“在此站了許久,我卻連一點內力的波動都沒有感覺到。也看不出她們的呼吸法門、門派路數…”
“哼…少見多怪。”曹欽那半男不女的嗓音適時響起,“真正的絕世武功,不滯于形。不拘于法。沖破所有固有的規則,方可達更高之境界。”他可不是在忽悠,而是真的識貨。這位曹公公的修為,早已突破了武學之境。轉而踏入了玄修之列,他容顏不老,就是最好的證據,“你們日夜苦練,修的也不過是內力而已。可人家修煉的東西,卻不知比內力強了多少倍啊。”
他們說話之間,天空中的戰斗已起了變化。
和封不覺事先預估的一樣,在短兵相接的情形中,自己是處于下風的。
雖然覺哥在格斗方面的經驗和技巧都已是今非昔比,但和絮懷殤比起來還是差了不少。而以純粹的力量和速度來看,在無法使用靈識聚身術的情況下,他也不占什么便宜。
“喝!看我飛龍入云步!”封不覺眼瞅著事情要遭,趕緊虛晃一招、格開對手,然后疾踏月步,向上逃去。臨走前,還不忘給自己的行為編一個狂霸酷拽的名稱,刷一下時髦值。
“明明就是月步吧…我又不是沒見過…”絮懷殤嘟噥了一句,隨即落回屋脊站定。
別看她在天上和覺哥打了那么久,其實…她是沒有任何飛行手段的。剛才她只是借力發力,利用封不覺浮空的力量,把自己也停在了空中。
這種技巧…看似極難,對她來說卻是易如反掌。因為絮懷殤有個很強大的被動技能,叫踏燕飛渡。
顧名思義,這招能讓她的身體在某些情況下變得極為輕盈,連燕子都能馱得動。在這個技能的輔助下,她每朝覺哥下壓一刀,就能借著對方格擋的反作用力再拔高幾分。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比月步還方便,幾乎都不費體能值。
當然了,月步和踏虛的效果都是踩著空氣就能發動的,而踏燕飛渡必須得找到借力之物,多少還是有點差距。
“半個月不見,實力又有提升啊…”封不覺心道,“要不是有零時差演算,剛才那一輪交手,我就已經身受重傷了…”他不禁想起了當初初遇狂蹤劍影的那一場殺戮游戲,自己同樣是被人用精熟的打斗技巧壓得死死的。可說是險象環生。
“沒辦法了,還是發揮制空優勢,用嵐腳去磨她的血吧…”封不覺主意一定,便順勢停在高空,刷刷兩腳,踢出了兩道半月形的斬擊。
不料…
呼——呼——嘭——嘭——
忽有兩道掌風乍起,浩然而來。在半空就將他的嵐腳攔截、使其化為烏有。
“封寮主。”曹欽一甩衣袖、抬頭道,“這可是皇城頂上,你想干嘛?”
