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這一天,威震華夏的顏良,率領著得勝的大軍,順江東下,浩浩蕩蕩的駛歸了應天。.
歸來的這一天,整個應天的士民,萬人空巷道,均來迎接他們偉大的主公凱旋。
全據長江,當年一直是孫權叫喊的口號,喊了多少年,卻連一個劉表都耐何不了。
但現如今,孫氏和劉表都灰飛煙滅,他們新的主人,卻攻陷了益州,從西到東,將整個長江流域納入了版圖。
如此的豐功偉績,足以令應天的士民,崇敬到瘋狂的地步。
顏良歸往應天未久,麾下便有官員,開始陸陸續續的上書,勸顏良進位稱王。
其實自前番顏良攻滅江東時,勸顏良稱王,甚至直接稱帝的聲音,就不曾消停過。
這也難怪,正所謂水漲船高,顏良若從大司馬進位為王,麾下的這個臣子們,官職身份自也隨著拔高,這般有利無害之事,誰不會去做呢。
再者,顏良今擁有荊揚豫益四州之地,據有半壁河山,威震于華夏,本身已擁有稱王的實力。
前番秉承著“廣積糧,緩稱王”的原則,顏良壓下了眾臣勸進的輿論風浪,先自稱大司馬,向著邁進了一步。
但這一次,對于臣下們的再度勸進,顏良卻沒有表態。
不表態,即為默認。
那些聰明的臣子們,很快就體會到了顏良的意圖,于是群臣勸進的風潮,愈演愈烈,很快就發展到四州之官,盡皆勸進的地步。
與此同時,各種“迷信”的傳言,也很快在各州間傳來。
什么荊州發現了黃龍,益州出現了麒麟,揚州挖出了銅雀,諸般祥瑞瀕現,意味著上天在暗示顏良稱王。
顏良當然知道,那些所謂的祥瑞,都是下邊人編出來的故事,為的只是給顏良造勢而已。
明知是迷信的顏良,卻也不聞不問,只默認這些祥瑞的傳聞,迅速的在他的統治區內漫延。
因為顏良知道,這個時代的人們,對神靈的敬畏還是十分嚴重,歷代的統治者,都需要假以上天的護佑,來顯示自己所謂的合法姓。
面對著群臣的上表,顏良自也不能始終沒有回應。
回往應天后未久,顏良用一道書令,向眾臣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顏良要在應天之東,大興土木,修建一座銅雀臺。
修銅雀臺的目的也很簡單,首要目的,自然便是自我享樂。
今顏良擁四州之地,地盤不可謂不大,但這些年來,顏良多東征西討,真正享樂的時間并不多。
顏良一向認為,辛辛苦苦的打下了天下,若是不懂得享受,那這個雄主就算不上合格的雄主。
我顏良辛苦打下半壁江山,與其說是為了所謂的名垂青史,更不如說是實實在在的享受。
所以顏良要修建銅雀臺,并且打算修好之后,將他多年來收取那些美人,統統都安置在銅雀臺中,如此,則方便了自己尋歡作樂。
這第二個原因,則是彰顯自己的功績。
曾經的歷史中,曹艸在滅了袁氏后,在河北修建銅雀臺,不正是想昭顯他平定四海的功業。
修宮室,就如此后世的名人,喜好通過寫自傳,來證明自己的價值。
第三個原因,自然就是為他的稱王制造輿論,通過修筑高臺宮室,來跟上天進行所謂的天人感應,以顯示自己乃是受上天的眷顧。
顏良修銅雀臺的命令一下達,四州的士民中的明眼人,自是立刻體會到了顏良的意思,他們知道,自己的勸進已經成功,自家的主公這已是的算為稱王做準備了。
于是,擁護之表,如雪片般飛往應天。
當然,有擁護的,自然就有反對。
就比如素來剛烈的田豐,便以天下未平,百廢待興,不宜大興土木,勞民傷財為由,勸說顏良罷了修銅雀臺的意圖。
對于田豐的上表,顏良早有準備,且他并不為此感到不悅。
一個偉大的雄主,盡管凡事都有獨斷專行的姓格,但麾下也總能容得下一些喜歡忠言訥諫之人。
況且,田豐的進言,乃是誠心實意的為自己好,顏良當然沒袁紹那般胸襟狹隘,由此就遷怒于田豐。
當然,顏良也不會聽田豐的,擁有半壁江山的他,如果連修區區一座宮室的權力都沒有,那這半壁河山打下來又有什么用的。
你們主些臣子私下里享受著榮華富貴,老子我作為你們的主公,修個臺子又怎么了。
于是,顏良先下了一道書,贊賞田豐的忠言進諫,還給他加了食邑。
然后,顏良就把田豐的進言晾在一邊,你進你的忠言,我照樣修我的銅雀臺。
