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第十副藥劑沒有用上,三個小時后烏魯并沒有等到藥癮發作就已經說明了問題。
他將再次配置出來的藥劑遞給凱瑟琳時,凱瑟琳沒有絲毫遲疑地一口喝下,然后就只剩下用時間來驗證藥劑的效果。
烏魯本來已經準備好一套說辭來解釋之前發生的事情,但凱瑟琳就像是忘了那件事一般,完全沒有提到,他自然也不會自討沒趣地提及。
自此之后,阿爾娃再也沒有躲藏起來,連晚餐都是三人共進,只是阿爾娃明顯有些懼怕烏魯,總是不敢與他直視,走路時也盡量避開他。
當晚,烏魯依舊住在但丁格爾小區第五百二十號宿舍,一是因為尚不能驗證凱瑟琳的藥癮已經完全被驅除,二是因為他有些事情想要和阿爾娃交代明白。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從明天起,他就會搬回自己的宿舍,以后與阿爾娃也不會有太大的瓜葛,有些事情必須要交代清楚,他才能夠放心。
月明星稀,靜寂無聲,烏魯召出惡魔之書,以它為媒介對阿爾娃發出了第一條指令。
惡魔的契約從來就是不公平的,一旦交付出靈魂,那么契約者就將失去一切自由,其中甚至包括契約者的生命。
當然像阿爾娃這種以生命存在為條件所簽訂的惡魔契約,則是無法以契約為憑借來抹消她的生命。
僅僅半分鐘不到,書房的角落中就有一道陰影悄悄地鉆了出來,然后爬上墻壁,在烏魯的面前恢復成人形。
“把這個披上。”烏魯將事前準備好的一條毛毯扔給阿爾娃,后者接過之后順從地披在身上,有些膽怯地縮在角落之中。
由不得阿爾娃不膽怯,在烏魯發出那條“前來書房見面”的指令前,她完全沒有意識到簽訂惡魔契約的嚴重性,還僅僅認為是靈魂的一部分被惡魔所束縛,就像是一個重要的把柄被人抓住那般。不得不遵守那人的意愿去行動。
直到她的腦中忽然接收到那條指令,一切的感官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那條指令直接作用在她的靈魂之上。甚至讓她興不起絲毫的反抗念頭,就算是最擅長的靈屬性神術,也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她就像是一個走在獨木橋上的人,已經被確定了行走的方向。能夠做到的就是選擇以什么樣的方式行走,如此而已。
等她化為陰影狀態鉆進書房后,她頓時明白了一點,眼前的男人無論想要對她做些什么,她都沒有反抗的余地。
這個事實幾乎讓她的思維崩潰。無法言喻的后悔涌上心頭,她恨不得時間能夠倒退到從前,就算是死,也比這個下場要好得多。
“不用太過擔心。”烏魯開口道,顯然看出了阿爾娃心中的懼意,但他也知道僅僅這一句話并不足以消除阿爾娃的懼意,于是他接著說道,“我不是惡魔。”
阿爾娃明顯的愣了愣。但沒有說話。
烏魯卻在腦中聽到了她的話語——“鬼才相信!”
烏魯無奈道:“不管你信不信。誘使你簽訂惡魔契約的不是我,而是它。”
他在阿爾娃面前晃了晃惡魔之書,又說道:“還記得那有三個頭的黑影嗎?那個也不是我,應該也不屬于惡魔,而且我也在為它的存在而困擾,當時就是它控制我的身體想要殺掉你。當然你應該明白。救你的是這本書,我稱它為‘惡魔之書’!”
見阿爾娃依舊沒有半點相信的跡象。烏魯輕輕點了點惡魔之書,釋放出一些神性的氣息。這氣息是如此的純粹,比之阿爾娃本身擁有的神器陰影之刃還要純粹數倍不止。
阿爾娃的雙眼頓時瞪得滾圓滾圓。
無論如何,一本散發著神性氣息的書,都很難讓人將它與惡魔聯系在一起,但事實就是如此,她靈魂的核心部分正被束縛在惡魔之書中。
“我也不清楚這本書的底細,不過如你所見,它并非是純粹的神物,也不是純粹的魔物,當然也不可能是惡魔,你與它簽訂的惡魔契約,其實可以理解為和我簽訂的契約。”烏魯解釋道。
“那你和惡魔又有什么兩樣?!”阿爾娃忽然開口問道,但緊接著她眉頭一皺,牙關緊咬,一只手緊緊地揪住心口的皮膚,就在剛才,她的心口又痛了。
顯然是因為她的話觸犯了烏魯的禁忌。
烏魯沉默片刻,卻是想到了自己右手中的惡魔之書,他頓時有些意興索然,只是道:“你愿意這么理解,那就繼續這樣下去吧,我這次叫你來,只是想問清楚一件事情。”
“什么事?”等心口的劇痛稍微減輕了些,阿爾娃才勉強開口問道。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我只是想問問你為什么要讓凱瑟琳服用含霜粉。”口中雖然說是不重要,但烏魯凝重的神色,卻說明他對這件事非常上心。
“…”阿爾娃頓時沉默了,似乎是因為這問題的刺激,她心中的懼意也消散了不少,好半天才開口道:“可以不回答嗎?”
