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眷者和魔顧者天生而成,至死方終。
他們體內的神器和魔器是由徘徊于人間的神魔殘魂和自身的血氣精魄相融而成,一旦他們死亡,那縷神魔殘魂便會隨著他們自身的靈魂一起進入冥界,從某種意義上講就是獲得了輪回轉生的新機會,盡管那機會虛無而飄渺。
正因此,世上才沒有出現想要奪取神眷者的神器或者魔顧者的魔器為已用的人,因為神魔器具根本沒有被奪走的可能性。
赫克理士口中說的生死器雖然與神魔器具并無瓜葛,但因為其中含有強大存在的殘魂,因此也無法強行掠奪,想要獲得生死器的唯一方法,就是由擁有者主動相贈。
烏魯慢條斯理的話顯然戳中了要點,赫克理士氣色本就不好的臉龐越發難看,不過他既然想要掠奪烏魯的生死器,自然不會在事前毫無準備。
“你說的不對,但也差之不多。如果你死了,生死器不會變成殘魂,而是會遁入虛空,重新尋找新的主人,介時本殿主確實無法再找到它。”赫克理士漸漸冷靜下來,“因此就需要你好好配合本殿主完成契約轉移的儀式了。”
“你什么都告訴我了。難道認為我會好好配合你?”烏魯反問道。
“配不配合可不是由你說了算。本殿主本來懶得為難你這樣的小輩,如果你肯好好配合的話,便是真放你走又如何?”赫克理士面無表情地說道。
“真放我走?那為何不帶我去你們的大本營,而是特地帶到這沒有其他魔徒的無音湖底?我想。那個叫哈姆的魔使,想必也被你滅口了吧?”烏魯諷刺道。
聞言,赫克理士卻并沒有先前的激動,他從上到下細細打量了一番烏魯,只是低聲道了句,“果然是生死器自主選擇的主人。”
然后他突然從石墩上站了起來,下一刻。烏魯便感到身下的石墩陡然消失,身子還未坐空之時,一股難言的劇痛就從四肢傳來。手腳的關節竟被生生捏碎,整個人軟趴趴地倒在了凹凸不平的地面上。
“既然你這么不識相,那就好好嘗嘗本殿主特地為此準備的芒音亂神陣。希望你到時候還能嘴硬!”幾聲冷笑后,赫克理士再也不看烏魯一眼,就徑直穿過洞口的薄膜,竟然在這個時候選擇了離開。
“想必…被鎮魂詛咒侵蝕著身體的感覺,很難受吧?”聽到赫克理士逐漸消失的腳步聲,烏魯望著這湖底洞的洞底,露出若有若無的笑容。
赫克理士會中途離開,早在他的意料之內,鎮魂詛咒絕非輕易能夠解除的,赫克理士一定會去尋找那能夠施加詛咒免疫秘法的人。而這個時候,就是他逃跑的最佳,也可能是唯一的時機。
事實上,他所猜并非完全正確,赫克理士的離開確實是為了解除鎮魂詛咒。但同時也是為了騰出一段時間來瓦解烏魯的意志。
將手掌按在洞口旁邊的一個六芒星術陣上,深不可測的魔力一口氣輸送了進去,赫克理士聽到洞穴內漸漸響起的雜亂聲音,咧開嘴笑了笑后,道了句:“好好享受吧…”
然后他身子一縱,須臾間就沖出了湖面。在空中用精神力掃描了一遍,確認無音湖四周毫無人跡后,他才隱去身形,驟然向生命結界的出口處飛去。
他要找的人,竟然不在莽荒山嶺之內。
湖底洞內,烏魯稍微動了動手腳,就感覺到能讓尋常人立刻暈厥的疼痛襲來,他心中咒罵了幾句后,就老老實實地躺在地上不再動彈,卻是將希望放在了自己那不可思議的愈合能力上。
“這洞外不可能沒有設置什么防止逃跑的結界,等確認赫克理士真的走了后,就算是引動右眼中的東西幫忙,也在所不惜。七轉魔使設置的結界,也不知道能不能順利破開…”
就算是時機真的出現,能不能把握卻是另一回事,烏魯的內心反而越發焦躁起來。
但很快,他就再也無暇理會這些事情。
因為赫克理士口中說的芒音亂神陣已經開啟。
極為突兀的,尖細而高昂的聲音突然出現,這聲音猶如實質的劍芒,一瞬間貫穿了烏魯的腦袋,他甚至產生了自己真的被殺死的錯覺,然而緊接而來的第二道聲音,卻又讓他意識到自己尚還活著。
只是肺部被音芒貫穿后,胸口那逼近死亡極限的窒息感,讓他身軀一震,猛地噴出一口血箭,而隨之帶起的四肢劇痛,又讓他的痛苦加劇。
然而這,僅僅是個開始。
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數之不盡的音芒憑空出現,從單一器官被貫穿的錯覺,到身體組織被細細分割的錯覺,短短的幾分鐘內,烏魯無數次體會到生不如死的感覺。
而那些聲音的波長似乎剛好壓在一個極限上,他的耳膜竟然并未被震碎,僅僅是無數雜亂無章的聲音傳入腦中,就將他的神智攪得一團漿糊,再也沒有思考的余力。
漸漸的,無數聲音中參入了他痛苦的哀號聲、身體來回翻滾的摩擦聲、與巖壁撞擊時發出的悶響聲。
湖底洞內音芒四射,湖面之上卻是平靜無波,之所以特地選擇了這無音湖,自然是因為無音湖就如它的名字一般,天然就具有隔絕一切聲音傳播的奇異能力。
身為一名從普通的魔徒慢慢修煉到七轉引魂境的魔使,赫克理士對一切刑訊拷問的伎倆都極為擅長,他甚至專門研究過讓神使墮落的方法,雖然最后因為身為實驗素材的那名神使無法承受刺激最終崩潰而失敗,但讓一個小小的神侍自主配合的方法,他想要有多少便有多少,這芒音亂神陣不過是其中一種而已。
如果這種不行的話,那就換一種,反正在下一次行動前,他有的是時間。
他唯一擔憂的是,在芒音亂神陣的刺激下,烏魯會不會神智崩潰,成為無知無識的植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