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終嫣,剎那芳華。
最終的詠嘆調化為凄厲的劍鳴聲,凝聚成束的權能之力從劍尖爆射而出,空間在這一剎那間失去了色彩,等突然膨脹的黑光再次收縮之時,烏魯已經被權能之力準確命中!
哈姆睜大眼睛緊緊盯著烏魯,他的嘴角已經扯出一抹殘酷的笑意,在天才還未長成之時令其夭折,總是那般的愉快。
他的權能之力雖然在同樣等階的魔使面前并不占優勢,但眼前的卻是個連神使都不是的弱小神侍,以全力催動的權能之力一定能夠讓其灰飛煙滅。
再強的天賦也需要時間來考驗,至少他現在,能夠主宰眼前之人的生死。
原本,他是這樣想的。
純黑色的光在接觸到烏魯的一瞬間就綻放出漂亮的花朵,如食人花的花苞一般將其整個身軀都吞沒了進去,宛如消化食物的胃袋一般肆意蠕動,似要將內里的東西碾壓成粉。
然而隨著時間緩慢流逝,那胃袋的大小依舊看不出改變,反倒是從原本趴在地上的形狀漸漸變成了豎直的形狀,似乎里邊的人…
正在一點點站起來?!
哈姆終于發現了不對,近乎本能的,他右腳后撤,身體已經做好了逃跑的準備,因為眼前發生的事情對他來說實在太過詭異,已經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范疇。
無聲的寂靜中,一絲迥異于整個世界的氣息從那黑光中泄露而出。那種顯而易見的格格不入終于令得哈姆想到了些什么。
“異、異域壁壘?!”
驚呼出聲的哈姆,情不自禁地倒吸了口氣,他的語氣中有些不確定,或者說是不敢相信,因為這事實對他來說太過難以接受。
“異…域壁壘?那是什么東西?”
略帶嘶啞的聲音從黑光中傳出,一雙帶著些青紫的手從黑光中探出,恍如撕開紙膜般將那黑光向兩邊撕扯了開來。那由哈姆全力施展的權能之力所形成的毀滅性能量,就那樣輕輕巧巧地被撕了開來!
烏魯從黑光中探出了臉龐。
他的黑發凌亂不堪,臉上到處都是沾有一些血跡的紅腫。那是哈姆的本命魔法“音咆哮”所留下的傷痕,這些傷痕本該使他看起來頗為狼狽,但如今卻只有猙獰的味道。
“異域壁壘…烏魯…妮兒…這些。都是什么?而我又是誰?”
充滿迷茫的低語聲緩緩響起,烏魯雙臂用力,猛地將黑光徹底撕裂,粉碎的黑光驟然爆開,恐怖的能量波動逸散開來,卻在波及到烏魯的時候自動滑開,甚至連他的發絲都未被吹動。
他抬起頭,血紅的眼眸睜了開來,那目光僅僅是在恍惚間從哈姆的身上飄過,卻讓后者如墜冰淵。再也承受不住那可怕的威壓。
哈姆只覺得雙腿一軟,就跌倒在地,從心頭升起的恐懼令得他慌張失措,只是拼命地依靠雙手支撐著身體向后退卻,腦中只剩下離得越遠越好的想法。
原本。異域壁壘就是能夠隔絕諸般權能的屏障,但是卻無法免疫其衍生而出的魔法神術,不過正所謂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哈姆對異域壁壘的認知極其淺薄,他雖然有幸見證過異域壁壘,并因此而得知其名稱。但卻不知其根底。
再加上烙印在記憶深處的那一幕太過恐怖,他自然而然地將現在的情況與那時聯系在一起,這也就讓他根本生不出一絲反抗的心思。
他并不知道,現在或許只用一個普通的攻擊性魔法,就能夠將烏魯擊殺。
雖然看起來氣勢驚人,渾身四溢著恐怖的殺氣和威壓,但烏魯其實正處于油盡燈枯的狀態,能夠站起來,已經是極限。
有意無意間,烏魯忽然向前踏出一步,哈姆就像是聞到腥味的兔子,卻是驟然跳了起來,拼盡全力地向遠處奔逃而去,那恐懼慌張的神態,就和被他稱之為“廢物”的修兵一模一樣。
片刻后,哈姆的腳步聲就消失在通道盡頭。
烏魯偏了偏頭,整個身子輕微地顫抖了一下,然后顫抖的幅度忽然加大,他就像是一根竹竿一般,直直地撲倒在地。
那充斥著整片區域的威壓與戾氣,也如潮水般涌入了他的體內,僅僅是一瞬間,周邊就再無一絲異樣的氣息。
在烏魯看不到的通道兩端,兩面墻壁悄無聲息地落下,將這截通道完全封鎖在內,卻與之前的囚禁并不相同,這是明顯地為保護他而實行的措施。
在魔比斯迷宮某個角落的鎮魂石,正晃晃悠悠地向這邊飄來。
烏魯正面朝下趴在冰冷的地板上,這個姿勢確實不怎么好受,但他此刻卻連動彈一分的力氣都沒有。
而且神煉石的導熱性很差,就算他已經在地上趴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那地板也沒有一點變暖的跡象。
那個時候…也是這樣吧…
躲在坍塌的帳篷下面,被半截尸體緊緊壓著,卻不敢動彈一分,連呼吸都是有風聲吹響時才敢吸上一口,地上細碎的沙礫隨著呼吸飛入鼻腔,輕微的瘙癢動搖著自己的意志,好幾次差點打出噴嚏。
打噴嚏——被發現——死亡,因為明白這樣的步驟而極力忍耐著,直到黃昏將至,人聲遠去,才敢從尸體下爬出來。
然后便被人所救,是一個叫“烏魯”的人。
這段突然涌現而出的記憶不斷地在腦中重放,已經變得清晰無比。
但這段記憶前后的事前,緣由和結果,卻怎么也回想不起來,就像這段記憶是憑空插入自己的經歷中一般。
然而只要經過一些邏輯性的思考,就能得知一些記憶中不存在的東西。
在身體無法動彈的當下,烏魯反而能夠更加冷靜的思考,他逐漸捕捉到了一些蛛絲馬跡。
首先,之所以從庫倫神殿的醫療間中醒來后只記得“烏魯”這一名字,大概是因為擁有這一名字的人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而自己則是應該有著其他的名字,雖然怎么也想不起來。
其次,應當還有一個叫“妮兒”的人對自己相當重要,兩人的關系應當不錯,或許是親人也說不定,但卻不知道她是否還活著。
“如果已經死了的話,那還不如不要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