烏魯沒有做聲,只是在惡魔之書上拍了拍,頓時那個被鐵鏈鎖住四肢、脖頸的虛影浮現而出。
虛影一浮現,阿爾娃的臉色就刷的一下變得慘白無比,自己的靈魂,她不可能不認得。
烏魯盯著她的眼睛,淡淡地說道:“我不想強迫你。”
緊接著,阿爾娃再次捂住心口,她的心臟伴隨著劇痛的產生越跳越快,就像是要蹦出體外一般,令得她趕忙收攝心神,不敢再想下去。
烏魯臉色漠然,他清楚地聽到阿爾娃在心中咒罵他冷血、虛偽。
其實他心中比誰都明白自己此時的舉動是如何的殘酷,他就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訴阿爾娃,“你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這其中肯定有著三頭黑影中第二個頭顱的影響,但更多的,是他自己的意志,他必須要弄明白阿爾娃呆在凱瑟琳身邊的意圖,將這份隱憂去除,即便是因此而用上卑劣的手段,也在所不惜。
“說吧。”烏魯淡淡地問道。
“好,我說。”仿佛認命一般,阿爾娃閉上眼睛,緩緩道來,“含霜粉能幫助人凝聚精神力,提高修煉速率。我有一段時間發現凱瑟琳對任何藥物的吸收效果都特別的好,于是就想,服用含霜粉能否幫助她突破瓶頸?
當時,因為我入學之前就有基礎的原因,在她之前就已經突破到了術法境,而她還在脈絡境徘徊,我不想等自己升到二年級時,她卻還在一年級。當然這不是出于什么友情,只是因為我需要她當我的靠山。因為我開學不久,仗著自己超脫于大部分新生的實力,肆無忌憚地就得罪了不少人,我只能依托于她的身上來保障自己的安全。
你或許還不太清楚她的老師是誰,她的老師可是一名三轉神使,憑借著這個身份,就算是那些皇室中來的人,也不敢得罪她。
事實上,我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而刻意接近她的。
當然其實還有另一個方法,那就是我暫時不升到二年級,但那種損失自己利益的事情我為什么要去做?
所以我告訴她含霜粉是一種能夠提升精神力的藥物,因為我是靈屬性天賦,修習的就是精神力有關的神術,所以她毫不懷疑的就相信了。
現在想想,真是單純地可笑!
后來她果然突破了瓶頸,并且還說含霜粉真的能夠提升精神力,于是問我在哪里能夠買到。
我雖然很驚訝她能夠借此來提升精神力,但還是帶著她繼續購買了含霜粉,因為這樣就能讓她的實力快速提高,而她的實力越強,我就越安全。
她資質天賦本來就在我之上,再加上含霜粉的輔助,果然很快就超過了我。
等她發現含霜粉的藥癮后,并且已經無法擺脫的時候,我只是哭著祈求她原諒,她居然真的就原諒了我…”
烏魯靜靜地聽著阿爾娃的述說,他聽到的不僅僅是表面上的言辭,還有阿爾娃試圖隱藏的心聲。
當一個人良知未盡時,總會被他人無償的信任與包容所感動,阿爾娃顯然就是最好的例子,從凱瑟琳原諒她的那一瞬間開始,她隱藏在內心深處的良知終于覺醒,兩人的關系從單方面的信賴變成了雙方面的信賴。
“求你了,能不能別把我說的話告訴凱瑟琳。”阿爾娃低聲下氣地問道,她的眼眶有些紅潤。
烏魯嘆了口氣,他雖然沒有因此而對她改觀,卻也勉強認可了她的存在:“我們都如羊走迷,各人偏行己路,然神使我們眾人的罪孽都歸在他身上,只要虔誠,便能超脫。”
話音落下,阿爾娃還未反應過來,烏魯自己卻愣住了,他搖了搖頭,他習慣性地道出了《神典》上的箴言,卻忘了眼前之人,是剛剛簽訂了惡魔契約的人。
“不管如何,只要你以后不背叛她,不欺瞞她,我也不會無聊地揭破你,至于這惡魔契約,你盡可以當做不存在,也最好當做不存在!”
不久后,阿爾娃化為陰影遁回了臥室,烏魯則是按部就班地開始轉化神脈,這脈絡增長的速度當真是越來越快,尤其是經歷了今日的事件后,更是暴漲了許多,他必須靜下心來,好好鞏固。
在冥思狀態中,大大小小的煩惱接連而去,他感覺到了久違的輕松。
(第三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