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銀獸人立而起,巨掌重重揮落!
烏魯雙手下垂,就那樣站在它面前,一如巨巖下的一顆小草,似乎只要一掌就能將他拍成七八塊。
“神光普照”依舊加持在身上,這神術是依仗惡魔之書才施展而出,與正統神術的施術原理完全不同,即便是烏魯精神受到沖擊、意識瀕臨消散,惡魔之書也能自發維持神術的持續運作。
但是明明有白光繞體,烏魯的眉角卻實實在在的受到了傷害,似乎在那一刻,有什么東西抑制了“神光普照”的效果,等效果恢復之時,他的傷勢已經形成,也就沒有了回轉的余地。
白銀獸聞到血腥味之后似乎變得更加狂暴,揮動巨掌的速度陡然增加,五根利爪在空中劃過五道絢麗的銀芒,似乎連空氣都被其所割裂!
就在之前的沖鋒來臨時,烏魯就意識到“神光普照”的另類防御并非是完美的,它無法驅散能夠一擊致死的物理傷害,這白銀獸的肉身力量比之森古巨猿還要強上幾分,尤其是指尖的利爪,更是鋒銳到極致,若是被那利爪劃過身體,瞬間被分成幾份的他不可能再恢復原狀。
而且以其揮掌的速度來看,烏魯躲不開,他的肉身力量與白銀獸相差了兩個檔次,身上又沒有被加持增加移動速度的風屬性神術,僅憑自己的腳力是萬萬躲不開的。
但是知道躲不開卻不代表著就引頸受死,決然不躲。
只是烏魯此刻無論如何也不愿去躲…
腦中似乎有一個聲音不斷地詢問著他。為什么要躲?憑什么要躲?何必去躲?!
螻蟻般的生物,孱弱如此的攻擊,為何要去躲?!
在思想的掙扎中,他突然抬頭,猛烈的掌風幾乎瞬間就吹散了他額前的劉海,一股兇獸特有的腥臭氣息撲面而來,在這樣的氛圍中。他的眼睛與白銀獸發生了對視。
這一剎那間的抬頭極為突兀,但白銀獸不可能因為他的抬頭而停下動作。
本該如此。
然而事實上,白銀獸咆哮的嗓音忽然變得嗚咽起來。它落下的巨掌陡然一偏,被強行改變了方向,打在了一旁的泥墻之上。這一掌的威力盡數落在泥墻上,頓時發出轟然巨響,一個巨大的坑洞隨之出現。
飛濺而起的塵土散落在了黑發之上,烏魯微微偏了偏頭,讓得那些塵土順勢落下,他的眼睛從始至終盯著白銀獸,未曾移開半寸。
方才還氣勢凜人,兇悍無比的白銀獸,此刻卻變成了膽怯的小貓咪,它緩緩放下高舉的前肢。整個巨大的身軀趴在地上縮成一團,悄悄地向后退縮著,兩個相對身軀而言極為細小的眼睛怯怯地看著烏魯,其中充斥著說不出的恐懼與膽怯。
另一邊,被烏魯推到一邊。將這一幕完全看在眼里的學員,卻是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他的腳后跟一不小心踩在一塊碎石上,結果腳下一個趔趄,竟然就那樣跌倒在地,但即便如此。他依舊使用腳跟和手掌支撐著地面,姿勢極為難看地往后挪動著。
恐懼,同樣充斥了他的腦海。
他害怕的不是白銀獸,而是剛剛救了他一命的烏魯。
他極力扭轉著腦袋,想要將視線從烏魯的眼睛挪開,卻像是被磁石牢牢吸引住了一般,怎么也不能成功。
明明不敢看那只眼睛,卻又不得不看,這樣的矛盾與恐懼不斷沖擊著他的神經,終于令得他吐出一口鮮血,隨后便是失去了意識,他竟是被嚇昏了過去!
空氣中,不知何時開始,彌漫著一股森冷到極致的殺氣,這股殺氣中蘊含著高位者對低位者的天然威壓,就像是神明降下投影之時,那讓人不由自主跪拜而下的神威,卻又有所不同。
那些咆哮著撲向小隊的食金獸,那些被強酸腐蝕而疼痛嗚咽的食金獸,還有原本擔憂地注視著烏魯的小隊成員們,都似是被冰封了一般僵在原地。
凱瑟琳靠在若蘭的身上,遠遠地看著烏魯的側影,雖然極力忍耐著心中的恐懼,但貝齒間卻依舊忍不住地在打顫。
而伏在若蘭身上的阿爾娃,則是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恐懼之意,她的腦子自然而然地浮現出那猙獰可怖的三頭黑影,以及第二顆頭顱上那僅僅睜開一條縫隙的眼睛。
烏魯此刻的眼睛,幾乎與之重合,只是他的眼睛已經完全睜開,眉角留下的血與眼中的血色混合在一起,隨之溢出的是更加刺骨的殺意,猶如實質,凍徹心神。
但僅限右眼,他的左眼卻奇跡般地保持著清明,澄澈如海。
仁慈與殺戮,清明與瘋狂,就像是隔著一道稀薄異常的隔膜,似乎一戳即破,但又切實完好的存在著。
保持著這樣一種奇異的狀態,烏魯邁開了腳步,腳步遲緩而無力,身形虛浮而飄渺,但就是這樣的步伐,卻讓在場的所有生命產生了一種虛無飄渺的高貴感,環繞著森然殺機的冷酷與高貴。
白銀獸如貓兒一般細細地嗚咽著,似乎在乞求面前這人類的原諒,黃金幼獸的死亡、同伴受到的傷害,似乎都被它拋到了腦后,它此刻所想的,只有逃得越遠越好,永遠也不要再與這可怕的人類碰面。
沒有動過一手一腳,僅僅是混合著殺機的威壓,就讓它產生了俯視深淵時的恐慌,生物的本能告訴它,兩者根本不是一個層次上的生命形式。
但是隨著烏魯越走越近,它眼中的絕望也越來越深,它似乎感覺出面前的人類并不準備放過它,而它所面臨的最終命運,似乎只有死亡一途…
這種在它平時看來很是荒謬的感覺,卻實實在在地在腦海中扎下了根苗。
一旦這種想法徹底落實,它瑟瑟發抖的身軀逐漸平靜了下來,眼中的絕望被埋到了深處,然后它緩緩閉上了厚重的眼皮,朝著烏魯的方向微微伸長了脖子。
這是引頸待宰的意思。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