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山坡上沖下的鐵騎,以楔形的沖擊陣型,挾著天崩地裂之勢撞來。
眭元進一下就傻了眼了,剛剛還在暗自慶幸的他,只轉眼之間,就赫然驚覺自己竟也落放了圈套之中。
同樣是被突襲,眭元進面臨的局面比蔣奇更要絕望。
蔣奇雖被呂玲綺抄襲了后路,但他好歹倉促之間尚有時間結陣,拼死的扛那么一下。
但眭元進卻被馬云祿半道攔腰截擊,他的幾千隊伍以長蛇陣的方式前行,如此分散的陣形下,又如何能結陣迎敵。
眭元進,還有他那數千袁軍,轉眼間就斗志崩潰。
抵抗只有死路一條,拼死逃出昆陽城,或許還有生路。
老道的眭元進腦海中第一時間閃過這個念頭,接著,他根本不顧及自己部下,撥馬拼命的就往昆陽東門逃去。
而身后的長蛇陣也轟然潰散,幾千號袁軍丟灰棄甲,如受驚的螻蟻一般,漫野亂竄。
片刻間,那巨大的楔形之陣洶洶殺至。
那令天地動容的一柄黑色巨劍,從中央處將袁軍斬為兩截,所過之處,鐵蹄無情的將那脆弱的血肉之軀所輾殺。
慘叫聲此起彼伏,噴射而出鮮血轉眼間大道的中央處,染成了一片腥紅的血沼。
攔腰貫穿敵陣后,馬云祿迅速將騎兵左右分為兩隊,一隊向東,一隊向西,繼續追殺潰亂的袁軍。
“果然是上得了沙場。入得了臥房…”
山坡上,駐馬觀戰的顏良,看著馬云祿威風八面,大殺特殺的場面,不禁暗自感嘆。
而山坡下,顯然不滿足于于簡單的殺戮,掉轉馬頭的她,狂奔如風。徑向昆陽方向追去。
殺意如潮的馬云祿,根本就不打算放過一名袁軍生還。
仗著騎兵的優勢,馬云祿率領著一千多輕騎,不多時便追至前端,斜向里撲卷而上,阻住了眭元進一眾的去路。
馬家槍法使將開來,但見漫天閃爍著梨花般的光雨。每一星的光點過處,都有一抹鮮血飛上半空。
亂軍中的眭元進。眼見著自己的部下。竟被一名女流之輩肆意屠殺,憤怒的雄心立時就被激怒。
“我眭元進乃袁家上將,豈能被你這女流之輩羞辱!”
惱羞成怒之下,眭元進拍馬舞槍,向著馬云祿便呼嘯而去。
“賊婆娘,休得逞狂,納命來吧——”
暴喝聲中。眭元進怒發虎威,手中一柄長劍如電光般標射而出。
正殺得過癮的馬云祿。不想這驚潰的袁軍中,竟然還有人膽敢前來挑戰自己。
雄中的傲然之氣被激發。馬云祿猛然轉身,手中銀槍挾著滾滾之力,迎擊而上。
鏘!鏘!鏘!
瞬息之間,三招走過。
本是怒發虎威的眭元進,卻給這三招逼手忙腳亂,破綻百出,驚懼之色難抑而生。
“這婆娘的槍法,竟如此啊——”
驚駭之際,馬云祿的第四槍已電射而來。
無論是力道,技法,還是威勢,都是堪稱槍法中的絕妙一式。
眭元進不過是三流武將,又豈能擋得住馬云這一招絕殺。
慘叫聲中,眭無進的肩膀已生生被槍鋒洞穿,錯馬而過的馬云祿猛一拔槍,又是一槍反射而出。
只聽得“噗”的一聲,那鋒利無比的槍頭,已如電光火石一般,輕易的刺破了眭元進的鎧甲,不偏不倚,穿胸而過。
槍鋒再一拔出,斗大的血窟窿中,大股大股冒著熱氣的鮮血外向翻涌而出。
“就這等本事,也跟姑姑我叫陣,不自量力。”
馬云祿冷哼一聲,策馬而過,那滴鮮血的槍鋒,再度襲向幸存的袁軍。
戰馬上的眭元進,眼珠子瞪得斗大,身形晃了一晃,旋即栽落于馬。
山坡上的顏良,靜靜的觀看了這一場精彩的騎兵突襲戰。
馬云祿果來不會是西涼騎將出身,深得騎兵之妙,把騎兵的機動力幾乎運用到了頂點,幾個來回的往來圍殺,竟將幾千袁軍殺得干干凈凈。
日過正午時,所有的戰斗終于結束。
黃忠和呂玲綺那邊,五千許都而來的袁軍幾乎被圍殺一空,而馬云祿這邊,也僅有百余袁軍幸運的逃回了昆陽。
兩場突襲戰下來,袁軍死傷幾近七千余眾,更有蔣奇和眭元進兩員袁譚的大將軍被斬殺。
黃昏時分,打掃戰場完畢,顏良率領著他一萬五千步騎,浩浩蕩蕩的進逼向昆陽城。
顏良并沒有下令攻城,而是將數千的袁軍尸體,堆疊城一座小山,示威似的擺在了昆陽東門之前。
此時的昆陽城中,守軍不過千余,又失了眭元進這員首將,其實已是陷入了群龍無首的恐慌境地。
