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漁陽郡。
“報,前方三十里,便是雍奴城。”飛奔而至的斥候,高聲報道。
太史慈微微點頭,擺手屏退斥候。
“根據地圖上所注,過雍奴城再往西北四十里,便是薊縣,太史將軍,不若下令全軍疾行,相信傍晚時分,必可拿下雍奴。”鄧艾拱手進言。
太史慈卻搖了搖頭,令道:“傳令下去,全軍停止前進,就地安營扎寨。”
就地安營?
鄧艾眉頭一皺,面露幾分疑色,但他卻并沒有質疑太史慈,將將領傳達了下去。
五千騎兵停止了前進,擇合適之地,就地安營下寨。
埋鍋造飯,奔行一天的將士們飽餐一頓,夜色降臨,將士們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鄧艾卻輾轉難眠,前往大帳求見太史慈。
一入軍帳,鄧艾便拱手道:“太史將軍,我有幾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少將軍請講。”太史慈客氣道,鄧艾雖是他副將,但畢竟為顏良的義子,地位不同。
“我軍眼下距雍奴城只一步之遙,為何不盡快奪下,使之成為我們的立足之下。”鄧艾提出了心里的質疑。
太史慈卻笑了笑,反問道:“奪下雍奴城,然后呢?”
“然后?”鄧艾愣怔了一下,“然后當然是以此城為立足點,以逸待勞,誘使烏桓的騎兵趕到,咱們再以鐵浮屠一舉摧垮胡虜。”
鄧艾身為副將,自然也知道他們此行的終極目的。
“雍奴一帶地勢平坦,烏桓多為輕騎,少將軍覺得,在這樣的地形中。咱們的鐵浮屠能殲滅烏桓的輕騎兵嗎?”太史慈再一次反問,語氣意味深長。
鄧艾神色一震,驀然間恍然大悟。
重騎對輕騎,楚軍固然可憑借鐵浮屠強大的沖擊力和防御力,輕易的沖垮烏桓人的輕騎兵團,但輕裝的烏桓輕騎,在此平原地帶,卻可以迅速的四散而逃,如此一來。這一戰對烏桓人所造成的殺傷,就將大打折扣。
而且,烏桓人發現了鐵浮屠,面對如此強大的重騎兵,他們敢不敢來正面一戰。更是難說。
奪取雍奴城,就等于把自己的真實實力,明擺著呈現給了敵人,實為不明智的選擇。
“太史將軍說得是,若想一役重創敵騎,就必須由我們來選擇一個絕佳的戰場。”鄧艾何其聰明,當即便明白了太史慈的意圖。
太史慈微微一笑。嘴角掠起一絲詭色,“放心吧,本將早已給烏桓人選好了墳墓。”
五千楚軍,駐扎于雍奴城東時。難樓率領的三萬烏桓輕騎,卻在徹夜狂奔。
次日天明時分,難樓終于趕到了雍奴城,堵住了楚軍進軍蘚縣的道路。
難樓得知楚軍已在三十里外時。長松了一口氣,佩服自己兵行神速。搶先一步趕至了雍奴。
“楚軍行軍如此之慢,早知如此,本王就不用這么風急火燎的趕路了。”難樓看似在自嘲,實際上對楚軍卻充滿了鄙視。
難樓旋即下令,派出候騎,仔細的偵察楚軍的底細。
經過一天的個察,候騎傳回消息,偷襲而至的楚軍數量有五千,且多為輕騎。
得知了楚軍的虛實,難樓對楚軍就愈加的不屑。
敵人只有區區五千,而他麾下卻有三萬鐵騎雄兵,這簡直是壓倒性的優勢。
難樓當即下令,大軍休整一日,明日全軍盡出,一舉蕩平楚軍。
次日,楚營。
斥候飛奔入營,進抵大帳。
“稟將軍,烏桓酋首難樓,率三萬輕騎傾巢而出,正向著我大營殺奔而來。”
聽得這個消息,帳中的楚將們,非但沒有感到震驚,反而面露興奮之色。
太史慈嘴角微揚,現出一抹自信的笑意。
鄧艾一拱手,興奮道:“太史將軍所料果然不錯,胡虜不知我虛實,當真大舉來攻了。”
“傳令下去,全軍即刻拔營,沿著原路向寧河要塞撤退。”太史慈冷笑著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號令傳下,早已準備充分的五千楚軍騎士,當即棄了此營,向著東南面海邊撤去。
楚軍撤離未久,難樓率領的烏桓騎兵,旋即殺至,兵不血刃的占領了一座空營。
太史慈臨走之時,故意棄下了不少軍械糧草,以營造出一副畏懼驚慌之下,倉促而退的假象。
難樓看完這一片浪跡的楚營后,信心爆漲,更加確信楚軍為他的威勢所懾,不敢一戰,只能選擇倉皇而退。
