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家祖宅。
凌云離開家以后,凌烈立即傳音,把凌岳叫到了自己的小院里。
凌岳和快到來,直接進屋,然后拿出了自己的通訊器,把它放在了八仙桌上。
“父親,這就是昨天我和云兒的所有談話內容,其中也包括生死決戰那一戰,委實驚險萬分,您聽聽吧。”
說著話,凌岳輕輕按動了一下通訊器上的一個按鈕,開啟了錄音播放功能。
原來,凌岳知道凌烈肯定關心凌云的那場生死決戰,他在和凌云談話的時候,就悄悄把兩人的談話過程,用通訊器全程錄了下來,就等著放給凌烈聽。
“恩。”
凌烈表情沉重,也沒有說廢話,只是點頭嗯了一聲,就開始傾聽了起來。
凌岳知道父親聽完之后還有話說,他也不著急,干脆坐下來陪著凌烈一起聽。
大約一個半小時過后,錄音終于播放完畢,凌烈又等了一會兒,聽到通訊器里再無動靜,這才抬手,又摁了一下那個按鈕,把通訊器給關掉了。
接下來就是難言的沉默。
“就是這些?”
足足三分鐘以后,凌烈才輕輕開口問道。
“是的,父親。”
凌岳起身,把通訊器收起,然后恭敬說道:“昨天我和云兒就聊了這么多。”
“哎…”
凌烈突然仰天長嘆,然后又低頭說道:“云兒他,真不容易啊…”
凌岳肅然而立,并沒有插嘴。
凌烈感嘆完畢,又沉思了一番,這才面帶憂慮之色問道:“老二,你說,云兒昨天回來了一天,空閑時間也不少,他為何不來見我?”
凌岳小心的瞄了凌烈一眼,然后如實相告:“父親,云兒選擇不來見您,應該就是在心里顧慮,生怕您見了他會尷尬。”
“而且,不只是您,據我所知,云兒自打早晨見過他父親一面之后,也沒有再去見我三弟。”
凌岳又補充了一句。
凌烈微微閉目,點了點頭:“也就是說,我,老三,還有凌勇,他一個都沒見?”
凌岳點頭道:“是這樣的。”
“哎…”凌烈又長嘆了一聲,然后沉聲說道:“因為老大的事情,說起來是我對不起云兒,可想不到,卻是讓這孩子心里為難了。”
凌岳看到父親這樣,心中不免一酸,不過他還是強作笑顏,寬慰說道:“父親,你不要這樣想,云兒跟我說過的話,剛才您也都聽見了…”
“云兒這孩子,聰明絕頂,是個明白人,他心里敞亮著呢。”
凌岳察言觀色,不住開解凌烈。
“哼!”
凌烈一瞪眼:“既然如此,我是他爺爺,他那么多天都不回家,回來之后也不知道過來跟我請安,你說這像話嗎?!”
凌岳聽了心中偷笑,知道這是老爺子心里吃味了,并不是真的在責怪凌云。
于是他笑著勸道:“是不像話,不過,父親,您別忘了,早晨云兒回家的時候,他已經見過您了,也跟您打過招呼了…還有,他回到家以后,除了下午出去了一趟之外,可是一直都呆在院子里,您不是也沒過去找他嗎?”
這話一說,凌烈的臉色頓時有些尷尬,他又沖凌岳一瞪眼,說道:“老二,我說你到底是哪頭的啊?!討打了是不是?!”
凌岳聽了,只好兩手一攤,滿臉無奈,不再說話了。
凌烈等了半天,沒聽到動靜,頓時氣道:“怎么又不說話了?!你不是號稱是咱們凌家的智囊嗎?來,今天你就跟我說說,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嘿嘿…”
凌岳在父親面前,難得出現這樣嘿嘿一笑的表情,然后才說道:“父親,您要是肯講道理,那我就說。”
“哼!”
凌烈被凌岳的樣子逗得難得的一笑,這時候,他想起了凌岳年輕時候的樣子,忍不住笑罵道:“哼,凌利那小子從小古靈精怪伶牙俐齒,可是像極了你小時候。”
“說吧,給為父排解排解。”
凌岳知道,現在凌烈找他,并不是真的讓他講一番道理,而是就為了找他聊天解悶,同時也是想了解關心凌云的動向。
“父親,我大哥的事情…”
凌烈突然一擺手:“以后就算當著我的面,你也不用稱呼他大哥,就叫凌震。”
“是。”
凌岳心中一凜,點頭稱是之后,這才重新開口:“凌震的事情,既然已經揭開了,而且您也已經做出決定了,那我們全家人就應該坦然面對才是。”
“而這其中最關鍵的人物,其實有兩個,不是咱們云兒,而是您和我三弟。”
“只要你們兩個人的心結解開,我們凌家立即就會一切如常。”
“十八年前之事,說到底,乃是凌震的錯,我們就算是至親之人,可是對就是對,錯就是錯,錯了就要付出代價,而你們兩個,也不能拿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
“您和我三弟,您是至情至性,我三弟是義薄云天,可你們的性格,都跟咱們家云兒不一樣。”
“這就是大家的尷尬癥結所在。”
凌岳終于把自己的心里話說了出來。
凌烈本來靜靜的聽著,現在聽到凌岳說到點子上了,倏然抬頭:“哦?”