“噗…”絮懷殤噗嗤一聲笑出聲來,從進劇本到現在,她還是頭一回感到那么解氣,“是啊。封寮主,把這兒的房頂打壞了,你有幾條命都不夠賠的哦。”
曹欽的突然出手和絮懷殤的嘲諷讓覺哥的時髦值急速下跌,一下子掉到了四十。
“還有啊,你那天外飛仙也不過如此嘛,我都已經接下來了,而且毫發無傷哦。”絮懷殤道。
此話一出。覺哥的時髦值急轉直下,竟變成了零…
“喂!這樣就變零了啊…”封不覺心中疾呼,“虧我還在開打之前裝了那么久,結果只要一兩個變故就會歸零的嗎…”
所以說…裝逼好似是爬山,爬得越高,摔得越狠…
封不覺的時髦值暴跌,主要原因有以下幾點:第一,他為那莫須有的“天外飛仙”鋪墊了太久。可最后卻是雷聲大雨點小;第二,他在近身纏斗中落了下風,只能飛上天去,改用了腿法遠攻;第三,他的嵐腳被曹欽給擋了下來,并且被曹公公和絮女神輪流嘲諷了。
這三件事的發生,全都落在了圍觀群眾們的眼里。致使封不覺那高大上的絕世高手形象一下子就崩了。雖然他的嵐腳在廖伍他們看來依然是堪稱恐怖的絕技。但他這個人的威懾力,已遠不如剛才曹欽提到“蒼靈論劍”時那般強烈了。
“沒辦法…”封不覺心中盤算著,“繼續再用嵐腳朝下攻擊,搞不好會觸發與曹欽的戰斗…嗯…只能下去和她近戰了嗎…”念及此處。他又生一計…
眾所周知…時髦值可以通過向敵人通名報姓,放走敵人,不給敵人致命一擊,使用不常用的漢字或外來語,回想,給人加油,表決心,解說事態,作詩等一系列時髦行為來得到提升。
而女性還可以通過露肉的行動來增加時髦值,且胸部越大、身材越好,在戰斗中生存的幾率越高,時髦值刷得也越顯著。
反之,玩弄弱者,因為自己處于優勢而表現出驕傲的態度,從一開始就用盡全力,給瀕死的角色施以致命一擊,嘲笑對方所執著的信念等行為,都會導致時髦值下降,甚至引起死亡。
對這套理論爛熟于胸的封不覺,深深地知道…自己要贏,并不是沒有可能的。他還有一線勝機,那就是使用最究極最時髦的翻盤手段——被打到奄奄一息后反敗為勝。
在決定了這一方案后,封不覺行動了…
只見他身形倒懸,劍斜胸前。接著,右足微抬、轟然一踏。下一秒,他整個人便似奔雷般沖襲而下。
絮懷殤見對方似有拼命之意,自然不敢托大。其手中雙刀再運,聚氣待發。
霎時間,風袂飄舉,柔荑輕送,雙刀寒芒旋匯成盾,直攖那驟落的劍鋒。
“南斗…飛龍劍!”封不覺手中握劍,卻強使那徒手殺招。結果,他使出了一個不倫不類的奇怪技能。他拿劍的那只手明顯慢了一拍,還影響到了無劍的左手,以至于他出手時別扭無比。
雖說在旁人看來,這“劍手并出”的怪招也算是驚人絕式了,但覺哥自己明白…這發技能的威力還不足原本的三成。
“哼…笑話!”絮懷殤也迅速看破了覺哥的伎倆,當即輕喝一聲,提刀迎上。
雙刀并起,織出漫天殺網。
寶劍寸斷,宣告勝負已分。
碎開的鐵片紛紛倏落,在月光下反射出片片銀芒。
封不覺倒在屋脊之上,口吐鮮血,面露慘色。
絮懷殤立于他的身旁,舉刀相逼。神情蔑然。
“嘿嘿…”封不覺心中笑道,“很好…都在計劃之中。絮女神你趕快動手吧,最好再嘲諷我幾句…我還留了30的生存值,躲開你的致死一刀后,起來給你個下鞭腿,趁勢逆轉…”
他想得倒是不錯,可是…
驚人的一幕出現了…
絮懷殤竟然沒有動手。而且她的表情忽然變得柔和起來。她深情款款地看著覺哥,說了句廢話:“你輸了。”其語氣中還帶有一絲哀怨。
“什么情況…”封不覺感覺自己一下子停在了杠頭上,有些不知所措,“她為什么不動手?這臺詞和神態是啥意思?難道…”
“你以為…我真的什么都不懂嗎?”絮懷殤如是說著。同時,他竟然還緩緩閉上了眼,流下兩行清淚。
“喂!”覺哥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影后啊!哭戲說來就來啊!”
絮懷殤的這句話,在旁人聽來,顯然是另一番意味,但封不覺明白…她的潛臺詞是:“你真以為姐對時髦值一無所知嗎?”
“我知道,你從一開始,就是想赴死的。”絮懷殤繼續胡謅著,“所以你根本沒有用全力…”她像模像樣地抽泣兩聲。“你以為我真這么傻,會看不出來?”
