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聾的尖叫聲驟然響起,白色的光照耀天際。
發出恐懼尖叫的是鎮魂石,而那白光則不過是烏魯的小把戲——用來混淆視線、擾亂精神探查,他可不想讓人發現真正毀滅鎮魂石的是自己的血。
鎮魂石的體型很大,但烏魯只是用精神力操縱著血液激射向它的核心,阻礙血液的皮肉和保護核心的內殼,都在接觸到血液的剎那間化為一縷縷白氣。
在這樣的血脈力量下,鎮魂石毫無抵抗之力。
血液組成的箭貫穿核心,射入天際,鎮魂石的眼睛抽搐似的掙扎了一瞬,白色的濃漿就從眼睛內部涌出,逐漸擴散蔓延,令得整個眼眶都化為濃漿,并最終氣化。
在鎮魂石徹底死亡的瞬間,一道灼人眼球的白光掙脫封印的束縛,無視了空間與距離,在飛射而出的下一刻,驟然消失在虛空之中。
“魔域與人界間的通道碎片么…”
親手破壞了鎮魂石,讓通道碎片脫逃而出,烏魯心中震蕩,只覺得神力翻滾、血液沸騰,整個人好似要爆裂一般。
一股不祥的預感逐漸籠罩心頭,烏魯強忍著突然腦子突然出現的脹裂,勉強召出惡魔之書,將那失去控制的鎮魂詛咒吸納了進去。
充斥著整個第九層的紅色氣息在鎮魂詛咒的吸扯之力下,以惡魔之書為中心,形成巨大的漩渦。
這過程足足持續了四、五分鐘,才逐漸停歇下來,在這第九層中已經看不到一絲半點的紅色氣息。
而烏魯,卻是從空中降下,整個人跪趴在金字塔頂的祭壇上,兩手死死地抱著后腦,一次一次地用腦袋撞擊著祭壇!
痛苦,撕心裂肺的痛苦,好似皮肉被撕裂。骨骼被碾碎的痛苦不斷涌出,讓烏魯的思緒陷入一片混沌。
“惡魔給人間帶來污穢,引人向惡,誘人墮落。
神明知性,懂人間疾苦,知人心不堅,故創此一法予人悔改之機。但神威嚴苛,一旦修此法,則再不可墮落,若有心智不堅者,妄借此法去腐臭、辱神性,便是迎來天人五衰之時。”
神凈法門的開篇簡介像是閃電一般劃過腦海。烏魯心頭明悟,但轉瞬間就被無窮的懊悔填滿。
因為并不是完全按照這片神凈法門來修煉,烏魯一度認為這所謂“天人五衰”完全與自己無關,而且他從來未曾想到過,自己會有背叛神明信仰的一天。
就算是在前一刻,他也并未完全擯棄信仰。
在瑪麗欲要破壞鎮魂石時,他挺身阻止。
在決定破壞鎮魂石之前。他會遲疑。
就算恢復了記憶,知道致使自己家破人亡的是諸神殿,是神明的代言人,他還保留著最后的一絲信仰,也或者說他的主觀想法中還是偏向神明的。
但是當他親手破壞了鎮魂石,目睹通道碎片破空而去的剎那間,一切都發生了轉變。
當想法化為現實,他心中。再無一絲對神明的信仰!
于是終于引發了天人五衰的現象。
所謂天人五衰,其意指衣服垢穢、頭上華萎、腋下流汗、身體臭穢、不樂本座,但在神凈法門之中,對天人五衰有著獨特的解釋,乃是指“五日之內度過一世光陰”,也就是在五天內完成衰老而死的全過程。
引發天人五衰的人將渾身抽痛,夢見一世中最為痛苦的回憶。在無窮的絕望見證自己一步步走向衰老之途!
“神明是仁慈的,即使你背棄了她,她也不會直接奪走你的性命,而是會讓你走完一生。”
這種擁有極大諷刺意味的說法。烏魯已經屢見不鮮,但沒想到有朝一日會落在自己頭上。
不斷用前額撞擊著祭壇,試圖以這種表面上的痛楚來掩蓋產自心中的撕心裂肺,血流下祭壇,聚成細流,但效果卻并不理想。
烏魯緊緊咬著牙關,滿嘴都是血腥味,就連習慣了右眼引發的劇痛的他,也被“天人五衰”帶來的痛苦折磨得凄慘無比。
唐納德滿臉不可思議地撤掉了防御結界,如果烏魯順利破壞鎮魂石的事實讓他們驚喜萬分的話,那么這全然消失的鎮魂詛咒就讓他們震驚不已了,當然這震驚也難以掩蓋更進一步的狂喜。
甚至短時間內讓他們忽略了破壞鎮魂石的罪惡感。
不但從死亡危機中脫離,還能充分享受這第九層的諸般好處,若非有姬兒這位圣女候補在場,他們幾乎像那些市井小民一般歡呼起來。
帶著各種各樣的思緒,一群人向著金字塔走去,其中凱瑟琳和依耶塔一馬當先,姬兒顧及身份放緩腳步,卻也只在兩人之后。
她們是想與烏魯共享那劫后余生的喜悅。
但走得近了,她們終于發現情況有所不對。
盡管烏魯極力壓抑著不痛呼出聲,但如垂死之狼的慘嚎聲依然從齒縫中泄露而出。
凱瑟琳和依耶塔臉色同時變化,兩人立刻向金字塔頂沖去,其中依耶塔便如一道紅色閃電,轉眼間就沖上了金字塔頂,站在了烏魯的身旁。
她緊緊抱住因痛苦而抽搐的烏魯,阻止他繼續撞頭的同時,各種治愈精神、修復靈魂的神術一股腦兒撒下,幾乎傾盡自己可以想象到的所有手段,但完全看不到半點效果。
理智告訴她自己對烏魯此刻的狀態毫無辦法,但一道道神術完全沒有停下的跡象,反復地釋放、釋放、再釋放!
須臾后,白光從依耶塔后方出現,在繞過她的身體后纏上了烏魯的身體。
第二個到達塔頂的不是凱瑟琳,而是姬兒,“拉斐爾”最主要的權能便是“治愈”,姬兒想也未想便將所有的力量釋放了出來,盡管因為經歷了涅盤重生的消耗,又幫助唐納德維持了半天的防御結界,她的神力已經趨近枯竭。
釋放出這道白光后,姬兒已經臉色慘白、大汗淋漓,這是透支精氣神后的結果。
但是能夠生死人肉白骨的力量,卻依然沒有出現半點效果。
精神上的、肉身上的治愈都沒有效果,慢了一步趕上的凱瑟琳,在意識到這一事實后愣了一愣,然后一咬牙,趨身上前從另一邊抱住了烏魯。
短短的時間內,烏魯的臉上已經滿是憔悴,甚至那烏黑發絮之間,也多出了幾縷白發。
姬兒緊緊盯著那莫名出現的幾縷白發,原本慘白的臉色更是涂上了一層死灰白的顏色,她顫抖著薄唇,低聲呢喃著:
“該不會…是天人五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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