一紙令下,三吳之地,數萬丁夫旋即被征調,開始興建銅雀臺,為顏良的稱王做準備。
當顏良風風光光的榮歸應天,大興土木,躊躇滿志的為稱王鋪路時,千里之外,長安城中,曹艸卻在舔食著傷口。
漢中兩敗,損兵達四五萬之眾,漢中得而復失,大將夏侯淵還身受重傷,自己也中了一箭,失了兩顆門牙,這諸般種種,對曹艸來說,足以是沉重的打擊。
唯一讓曹艸感到欣慰的,就是從漢中成功的遷出了二十多萬丁口,稍稍的彌補了曹艸的一些損失。
但那區區二十萬人,與顏良所得的益州百萬之民相比,實在是不堪一比。
而此時河北又傳來消息,劉備的大軍攻破了漁陽郡,袁譚兄弟落荒而逃,逃往了遼東投奔公孫康,這意味著,整個幽州,已基為劉備所控制。
今時的天下之勢是,劉備據有幽冀青兗徐,加上半個司州,今又奪取了燕云產馬之地,實力已是空前的壯大。
而南部的顏良,則據有荊揚豫益四州,可以預計,用不了多久,極南的交州,也將納入顏良的版圖。
純論地盤之廣,人口之眾,顏良乃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大諸侯。
而他曹艸呢,雖據有雍涼并三州,外加司州幾個郡,除了雍州稍稍富庶之外,涼并二州皆是貧瘠之極,雖產良馬,但人口卻稀少。
三大諸侯之中,毫無疑問,曹艸的實力最弱。
一個織席販履之徒,一個是當年袁家的叛將,如今卻都壓到了自己頭上,身為漢相的曹艸,如何能不郁悶。
相府中,郁悶的曹艸召集群僚,共商應對之計。
“揚州細作傳來消息,那顏賊正曰夜營建什么銅雀臺,分明是在為謀逆稱王做準備。而把鄴城的探子回報,劉備的那些部下,近曰也在勸劉備進位為王。”
分管情報劉曄,默默的將這不利的消息道出。
階下群臣議論紛紛,曹艸則是一臉的凝重。
曾幾何時,握有漢帝的曹艸,一向自詡于挾天子以令諸侯,這也是他崛起的政治資本。
但漢帝這場招牌,在天下群雄混戰時有用,曹艸可以打著天子的名子,四處的征伐。
但是現在,大大小小的諸侯已命,只余下了劉備和顏良二人,漢帝的影響力,已是微乎其微。
倘若顏良和劉備再稱王的話,那么就等于這二人公然踢開了漢帝,連名義上都不再遵奉漢帝,那么,漢帝劉協的影響力,也將隨之消失。
到那個時候,天子這個曾經的政治資本,反而會成了一塊雞肋,讓曹艸礙手礙腳。
“這兩個狗膽包天的逆賊,本相早晚要討平他們。”曹艸拍案,憤恨道。
群下卻默然不語,神色間底氣皆是不足。
討平人家,拿什么討平呢?
群臣一片的沉寂,他們的沉寂,讓曹艸感到很是傷感。
沉默之中,卻有一人起身,緩緩的步入了階前。
“丞相,方今天下,劉備和顏良強,而我方實力較弱,彧以為,咱們也是時候該調整一下方略了。”
曹艸舉目看去,進言之人,正是他的首席戰略家荀彧。
“怎么個調整法,文若快快說來。”曹艸于失望之中,看到了幾分希望。
“很簡單,聯劉而抗顏。”荀彧不假思索答道。
聯劉抗顏?
曹艸的神色一震,智謀如他,立時就明白了荀彧此言何意。
只是,劉備那個織席販履之徒,當年可是被他曹艸幾番殺得落荒而逃,如今,難道卻叫自己自降身份,去聯合劉備不成?
顯然,這是對曹艸自尊心的打擊,他拉不下這個面子。
“如今之天下,三足鼎立,劉備若與顏良聯手對付我們,那我們是萬不能敵,為今這計,只有先利用劉備牽制住顏良,趁著滅顏之機,我們便可從中漁利,時機一成,再向劉備反戈一擊。此正當年秦國之連橫之術,丞相英明,豈能不察。”
連橫之術嗎?
曹艸心頭一震,荀彧這一席話,似乎令他認清了現實。
聯劉,雖然有些屈辱,但還有反敗為勝的機會,若不然,以現在的實力,就只有被那兩個逆賊所滅的份。
以曹艸之見識,他很快就想通了這其中的利弊。
權衡許久,曹艸嘆息了一聲,那一聲中,充滿著無奈,也意識著他,無奈的接受了荀彧的進言。
“不知爾等之中,誰愿出使鄴城,促成和劉備的聯手?”曹艸問道。
話音方落,麾下一人出列道:“丞相既有此意,屬下愿往一趟鄴城。”
曹艸放眼一看,出列那人,正是陳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