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詡拱手應命,當即搖動令旗。
楚軍前軍得令,原本森嚴封閉的軍陣,忽然之間大開,軍卒們匆匆的后退。
開陣處,所逞現出來的,乃是上千個木制的柵籠,而那些木籠中所裝的,竟然是一千多頭黃牛。
這些黃牛的犄角上,皆插著尖刀,尾部都涂以油脂,而且,每頭黃牛的眼睛都被蒙了起來。
此正賈詡之計,這位毒士,他是要對曹軍施用火牛之計。
當年戰國之時,燕將樂毅伐齊,領兵直下齊國七十余城,幾乎將齊國滅亡,齊國在燕國猛烈的進攻下,只余下兩座城池,齊將田單正是用了火牛陣,一舉殺敗了強大的燕國,恢復了齊國失地。
當rì賈詡向顏良提出,用火牛陣來對付匈奴鐵騎時,顏良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這個典故。
“文和,這火牛陣雖猛,但牛可不跟人一樣,這些畜生一旦被火上身,狂暴失控起來,倘若四處亂竄,殺了自己人卻當如何。”
當時,賈詡一提出用火牛陣,顏良就曾提出了這樣的質疑。
賈詡卻笑道:“大王放心,臣自有防范之策。”
賈詡所說的防范之策,便是以木籠圈住牛,放火之時只以一面開口,再以布蒙上牛眼,如此一來,吃痛受驚的牛,就只能憑著本能,向著木籠開口的正前方奔行。
便是因此,經過一番思索后,顏良遂決定采納賈詡之計。
于是。在數天的時間里,顏良便暗下王令給附近諸縣,命他們征用了上千頭耕牛。以送糧為命送抵了前線。
如今,這上千頭耕牛,已按照賈詡的方式,擺出了牛陣列陣于前。
此刻,匈奴鐵騎已如cháo水一般,涌至了兩百步外,到了這個時候。顏良除了搏一把外,已別無選擇。
深吸過一口氣,顏良揚鞭一指。高喝一聲:“點火,放牛——”
號令傳下,早已高舉火把的士卒,迅速的將一頭頭耕牛尾巴上的油脂點燃。
“哞哞哞!”尾巴著火。吃痛的黃牛凄慘的嘶鳴起來。發了瘋似的向前撞擊著木籠。
隨著戰鼓聲響起,左右士卒,迅速的將木籠打開。
雷聲轟天,火光熊熊。
一千多頭火牛咆哮而出,發了瘋似的向著迎面而至的匈奴鐵騎洪流狂奔而上。
正在沖鋒的匈奴重騎,眼見著迎面沖來的茫茫“牛海”,瞬時間,統統都驚呆了。
遠方處。曹cāo也是震驚到目瞪口呆。
當他看到楚軍忽然裂陣時,他就本能的意識到。形勢可能有所不妙。
而當曹cāo看到楚軍裂陣之后,陣中竟然亮出了無數黃牛后,他霎時間就意識到,顏良這竟是要施用火牛之計。
又中計了!
曹cāo的腦海中,如閃電驚雷一般,霎時間閃過了這四個斗大的字。
又驚又羞的曹cāo,不及多想,急是聲嘶力竭的喝道:“鳴金收兵,速速鳴金收兵——”
左右曹軍都被楚軍中出現的牛群給看傻了,愣怔了半晌才明白了曹cāo的意思,慌忙的傳令鳴金。
然而,就在曹軍陣中,金聲方自響起之時,楚軍陣中的火牛群已呼嘯而至。
曹cāo眼珠瞪得斗大,滿臉的驚愕,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楚軍的火牛,如奔流的赤cháo一般,狠狠的撞向了匈奴騎兵陣。
牛吼聲,人叫聲,馬嘶聲,瞬間響徹一片,混雜在一起的諸般慘叫,甚至蓋過了馬蹄的震踏。
吃痛的火牛,被蒙了眼睛,只顧發了瘋似的往沖前,牛角上綁著的尖刀,無情的將阻擋于前的一切洞穿。
原本來勢洶洶,以為可以輕易撕碎楚軍的匈奴人,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會碰上如此不可思議的攻擊方式。
驚恐的匈奴人,成百上千的被火牛連人帶馬挑翻在,即使有人沒有在第一時間被戳死,隨即也會被無數的牛蹄踩踏成為肉泥。
火牛奔騰,血sè漫空,天崩地裂。
兩萬五千人的匈奴鐵騎,在火牛的沖擊之下,轉眼間便被輾殺大半。
夾雜在眾軍中的呼廚泉,所有的狂傲,皆已為那不可抗拒的沖擊摧毀,驚恐的他這才意識到,顏良當真如傳聞中那般難以對付。
追悔莫及的呼廚泉,急是勒馬轉身,還望西邊奔騰。
殘存的匈奴騎兵,轉眼土崩瓦解,如受驚的鳥獸般轟然而散,丟盔棄甲,扭頭狂逃。
只是,幾萬人的騎兵,沖勢已起,又豈能在片刻間掉頭。
驚恐的匈奴人非但沒能及時撤退,反而彼此擁擠傾軋,造成了更大的混亂。
奔騰中的火牛們,卻無視一切,依舊痛吼著狂奔向前。
