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你?!我為什么要信仰你?即便神明背棄了我,我又為何要信仰你這樣的…這樣的…”特洛夫一邊低聲說著,一邊緩緩抬頭看向烏魯。
“果然,怎么可能存在那種東西…”烏魯聞言一怔,隨即有些自嘲地笑道,這書既然是方才那惡魔頭顱的核心,又怎么可能是什么夾在神魔之間的“紙”?而傳入他腦海中的信息洪流之中,也只是模糊地講到有十萬八千種非神非魔之術,至于具體是什么卻無論如何也無法清晰辨識,“這書說到底,也不過是惡魔制造的器具之一吧?正面‘惡魔誘惑’、反面‘神明信仰’,其實也就是一本惡魔之書…是打算連使用者的我都蠱惑嗎?”
烏魯手掌握攏,這本惡魔之書頓時化為一道流光沒入他手中,一道模糊的印記在他手背上一閃而逝。
“腐蝕觸手、惡魔之書、還有右眼中的神秘事物…雖然我現在不知道如何將它們從身體中分離出去,但總有一天,我會將它們通通凈化掉的!耶魯神學院之行,勢在必得!”
福加拉沙城依舊籠罩在天降血雨的恐慌之中,惑人神智的慟哭聲也久久未絕,烏魯卻再一次堅定了自己的決心,藏在身體內的三樣東西,讓他有種如傀儡般被人操縱的錯覺,這種感覺他很不喜歡。
然而也正是因為這種感覺的刺激,令得他沒能注意到特洛夫的異樣。
剛剛似乎很堅定地拒絕了烏魯的“誘惑”的特洛夫,此刻正保持著頭部微抬的姿勢一動不動,他口中雖然還呢喃著含糊不清的話語,但眼神中的色彩卻越來越單一,逐漸被灰色完全取代。
如果有第三個意識清醒的人在場的話,定能發現,特洛夫的雙眼竟是與烏魯背后那三頭黑影的妖艷眼眸直直凝視著!
隱隱之中,一顆名為“信仰”的種子已經在他心中種下,靜靜地等待著生根發芽的那一刻。
“父親!母親!救我!救我…”
大堂的一側忽然響起了哀傷恐懼的呼喚,烏魯在驚疑中轉頭,就看到奧莉薇婭正蜷縮著修長的嬌軀,側躺在沙礫之上不住顫抖,就像是在洪水中緊緊抓住樹枝的小貓一般,掙扎得蒼白無力。
烏魯看了眼特洛夫,見后者渾身的氣息虛弱無比,相比之他曾經神使的高貴身份,更像是即將垂暮的可憐老人,便跺了跺腳,不再理他。
如今特洛夫陷入了墮落的深淵,惡魔之書被他莫名其妙收入體內,那石柱上的鎖鏈也不知為何沒了反應,這大堂之中已經不存在能夠威脅到他的東西。
烏魯在奧莉薇婭的身邊蹲下,這圣斯蘭家族的大小姐如今似乎正承受著很大的痛苦,兩條細長的眉毛幾乎挨到了一塊兒,小臉也是蒼白無比,甚至有冷汗不斷溢出。
烏魯伸手探了探她額頭,頓覺一陣冰冷之意襲來,他眉頭略皺,雖然知道奧莉薇婭這癥狀多半是因為游蕩在空間中的慟哭聲所引起,但他卻沒有什么好的解決方法。
畢竟他在此之前并沒經歷過神使墮落的瞬間,也沒有見到過任何相關記載。
“母親!”
奧莉薇婭顫聲呼道,雙手摸索著來到自己的額頭,緊接著爬上烏魯的手,似乎是察覺到了手中的溫度,奧莉薇婭緊緊地抓住烏魯的手,從手掌到手腕,再到肘部,一點一點往上摸索。
看到她臉上與汗水混在一起的清淚,烏魯心中一軟,無奈地配合她彎下身子,卻沒想到奧莉薇婭雙手一伸,竟是圈住了他的脖子,似是想要將他按下抱住,然而奧莉薇婭此時渾身無力,烏魯沒有被她按下,她自己的上半身卻因此而抬了起來。
烏魯本能地挺起腰來,奧莉薇婭的手順勢一滑,就滑到了烏魯的腰間,隨后一邊呼喚著“母親”,一邊將烏魯抱緊,烏黑的長發輕輕飄過,她一頭埋入了烏魯的懷中。
烏魯雙手尷尬地懸在空中,一時間不知道該往哪里往是好。
奧莉薇婭身為圣斯蘭家族的大小姐,一手策劃了圣斯蘭商會一行的事件,連帶著將紅蓮狩獵團作為引起混亂的最大誘餌,烏魯雖然沒有得到明確的答案,卻隱隱有些察覺,他對這位似乎滿眼都是利益的大小姐并沒有什么好感,只是對她展現出的高貴氣質有種莫名其妙的征服欲,但如今軟玉溫香自動入懷,他卻生不起半點欲.望。
烏魯從上往下審視著奧莉薇婭,這時候的她與清醒時的她完全是兩個人,雖然依舊有著沉魚落雁的美貌,卻更像是純樸的孩童。
“不要離開我!”
奧莉薇婭收緊了雙臂,將烏魯抱得更緊,烏魯能感覺到腰腹部有種濡濕的感覺,似乎她的淚流得越來越多了。
心中一沉,烏魯的雙手緩緩落下,在奧莉薇婭的腰邊停頓了片刻,最終環了上去。
烏魯干脆坐在地上,讓奧莉薇婭半躺在他懷中,一只手環著她的腰,一只手輕撫著她的背,口中也沒能說出什么安慰的詞句,只是不斷地重復著“不會離開你的”諸如此類的話語。
不知是否是他的舉動真的有了效果,奧莉薇婭身體的顫抖逐漸變的微弱,烏魯略微抬頭,透過大堂之頂的巨大裂口看著毫無停歇之勢的血雨。
血雨被術陣升起的光華所遮擋,被腐蝕的也只有大堂的墻壁、穹頂,烏魯一時間想不到血雨也會腐蝕人體,也就猜不到他頭頂之上的福加拉沙城正處于怎樣的水森火熱之中。
因此他此時的心中,也只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感慨。
“這血雨…要下到什么時候?蕾妮、穆琳她們躲在地底,應該不會被淋到吧?”
福加拉沙城的正中央,有一座城中最高的方尖塔,在福加拉沙城的建筑幾乎都被血雨侵蝕倒塌的現下,那座方尖塔卻在朦朧光芒籠罩下屹立不倒。
在方尖塔的最高層中,一位布衣加身的老人抖了抖身子,吃力地站了起來,自語道:“應該差不多了…這座沙城的混亂,終于被洗滌得差不多了…”
他的身前,一座神像耀耀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