信心大作的難樓,當即下令全軍繼續追擊,決心就算不能蕩平楚軍,也要把他們趕入大海才罷休。
于是,在雍城到寧河要塞,這幾百里的路上,烏桓人和楚軍一前后,相隔半日的路程,一路狂奔。
太史慈連棄了兩座臨時營寨,時日午后,兵馬撤至了距寧河三十里外處,這時,太史慈下令全軍停止撤退,就地列陣,準備迎擊烏桓。
天高云淡,微風徐徐,風向東南,正是交戰的大好時機。
太史慈駐馬而立,靜如石像,渾身散發著一種冷靜與決毅。
自鄧艾以下的五千楚軍,皆也肅然而立,一個個心頭興奮,只等著一場大戰。
五千將士,無論是戰馬還是騎士,皆是身披厚厚的鎧甲,放眼望去,卻見無數的魚鱗,反射著刺目的寒光。
這幾天以來,為了麻痹敵人,太史慈一直令他的將士,皆不著重鎧,偽裝成輕騎要兵的樣子。
今日,決戰的時刻已到來,楚軍撕去了偽裝,露出了本來的猙獰面目。
軍氣森森,戰意如火。
五千雙利如刀刃的眼睛,冷冷的注視著前方。注視著那滾滾飛揚,漸漸逼近的塵暴。
太史慈的嘴角,揚起一條冷絕的笑意,他知道,烏桓人果然中計而來了。
鄧艾看了一眼太史慈,又環視了周遭的地形,心中暗嘆:“怪不得父皇會選擇太史子義擔當遠征軍的主帥,若非太史慈曾為劉備久鎮幽州,又如何能選出這樣一個絕佳的戰場呢。父皇用人的眼光,當真非常人所及。”
鄧艾神思感慨之際,對面的塵暴已越近,隱約已能看到奔馳的烏桓騎兵身影。
三萬烏桓人,正洶洶的奔來。
那峭王難樓。更是斗志昂揚,手提著狼牙棒,兇神惡煞的策馬狂奔。
候騎傳回情報,言是楚軍停止了撤退,正列陣于數里之外,擺出一副決戰的態勢。
楚軍此勢,正中難樓下懷。他當即催督大軍疾行,巴不得能即刻掃平敵人。
一望無際的平原,漸漸的開始有了起伏,原來寬闊的道路。逐漸收斂成了三四里寬,兩邊開始出現了起伏并不太高連綿低坡。
難樓一度懷疑,楚軍選擇在這般地勢中與他一戰,莫非是想借著這地勢。打一場伏擊之戰。
但道路雖在變窄,卻至少也有三四里的寬度。兩邊的坡地也不算高,這樣一種地勢,就算藏有弓弩,也沒多用處。
謹慎之下,難樓還是派出了斥候,沿著兩側坡(青梅渣馬)地并行,隨時偵察坡頂上是否有楚軍伏兵。
如今敵軍漸近,偵候們即始終沒有發現伏有楚軍弓弩手,難樓的擔心隨之漸消。
轉眼間,楚軍已在一里之外,布列軍陣,擋住了烏桓的去路。
“哼,單憑五千人,也敢正面應戰,真是不自量力。”難樓不屑冷笑,揮舞著手中的狼牙棒,高聲喝道:“大烏桓的勇士們,隨本王沖啊,輾平敵賊,揚我大烏桓的威名~~”
嗚嗚嗚~~
牛角號吹響,進攻的號角響徹曠原。
震天的殺聲中,三萬烏桓騎兵加快了奔行速度,浩浩蕩蕩向著楚軍沖涌而來。
從天空放眼看去,三四里寬的道路上,遍布烏桓鐵騎,揚起的塵霧遮天蔽日,烏桓人猶如一道山洪一般,不可一世的向前狂沖。
大地在隆隆震顫,耳中已充斥著喊殺聲與馬蹄踏地聲。
面對著這般肅殺之勢,五千楚軍騎士們,卻絲毫沒有一絲的懼意,他們的臉上所有的,只有決然的殺意。
時機已到,更有何疑。
太史慈大槍一招,喝道:“大楚的將士們,揚我華夏之威的時候到了,隨本將殺光這班胡虜,沖啊——”
雷鳴般的喝聲響起,前排偽裝的幾百輕騎兵,迅速如浪而開,亮出了武裝到牙齒的重騎兵。
鐵浮屠,登城!
大史慈策馬揚鞭,縱槍飛奔而出。
轟天動地的巨響中,五千鐵浮屠轟然發動,挾著山崩地裂之勢,沖輾而出。
五千重騎發造出的聲響,竟是蓋過了三萬敵騎。
天地肅殺,風云變色。
頃刻間,難樓驚呆了,那些原本猖狂的烏桓騎兵,統統都驚呆了。
楚軍不是五千輕騎嗎,怎么突然變成了鐵甲重騎?
難樓心神動蕩,震怖無比,所有的狂妄與斗志,都在楚軍鐵浮屠出現一剎那間,被輕易的摧毀。
看著眼前的鋼鐵洪流,看看左右的地勢,再想想先前的諸般跡象,難樓此刻才恍然大悟,原來,自己竟是中了楚軍的奸計。
楚軍的撤退只是假象,目的,就是為了將他誘到此不利的地形,用重騎兵沖垮他的輕騎。
難樓駭然無比,已是驚到失去了方寸。
而此時,太史慈卻縱舞著大槍,挾著一腔的殺意,率領著他五千鐵騎,以摧毀一切的威勢,狂輾而至。
“殺盡胡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