凌岳笑道:“云兒這孩子,可謂是擁有真正的赤子之心,自打他返回凌家之后,對咱們凌家一片赤誠,這一點,我相信咱們凌家所有人都看在眼里,這沒錯吧?”
凌烈點頭,面含微笑:“是沒錯。”
凌岳笑著,突然話鋒一轉:“可是,正是因為云兒擁有赤子之心,所以他眼里就揉不得一粒沙子,他對凌浩是如此,對凌震當然也是如此!”
說到這里,凌岳突然神色一正,用似乎是提醒的口吻說道:“父親,您不要忘了,云兒千好萬好,可他畢竟不是我們凌家養大的。”
凌烈聽了,霍然站起,沉聲道:“老二,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凌岳苦笑,他上前兩步,又把凌烈按回到了座位上:“父親,您看您這脾氣,您先聽我把話說完嘛。”
“父親,我的意思是,云兒雖然正在極力融入我凌家,也跟我們凌家大部分人處的都不錯,可是,有一點卻是所有人都必須要承認的,那就是云兒跟我們凌家人,并沒有感情基礎。”
“說到底,從云兒救我,第一次拯救了咱們凌家那一晚算起,到今天為止,全部加起來,時間也不過兩個月而已。”
凌岳的意思很明顯,就算擁有血脈親情,一個從外面生長了十八年的孩子,要突然融入一個新的家庭,只是區區倆月時間,那能建立起多么深厚的感情?
凌烈靜靜地聽著,不說話,在沉思。
“所以說,云兒對凌浩和凌震,跟您,還有我三弟對他們的看法,是完全不同的。”
凌烈濃眉一皺,突然道:“老二,你的意思是說…”
“我的意思是說,兩個月時間,云兒能對咱們凌家這樣,這算是做到極致了!”
“可是,那只是對他無害的人來說的,云兒一旦他發現有人要對他不利,比如凌浩和凌震這樣的,那在云兒眼里,凌浩也好,凌震也罷,他們都跟孫陳兩家沒有任何區別!”
說完,凌岳忍不住又小聲提醒說道:“父親,您別忘了,一旦云兒確定了誰是他的仇人,他可從來都沒留過手。”
說著話,凌岳沖著凌家地牢的方向努了努嘴,在提醒凌烈,那里關著的,或者死掉的那些人,可都是榜樣。
凌烈頻頻點頭:“確實如此。”
“在我們眼里,不管怎么說,對凌震和凌浩都有親情存在的,這是人之常情。”
“可對云兒來說,那是他的死敵,他必須要殺這倆人,卻又要顧及我們的感受,這就是尷尬所在了。”
凌岳一口氣把心里想說的話全部說了出來,點明了凌家最大的問題關鍵。
“尤其是凌浩和凌震先后出事,時間相隔才不過半月,云兒考慮到你們心痛難忍,他可以不考慮別人,卻要考慮您這個爺爺和他父親的感受,您說能讓他一個十八歲的孩子還能如何?”
“哎…”凌烈又嘆了一口氣,搖著頭說道:“所以云兒只能選擇逃避。”
凌岳笑道:“嘿嘿,其實這些,父親您,還有我三弟,心里都明白,您只是想讓我替您把這些話說出來而已。”
凌烈瞟了凌岳一眼:“切,你小子少在那里給我拍馬屁,誰心里有你那么多彎彎繞?!”
凌岳見凌烈這么說話,知道凌烈的心事已經被他排解的差不多了,于是又趁機說道:“父親,云兒的眼里不揉沙子,而更逆天的是,云兒的能力,完全能夠支撐他做到這一點!”
“不管是對孫陳,還是對龍家,對葉家,對天組,咱們云兒什么時候屈過膝,在哪件事上逃避過,妥協過?!”
“所以,云兒這一次主動出去呆了四五天,其實等于是在跟血脈親情妥協,這對他來說,已經很不容易了。”
“父親,云兒作為一個晚輩,他都能體諒咱們,咱們也該多為他考慮才是。”
凌烈猛然站起身:“說得有理!”
“那你說,接下來我和老三應該怎樣做?!你說怎么辦就怎么辦!”
凌岳微笑道:“父親,您和三弟根本不用做什么,只要和以前一樣,該怎么做就怎么做,想辦法讓此事盡快過去,不要因此影響了咱們凌家的大好局面才是。”
“陳敬天那老匹夫臨死之前,揭了凌震的老底,就是想讓我們凌家陷入內亂爭斗之中,我們偏偏不能讓他如愿才對啊。”
“恩,看來是我老糊涂了,還不如云兒考慮的周全!”
凌烈坦然自責,同時他一揮手:“行了,我心里有數了,趁著云兒他們出去接人還沒回來,你也去老三那里一趟,把這些道理也給他講講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