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朗西沙城倒塌的那面城墻雖然已經在清理之中,但卻依舊無法容馬車通行,圣斯蘭商會不得不繞遠路從另一處城門進入,狩獵者們護送著裝載貨物的馬車緩緩步入,望著四處可見的殘骸廢墟,遙遙興嘆,也不知是在為這種禍事而悲哀,還是在為自己沒有選擇趟這趟渾水而慶幸。
烏魯百無聊賴地環顧著四周,發現遇到的居民都會向他露出和煦的笑容,盡管他們之前或許還在憤怒或者悲傷之中,也會勉強擠出笑容,這是對拯救了沙城之人的感激和歡迎。
穆琳走在他身邊,同樣感受到了居民們的敬意,她展露出不多的笑容,為自己喜歡的人受到如此尊敬而感到驕傲。
烏魯卻有些不敢當,他將視線集中在馬車上的貨物中,借此回避居民們的笑容。
弗朗西沙城是著名的鑄造之城,這些本來虛假的貨物應該會在短時間內被替換成真正貴重的貨物吧?
今晚,商隊預定在弗朗西神殿之中留宿,一來沙城之中的旅館如今基本不營業,二來也是貝西殿主強烈要求的,說是要盛宴款待圣斯蘭商會,以感謝他們的幫助。
“盛宴?弗朗西沙城如今百廢待興,真虧他們還有閑心開什么宴會。”
從女仆手中接過請帖,烏魯只是搖了搖頭,就鉆入了自己的房間,這是專門分配給他的客房,比之其他人的客房要大上許多,內部應該也會相對典雅,烏魯還記得那杰爾在看到這差別待遇后,似乎還找帶領他們前來的執士理論過,不過被很自然地忽視了。
那位執士只是很平淡地說:“他救了我們整個沙城,你又做了什么?”
聞言,杰爾當即就黑著臉進入了自己的客房,很普通的客房,和大部分狩獵者完全一樣的客房。
烏魯將請帖隨手扔在桌上,然后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再換上一身從那位執士手中要來的嶄新教士袍,灑上夢桑花的粉末,吃了幾個瓜果,就上床端正坐好。
幾日的長途跋涉,再加上鎮魂石一役,讓他疲勞到想要立刻倒頭睡去,但身體的情況卻不允許他如此做。
先前他為了治療阿賽而召出惡魔之書的時候,就發現自己的脈絡之影產生了很大的變化,現在終于有時間好好觀察一番。
“一百九十八條…而且大多凝實的是腎臟附近的脈絡…”
最近右眼不再無故疼痛,但魔絡增長的速度卻不減反增,尤其是經歷了鎮魂石一役后,更是一次性增長了數十條!
這種速度,可以讓自詡天才的大多數人無顏以對,卻讓烏魯更憂心了起來,他對穆琳說他要成為神侍之時的語氣相當確定,他的決心也毋庸置疑,但實際上,他很懷疑自己到底能否成功,尤其是魔絡如此暴增之下。
“進階到脈絡境第七層需要二百五十四條魔絡,只差五十六條了么?而且離我能修煉的上限三百一十二條,也只剩下一百一十四條,如果以這種速度增長的話,會不會還未到耶魯神學院開學,我的魔絡已經增長到極限,然后借由這魔器腐蝕觸手自行凝聚成魔紋?!”
想到這里,烏魯心中有些發憷,神眷者和魔顧者相對于普通的神侍魔徒有著先天的優勢,他們不但能夠更快更順利地修煉脈絡之影,而且在突破到術法鏡和引魂境這兩個關卡的時候,也不需要借助外力的輔助,更無任何瓶頸之說,完全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直到他們成為神使或者魔使的時候,也比普通的神使魔使要強大許多。
而烏魯這腐蝕觸手雖然低級,但畢竟也是魔器,他始終是天生的魔顧者,在世人眼中得惡魔眷顧之人。
以現在魔絡的漲勢,他完全有可能在不知不覺中凝聚成魔紋?
“在我所知道的經驗中,想要控制魔絡,就必須修煉法門,可是修煉法門…難道我還得重新修煉那該死的殘魔法門?怎么可能!”
斷然否定掉這一方法后,烏魯為此冥思苦想起來。
他時而想到體內血脈之力的特征,又由此想到可能并不存在的血脈家族,如果他還有親人健在的話,這時候就不用獨自一人煩惱…
輾轉反側之中,他又召出惡魔之書來,頓時一股神性氣息散發而出,這氣息的純粹程度幾乎比之烏魯的腐蝕觸手還要高一些,但如此近距離地接觸,烏魯體內的魔力卻毫無動靜,沒有產生一點排斥現象。
其實擁有神性的惡魔之書能夠與魔器腐蝕觸手共處于一個身體內,這一點,就相當的奇詭了。
越想越想不明白,烏魯終于抵抗不住潮水般襲來的疲憊感,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惡魔之書沒有被他收回體內。
仿佛是知道烏魯已經睡去,這本詭異的書輕輕地掙脫了烏魯的手,然后緩緩飄到半空中,它封皮之上的“神明信仰”四個鎏金大字竟是真的綻放出金光,一股悠遠而神圣的氣息隨之飄蕩而出。
虛空之中,有無數本該飄向弗朗西神殿神像之中的東西,被這股氣息阻截,隨后驟然扭轉方向,飄入了這本惡魔之書中。
那是信仰之力!
神明與神像簽訂神之契約,有大半的原因都是為了這信仰之力,如今卻被惡魔之書盜走,而惡魔之書得到了信仰之力的補充,它身上的神性氣息也越發地濃厚起來。
像弗朗西沙城這樣剛剛經歷了大劫難的地域,總是會有多于往常的信仰之力產生。
逐漸地,一些信仰之力不再飄向神像,而是從一開始就向惡魔之書飄來,如果有大神通之人,定能從這些信仰之力中聞到人們的祈愿,他們感謝的不是神明,而是拯救了沙城的烏魯。
如果沒有惡魔之書的話,這些信仰之力依舊會被神像吸納,但如今,卻盡數被惡魔之書吸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