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魯低頭一看,驟然發現纏住自己腳腕的是猶如樹根的深褐色手臂,那手臂從地底鉆出,無聲無息,若是貼合在地面上的話,幾乎難以分辨與泥土的差別。
“是那棵樹的樹根?”
烏魯腳下發力,想要掙脫纏繞,然而那手臂的力量出奇的大,他竟是無法動彈一下!
不僅如此,在與樹根手臂接觸的部位,原本接近固體的腳腕正在逐漸霧化,可以看到無數靈魂顆粒飄散而出,正一點一點地沒入那手臂之中…
能夠吞噬靈魂!
這么一耽擱,烏魯已經感覺出腳腕的力氣正在逐漸失去,這正是靈魂之力被吸收的征兆。
“空間凝滯!”
不再遲疑,烏魯當即就使出阿斯蒙蒂斯三顆頭顱中的人頭的能力,因為與阿斯蒙蒂斯殘魂融合的緣故,這本以轉化為他的本命神術的能力,就是僅僅依靠靈魂之體也能夠施展。
就算冥界再特殊,其空間本質還是相似的,烏魯念動之間,周圍的空間便是靜止下來,而腳腕上的靈魂顆粒,也不再繼續被奪取。
隨后他猛地翻身躍起,就從樹根手臂的纏繞中掙脫了出來!
靈魂之體的形態并不像實體一樣完全固定,在微妙的范圍內還是能夠調整的,比如手足可以拉伸一些,使得手足變細,身高拔長,固然那樹根手臂會隨著腳腕的便細而縮緊,但趁著空間凝滯的一剎那,烏魯卻是很輕易地將雙腳拔了出來。
然后他絲毫沒有猶豫。轉身就往原路倒退。試圖先行遠離那詭異的樹。然后再從橫向繞過去。
除了擅長靈屬性神術的神侍外,每一個以靈魂之體進入冥界的神侍都很被動,因為他們有太多的手段無法以靈魂之體施展,在遭遇危險時往往會選擇退避三舍。
烏魯首先想到的念頭也是如此,他完全沒有必要和這不知底細的樹正面相對。
半分鐘后,烏魯已經看不到那顆大樹,他稍微分辨了下方向,準備向一側霧氣稍微薄弱一些的方向繼續前進。
然而他突然臉色一黑。竟感到雙腳再次被纏繞,低頭一看,果然還是那猶如樹根般的手臂。
來不及多想,烏魯當即就想故技重施,再度施展空間凝滯,然而在他念頭剛動的時候,一陣陰森森的冷風忽然呼嘯而來,彌漫四周的霧氣被暫時性的吹散,重重黑影從四面八方聚攏而來!
那是一個個手腳特別細長的人形生物,它們的手臂長長地拖在地上。皮膚褐色粗糙,就和樹皮一模一樣。如果仔細看的話,還能發現它們身上披著一層薄薄的泥土,似乎是剛從地底爬出來一般。
顯然是和抓住烏魯雙腳的東西是同一種生物!
“不是那顆怪樹的樹根,而是獨立存在的樹人!”
冥界之中沒有光,只有異常貧瘠的土地,和那冥河之中的水,無論怎么看,這里都不適合樹木生長,但實際上冥界之中的樹很多,除了最著名的的鎮魂樹外,還有許許多多不知名的樹種,它們都是以靈魂為養料的!
而眼前的樹人,顯然就是其中的一種!
“這下麻煩了…”
烏魯心中嘆道,他可以暫時利用空間凝滯逃跑,但這些樹人明顯是盯上了他,在這靈魂之體不能奔跑的冥界之中,他是不可能逃脫這些樹人的追捕的。
“只能這樣了!”
樹人越聚越多,密密麻麻有如蟻群,原本在這周邊的亡魂早已消失不見,也不知是否已經被樹人吸食炲盡。
烏魯一咬牙,便是再度發動了空間凝滯,趁著空間靜止的片刻,他首先掙脫了地底樹人的纏繞,然后保持著空間凝滯的施展,強行讓自己在這高密度的空間內動了起來,以盡量快的速度向前行走,緩緩從樹人的夾縫中一一穿過!
空間凝滯是作用在空間上的,在同一空間區域內的每一樣事物都會感受到同樣的壓力,烏魯自身當然也不例外,但他可以調節空間凝滯的程度,讓自己能夠動起來,他的速度與力量本來就比那些樹人大上許多倍,也就能夠在樹人們被空間凝滯壓迫的時候,相對快速地行走。
他沒有后退逃跑,而是反其道而行之,反而是往之前那顆大樹的方向走。
一株大樹,樹葉中囚禁著一個個亡者的靈魂。
數的小樹人,能夠在地底穿行,也能夠在地面行走。
這種大樹與小樹人之間的關系,在自然界中實在是太多了,無非就是母體與子體的關系,只要毀去那顆大樹,那些小樹人自然會不攻自破。
就算不是,也只能賭上一賭了。
烏魯做出決定的時候沒有猶豫,就算最終結果不如他所愿,他也相信自己能夠另想辦法解決。
沒有勇氣,沒有自信,在這冥界之中是永遠無法走遠的。
半分鐘后,烏魯回到了那顆大樹的面前。
在空間凝滯的作用下,樹上的晶體葉片不再抖動,微黃的光芒也不再閃爍,烏魯靠攏大樹的樹干,抬頭之后便能清晰地看到晶體葉片中的亡魂,那些亡魂不知是被怎樣詭異的力量所囚禁在小小的葉片之中,但無論他們如何在葉片中痛苦掙扎,都永遠得不到超脫。
一種突然而至的憐憫浮至心頭,烏魯平靜的瞳孔中閃現出凌冽的殺機,但那殺機一閃而逝,他有些痛苦地扶住額頭,與阿斯蒙蒂斯的靈魂融合所帶來的些許后遺癥,讓他偶爾會失去常態。
畢竟阿斯蒙蒂斯的靈魂太強,就算沒有本身的意識,烏魯總歸還是受到了他的影響,在憤怒的時候易動殺機,面對欣喜的對象時易動欲念,平常他都是以超凡的理性克制著自己,但在這冥界之中,脫離了肉身的限制后,那些克制不住的情緒似乎更加躁動了。
抬頭挺胸做深呼吸狀,即便沒有空氣入體,但烏魯還是平靜了下來,他伸出手,扣住一塊突出的樹皮,然后猛一用力,就將這塊樹皮整個剝落了下來!
有如人血般的汁液從樹皮剝落處流下,烏魯仿佛聽到了大樹的慘嚎聲,但他沒有同情它,反而將手掌按上,五指深深地插入了樹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