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有些清冷。
白天血雨天降,沙城被毀,紅蓮狩獵團雖然因為身在地底之下而躲過了一劫,但還是被從地面滲透下來的雨水嚇了一大跳,等烏魯從大堂那邊回來之時,蕾妮正帶領著眾人整理那些被雨水侵蝕的帳篷。
蕾妮和穆琳等人見到烏魯安全回來后,臉上明顯地露出關切之色,這讓烏魯心中升起一些暖意,身體和精神上的雙重疲勞也因此而消散了一些。
“事情的起因經過大概就是這樣,不知道這趟渾水我們還要繼續淌下去嗎?”烏魯將事情的起因經過按照自己的理解大致說了一遍,當然一些忌諱的事情也隱瞞了下來。
當他說到這血雨的降臨是因為一位神使墮落所引起的時候,明顯地感覺到穆琳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對,烏魯心中思索,知道有些事不得不向她坦白了。
“按你所說的,就算我們確實是被圣斯蘭商會利用了,但是這事情既然已經敗露,就不大可能出現第二次,而且以圣斯蘭商會的名譽,我們得到的雇傭金也不會少。最主要的是,我們要走的路和他們并不沖突,紅龍重鎮因為位于南荒大漠與中定神州的交界之處,其實很適合我們這樣的狩獵團生存,我們已經決定就遷移到那邊。”蕾妮如此說道,這些決定狩獵團去向的事情向來都是由她一人決定,穆琳、夢娜、茉莉、梅莉都不是特別有主見的人。
烏魯點了點頭,也沒有什么意見,他雖然沒向蕾妮等人說明自己要去耶魯神學院就讀,但卻說過會在圣印帝國境內與紅蓮狩獵團分別,紅龍重鎮也是他此行的必經之地。
在吃過簡單的晚餐之后,眾人分別回到了自己的帳篷之中,睡眠永遠都是治療疲勞的最好藥劑。
烏魯在帳篷中檢查了一番自己的身體,待發現魔絡在不知不覺間又有所增長后,也只能是無奈地嘆了口氣,然后轉而檢查自己的行李,等到半夜時分,他把行李交給咕嚕看管,自己則是悄悄地走出帳篷。
略微辨別了方向后,烏魯發現他要去的帳篷中隱隱有光透出,似乎帳篷的主人如今還沒有睡下。
拉了拉掛在帳篷外的簡單門鈴,烏魯掀開門簾鉆進帳篷,他在曾經的神使特洛夫面前都還能保持冷靜,如今卻出奇的緊張了起來,確切的說,是心虛。
他把行李交給咕嚕看管,其中就存了一旦不對就離開的心思。
帳篷之中,穆琳端正地坐在被單上,看到烏魯進來也絲毫不感到意外,似乎是早已料到,并且已經等候多時。
“我在等你的解釋。”穆琳抬頭直視烏魯的眼睛,輕聲說道,微弱的燈光照在她臉上,使之棱角更加分明,透出平常看不到的嚴肅。
烏魯見到這樣的穆琳,心中反而松了口氣,他在被單旁邊就地坐下,魔徒的身份被穆琳發現,這事總是要解決的,就算穆琳謹守秘密不說出去,自己也確實應該給個解釋,這就像給了你一個臺階,你總得自己往下走才行。
“你也看到了,我的身上擁有魔器,我確實是魔徒,而且還是與神眷者同等的魔顧者。”烏魯開口道,“不過我并非是自愿成為魔徒的,而且這次前往圣印帝國,也是為了找到能夠凈化魔性的法門。”
穆琳點了點頭,“你說的,我也想到了。你救了我的命,我不會將你的秘密泄露出去,就算是大姐她們那邊,只要她們沒有問起,我也不會多說。”
沒想到這么簡單就得到了保證,烏魯松了口氣的同時又有些驚訝:“你就這么相信我?”
穆琳略微調整了下坐姿,輕聲道:“你知道我們是經過了人體改造的試驗品,不也沒有看不起我們嗎?”
烏魯心中略定,從懷中將那枚銀色的戒指掏了出來,略帶遲疑地問道:“這枚戒指…”
穆琳卻在他的話還未說完之時,道:“那枚戒指是我們五姐妹在狩獵團剛剛進入正軌的時候打造的,按照每個人的身份,戒指上打造了不一樣的圖案,我的戒指上就是蝎子。”
烏魯問道;“每個人都有一枚嗎?那不是說它對你很重要嗎?”
穆琳微微頷首,用柔和的音調應道:“是的,很重要。”
帳篷內的氛圍莫名的變得旖旎起來,烏魯有些吃不住,連忙問道:“既然很重要,為什么要給我…”
“就是因為很重要,所以才給你。”穆琳搖了搖頭,“既然已經給了你,我就不會再收回,你要怎么處理那是你的事,就不要再問我了。”
烏魯怔了怔,手中捏著那枚戒指,一時間無話可說。
倒是穆琳再次開口:“夜很深了,我準備睡了。”
既然對方都下了逐客令,烏魯只好站起身向外走去,穆琳坦言會保守秘密,這對他來說是最好的結果,至于這戒指,他明白自己是還不回去了。
“等等,把這個也帶走。”
等烏魯快走到門簾前時,穆琳忽然將他叫住。
烏魯轉身看去,卻見穆琳纖手所指之處,一套疊得整整齊齊的衣物正擺放在那。
“那是?”
“是我向團里的姐妹要來的男裝,雖然被穿過一兩次,但總歸是比你身上這件都是血的教士袍要好上許多。”
烏魯抱著衣物走出帳篷時,神色間有些恍惚,若說他收到的那枚戒指來的太過突兀而顯得不夠真實,那么這套衣物就帶著切切實實的暖意,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不自覺地回頭看向帳篷,正好看到帳篷內的燈光熄滅的那一刻,然而燈光雖滅,其中之人的音容卻在他腦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
穆琳熄了燈,鉆入被窩,然后將被褥拉到頭頂,緊緊地捂住自己的臉,在烏魯面前強裝出的鎮定早已煙消云散,她本就不是那種外向的女人。
鄰近的帳篷內,有人看著烏魯進出穆琳的帳篷,若有所思。
這一夜,依舊有很多人難以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