只片刻間,從楚軍陣到曹軍陣,相隔里許的曠野上,已是被火牛踏出一條肉泥遍地的血沼之路。
曹cāo眼看著匈奴人遭此蹂躪,已是驚得錯愕無比,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丞相,趕緊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旁邊的許褚焦急的催促著。
曹cāo這才從震恐中清醒過來,眼見如此形勢,自己若再不走,他和他的幾萬曹軍,便將如匈奴人一般,被顏良的火牛輕松踏平。
“顏賊,顏賊——”曹cāo恨恨咬牙,萬般的不甘,卻只能自咽下苦水,下令全軍撤退。
曹cāo撥馬先走,數萬驚慌的曹軍旋即匆匆而退,搶在火牛陣撞來之前,退出了戰場。
而此時,原本襲擾楚軍側后的匈奴兵,見他們的本軍遭受重創,無不大驚失sè,哪里還敢再攻,土崩瓦解,四散而逃。
遠望四散奔潰的敵人,顏良心中暢快之極。不禁放聲狂笑。
狂笑聲中,顏良長刀一揚,高喝一聲:“全線出擊。給本王殺光這些匈奴野狗——”
王令下達,赤旗如風搖動。
隆隆的戰鼓聲中,沖天而起,十余萬楚軍步騎全線出擊。
熱血的男兒們,挾著對匈奴人的痛恨,一往無前,手中的刀槍。無情的斬向敗逃的敵人。
十余萬大軍,遍野沖鋒,何其壯觀的場面。
敗潰的敵人。無論是匈奴兵,還是曹軍,都連頭也不敢回一下,只顧沒命奔逃。
顏良揮軍掩殺。窮追不舍。
曹cāo不敢有一絲停留。直接就棄了弘農城,徑奔潼關而去。
顏良統帥領著十余萬大軍,從陜縣追至弘農,從弘農追至湖縣,又從湖縣追至潼關,直到得知曹軍已退上關城時,才下令停止追擊,于潼關以東二十里安下營盤。
因是一路上只顧著窮追。忘了清點戰勝所獲,安營之后。顏良命清點戰場,才知此役他竟是斬殺了匈奴騎兵有兩三萬之眾,繳獲馬匹、旗鼓等更是不計其數。
盡管曹cāo的本部軍團逃得及時,沒有遭受太多損失,但呼廚泉的南匈奴軍,卻遭受重創,幾近全軍覆沒。
一場空前的大勝后,顏良知道曹cāo已無力再反抗,遂叫大軍且在潼關安營,只待后面糧草運輸跟上來后,便再度對潼關發動更猛烈的進攻。
潼關之外,十余萬楚軍耀武揚威。
潼關內,曹軍的士氣已是低靡之極。
中軍大帳中的曹cāo,臉sè鐵青,滿眼驚魂落魄之sè,仿佛還未曾從火牛陣的震驚中緩過神來。
猛一拍案,曹cāo恨恨道:“本相就知道,那顏賊詭計多端,他膽敢跟我們決戰,必然是有所恃。”
曹cāo的語氣中,充滿了悔恨,更暗含著幾分怨意,似乎在怨麾下文武,不該輕他跟顏良決戰。
案前的郭嘉、劉曄等人,皆默默的垂首,各人的臉sè,皆是慚愧之sè。
曹cāo正怒之時,帳外親兵來報,言是那匈奴單于呼廚泉從關外逃回,正在外面求見。
“呼廚泉,他還有臉來見本相,把他帶進來。”曹cāo咬牙切齒道。
片刻后,灰頭土臉的呼廚泉步入了帳中,這位匈奴單于,非但沒有兵敗的自責,反而是一臉怒氣。
“曹丞相,你好生不厚道,本單于替你做先鋒出戰,你卻臨陣先逃,致使四萬鐵騎大敗,幾乎損失殆盡,你現在做何解釋!”
呼廚泉把兵敗的責任,竟是歸到了曹cāo的身上。
此時的曹cāo,已是恨意難平,大喝一聲:“來人啊,把這個可恨的虜酋給本相拿下。”
號令一下,早就窩火的許褚大步而上,一拳便將呼廚泉打翻在地,左右親兵一擁而上,將這虜酋綁了個結實。
“曹cāo,本單于為你助戰,你焉敢如此對我。”呼廚泉驚怒大叫。
曹cāo瞪著他斥道:“該死的胡酋,本想若非走投無路,又豈會借你援手,你這廝不知引以為榮,還敢跟本相漫天要價,縱容你的虜兵在本相的地盤上燒殺搶掠,今又逞強出戰,使本相的大計功虧一簣,你不知自悔,還敢跟本相猖狂,當真是罪無可赦!”
一番斥責,把曹cāo憋在心底的怒氣,一股腦的傾泄了出來。
那呼廚泉被斥得滿臉子灰,一時間也不知如何以應。
“來人啊,把這虜酋拖出去,給本相斬了。”怒不可遏的曹cāo,厲聲一喝。
許褚挽起袖子,提起驚叫的呼廚泉便往外而去。
劉曄等人想勸,但見曹cāo一副盛怒的樣子,卻無人敢張口。
片刻后,許褚將呼廚泉人頭提入,很是解氣的獻在了曹cāo跟前。
曹cāo看著那血淋淋的人頭,心情卻一點都好不起來,反而是愈加的沉重。
“匈奴兵覆沒了,本相還拿什么來跟顏賊抗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