顏良再把這駭人的尸山往城前這么一堆,無需用兵,殘存守軍的斗志便就此崩潰。
半個時辰后,城門大開,一千袁軍棄卻了兵器,惶惶不安的出城投降。
顏良遂收降了一千人,將之連夜送往后方去整偏,當天便占據了昆陽城。
兩天后,文丑等佯攻洛陽上軍,也隨后趕赴了昆陽,顏良遂挾著大勝的余威,率領著四萬多大軍,浩浩蕩蕩的殺奔許都而去。
許都城。
蔣奇兵敗被殺,昆陽失守的消息,迅速的傳遍了全城。
一城的軍民,很快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之中,那種恐慌的情緒,比上一次顏良奇襲時還要強烈。
上一次時,顏良所率的不過是幾千輕騎而已,而今,顏良卻率領著四萬多大軍殺奔而來,城中所剩的,卻不過五步軍。
攻守之勢依舊,而敵人卻增長了十倍,如此強大的威勢,如何能不叫許都人心驚膽戰。
日是正午,顏良大軍進抵許都,開始對許都城展開包圍。
顏良并沒立刻展開攻勢,而是率先發進了一場聲勢浩大的心理戰。
昆陽一戰中,那被斬殺的七八千袁軍,他們的尸本再次派上了用場,顏良下令將尸體的人頭割下,用霹靂車將之盡數的射入許都城去。
那幾千顆血淋淋的,表情猙獰的人頭漫天而降,那是一種何其恐怖的場面。
不僅僅是那些手無寸鐵的平民,縱然是經歷過戰火考驗的守軍士卒,也無不是人心恐怖。
射入人頭還不夠,顏良接著又向城中射去了萬余份《告許都士民書》。
那一份裸的威脅書。
顏良在書中告誡許都士民,休要再為虎作倀,繼續支持袁軍,否則,城破之日,他將把許都城夷為平地,一命不留。
許都城乃富庶之地,顏良當然不會真的要血腥屠城,他這么做,無非是要孤立辛評和他的五千守軍,讓他們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
顏良的心理戰很快就收到了效果。
不數日的時間里,許都城便是人心震恐,家家思變,那些城中豪強們更是蠢蠢欲動,暗中聯絡醞釀著武裝奪門,向顏良投降,以換取活命。
城頭上。
辛評遠望著城外聲勢浩大的顏軍營壘,眉宇之中流露著復雜的神色。
那是憤恨和恐懼效織的情緒。
辛評恨顏良之奸滑,恨自己再一次的陷入了這個袁家叛將的圈套中,葬送了蔣奇二將,和萬余精銳將士的性命,致命許都城面臨著如此困境。
他更害怕,害怕顏良那浩大的軍勢,只怕城破之時,自己將死無葬身之地。
“不能再等了,必須立刻向大王求援,立刻…”
懼色閃爍的辛評,已是毫無信心,終于決心去向袁譚求援。
鄴城之南。
高踞馬上的袁譚,意氣何等之風發,那般傲然之狀,儼然天下不久將入其手。
他高昂著頭,冷冷的注視著自己如潮水般密集的士卒,向著鄴城,向著自己的弟弟發動又一輪的猛攻。
自攻取黎陽,北渡黃河以來,用戰無不勝來形容袁譚,絲毫不為過。
這位自立為魏王的袁家大公子,率領著中原的精兵猛將,一路長驅北上,連下蕩陰、安陽數城,勢不可擋的攻破袁尚南面的數道防線,大軍直抵鄴城。
畏于袁譚連勝之勢,冀州所屬陽平等數郡皆宣布易幟,背棄袁尚而歸降于自己。
而在東線,袁譚的盟友也是連戰連捷,攻取青州之后,大軍更是北渡黃河,兵鋒直接冀州戰略要地平原郡。
一旦劉備攻破平原防線,他的軍隊就可以直插鄴城之北,和袁譚對袁尚形成南北夾擊之勢。
在袁譚看來,他這可恨的弟弟,覆滅只是時間的問題。
袁譚的腦海中,已經在暢想著自己坐在鄴城王座上,冷漠的享受著他那弟弟伏首的投降,享受著大魏唯一之王,威服四海的盛勢。
“只差一步,我就可以奪回屬于我的一切,大魏的江山,整個天下,很快就將屬于我,袁尚,顏良,你們這些宵小,很快也將匍匐于我的腳下,懇求我的饒恕,哈哈~~”
袁譚越想越興奮,嘴角不禁掠起了得意的冷笑。
便在這時,一騎絕塵而來,滾鞍下馬,慌慌上前者,正是荀諶。
“啟稟大王,辛評急報,蔣奇、眭元進為顏良所殺,昆陽失守,許都已是危如累卵矣!”
荀諶顫抖著報上了這個噩耗。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