聽到這里,圍觀的四人露出了“哦”這種恍然大悟的神情。他們此刻的狀態,就好像在看真人舞臺劇,情緒隨著劇中人的命運大起大落…
“栽了…徹底栽了…”封不覺心里幾乎已經絕望,“這女人的情商比我想象中高得多啊…”
事到如今,覺哥連話都沒法兒接了,這場戲已全然被帶入了絮懷殤的節奏。絮女神說的事。說是就是不是也是;而覺哥則只能一臉悲痛悵然地保持沉默,他要是強行接話、或是突然逃走、偷襲什么的,那時髦值鐵定會暴跌成致死程度。
“唉…”絮懷殤長嘆一聲,“我知道,你我此生有緣無分…”她抹了把眼淚,在覺哥身旁肆無忌憚地單膝跪下,“一個時辰前。我已服下了一種奇門毒藥…”
“我還吃了含笑半步癲呢!”封不覺心里吐槽道。
“…既然你不肯成全我,那我就自己成全自己。”絮女神演得是如此情真意切、感人肺腑,也難怪影視圈的人搶著要她,這簡直就是天才。“至少我要跟你死在一起…”
絮懷殤說到這兒時,竟把封不覺拉起來抱住,并將其頭部枕在了自己肩上。
這一手不可謂不毒辣…在這種狀態下,覺哥最后一絲逃跑的希望都破滅了。
“唉…可怕的女人…”封不覺暗自嘆道,“是我太低估你了…”
覺哥不禁想到,要是自己的物品欄沒被鎖,現在掏出菜刀直接捅過去就完了;要是南斗飛龍拳沒有進入cd,那也是一招了事。
但眼下…這些假設已不復存在。
期待npc們出手攪局也是不可能的,他們看到封寮主被那癡情女子擁入懷中后,皆是側目嘆惋,唏噓不已…基本上是準備圍觀到底了。
“你這又是何苦呢…”封不覺一臉被玩壞了的表情,有氣無力的回道。
失敗讓他有些懊惱,但他也不至于強退那么沒風度,所以他準備配合絮懷殤把戲演完。
“你什么也別說了…”絮懷殤不動聲色地舉起了右手,將刀尖抵在了封不覺的后心上,“我意已決,再難回頭。”
“我說…差不多就可以了啊。”這時,封不覺湊在絮懷殤耳邊,悄聲道,“我已經認輸了,你快點動手吧。”
“你不是挺愛玩兒的嗎,哼…”絮懷殤頗為得意地在覺哥耳畔回道,“想引我中計…沒想到吧?”
“你再不動手,我可要哭了啊。”覺哥居然用威脅的語氣說出了這么句話。
“哈?”絮懷殤一愣,“那又怎么樣?”
“我哭完以后,就說被你感動了,接著我就問曹公公討點天山雪蓮啊、千年靈芝啊什么的,把你的毒解掉,然后跟你雙宿雙飛。”封不覺接道。
噗——
話音未落,刀尖已扎入了他的心臟。
此刻的絮懷殤驚出了一身冷汗。她本以為自己已經完全掌控住了局面,沒想到…對方在那么短的時間里又構思出了一種如此兇險的劇情走向。
若是封不覺真的將這計劃付諸行動,那接下去的發展便會再度逆轉…絮懷殤扮演的角色在短時間內就不可能再有反抗覺哥的余地了。
“這場不算數,設定太過莫名其妙了…”絮懷殤在覺哥化為白光之前,用冰冷的語氣在其耳旁說道,“下回,我會用更直接的方式贏你的。”
“你果然還是對那場蝶之戰有很大的怨念啊…”封不覺用不置可否的語氣回道,“也罷…我隨時奉…”
他的話戛然而止,因為他已化作白光被傳送了。幾乎在同一瞬,聽到了勝利提示的絮懷殤也離開了劇本。
紫禁之巔,只留下了四名嗔目結舌的npc。連曹欽都不禁懷疑…自己看到的究竟是人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