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驚天消息的一瞬間,劉琦慌了,慌到連酒杯都拿不住。
酒杯落地,內中還有些燙的酒灑了一手,直把劉琦燙得直抽涼氣。
不過只轉眼間,劉琦手中的痛苦,就被那緊隨而至的震驚為之取代。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聽到的是真的,揉了揉耳朵后,厲聲道:“你說什么,再說一遍?”
親軍也是一抖,趕緊將那情報又重復了一遍。
這一回,劉琦聽得清清楚楚,一字不落。
沒錯,顏良確實是擊潰了三萬多強大的袁軍,把袁家那位大公子打得如落水狗一般落荒而逃。
緊接著,顏良更是挾著大勝的余威,長驅南下,以日行三百里的速度殺奔回了襄陽。
左右劉磐等將領,聽得這不可思議的消息,皆是驚得目瞪口呆,縱使是那老將黃忠,此刻蒼老的臉上也是一臉詫異。
“顏良這廝…他…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驚駭莫名的劉琦,目瞪口呆了半晌,方才從牙縫中艱難的吐出了這一句話。
諸將亦是一臉茫然,袁譚的失敗來得太倉促,而顏良的回軍又太快,以至于他們的細作甚至來不及把詳細的戰役經過報回。
不過劉琦眼下所面臨的問題,顯然不是去琢磨如何擊敗袁譚,而是考慮怎樣應付挾著大勝之威回師的顏良。
日行三百里。如今急行軍的速度,很明顯是沖著他劉琦來的。
這時,劉磐最先從震驚中抽神出來,大叫道:“顏良縱然回師又如何,我們兩萬大軍士氣同樣旺盛,又有愚弟和漢升這般猛將,正當與那顏良決一死戰。”
黃忠的武藝和用兵之能,劉琦是深為欣賞的。自己那位從弟的武藝,劉琦也很清楚。
有此兩員猛將為前驅,自己的兵馬又未輸于顏良,倒是未必不能一戰。
劉琦震驚的情緒,漸漸的便開始平伏下來。
“只消主公一句話,老朽自會拼得一條老命,跟那顏良決一死戰。只是老朽以為。主公此番北上,所依仗的就是顏良的主力被袁譚拖住。眼下形勢已變。原先的時機也已消失,老朽覺得,是否該當與顏良一戰,還要慎重。”
黃忠雖也有萬夫不擋之勇,卻顯然比逞狂武力的劉磐要冷靜許多,懂得審時度勢。
而他這番話的言下之意,顯然是建議劉琦不可逞一時意氣。還是主動的撤兵回江陵為上。
劉琦聽得黃忠這一番話,便又陷入了猶豫。也不知該不該撤兵。
半天拿不定主意,劉琦便只得道:“顏良大戰方罷。又回師疲憊,多半是要休整幾日。咱們就先按兵不動,待我修書一封,去往江陵向孔明征詢一下意見,再決定是否該撤兵也不遲。”
聽得劉琦這話,眾將也不便多言,皆自沉默下來,心中感慨著顏良的神奇可怕…船行徐徐,緩緩駛入了水寨之中。
顏良撥馬第一個躍上棧橋,舉目遙望不遠處的巍巍襄陽城,心中一種感慨油然而生。
兩個月前,他還率領著一萬將士,在一種慷慨悲壯的氣氛中離開襄陽,去面對那四萬強大的袁軍。
在襄陽城很多士民的眼里,顏良的這一去,大有一種“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悲壯。
自他離開之日起,襄陽城就一直彌漫著一種失敗主義情緒,而這種情緒,更是隨著劉琦大軍的逼近而愈加濃重。
但是,顏良卻回來了。
不僅安然無恙的歸來,還帶著大敗袁譚,俘敵八千,收降大將張郃的勝利果實,耀武揚威的凱旋而還。
當顏良縱馬踏上岸時,留守的那些士卒,仰視顏良的那般敬畏目光,儼然在仰望著一員戰無不勝的神將一般。
顏良便在眾將士的仰視之中,率領著四千騎兵陸續下船,回往了襄陽城。
因是歸師心切,顏良便自將呂玲綺、張郃、文丑等諸將率輕騎先還,卻留文聘率軍三千,繼續鎮守宛城,叫徐庶率余下步騎,押解著八千降卒隨后南歸。
州府。
顏良與魏延、許攸等人相見,君臣之間感慨萬千,恍然若夢。
當張郃這員袁軍舊將,跟許攸這個舊日同僚相見時,彼此間也是一番感慨。
誰曾想到,曾經互信汝潁派和河北派,兩個不同陣營之人,如今卻又能重新聚集在一起,為顏良這個奇跡般崛起的梟雄效命。
君臣相見,顏良盛贊了魏延和許攸的守城之功,讓這兩個沒有參加主戰場決戰的人,也感覺到了幾分欣慰。
“子遠,城南劉琦軍的情況如何?”顏良很快就轉入了正題。
許攸便將劉琦兵馬、部將,以及營寨安設等事一一道來。
言罷,許攸又道:“主公方才率師而還,將士們多也疲憊,不如就先休整幾日,然后再行反攻,相信必敗好好教訓一下劉琦這小兒。”
大戰方罷,將士正當休息,許攸的話也不無道理。
顏良卻毅然道:“本將挾大勝余威而來,為的就是打劉琦一個措手不及,如何能息兵休整,傳令下去,本將明日就要全線出擊,務要一戰擊垮敵軍。”
殺氣凜凜,刀鋒似的眼眸中,迸射著滾滾的肅殺。
“主公說戰便戰,干翻劉琦那小兒!”
“末將愿為前驅,定叫劉琦知道冒犯主公的下場。”
左右諸將無不為顏良戰意所感染,紛紛的慷慨請戰,一時間,軍府中熱血滾滾,殺氣澎湃如潮。
武將們的熱血激昂。同樣感染了許攸這位老朽謀士。
興奮之下,許攸也騰的躍起,欣然道:“既然主公決意速戰,那老朽又焉能不為主公分憂,老朽就為主公獻上一道七路齊攻之計,助主公一舉擊破敵軍,讓劉琦和天下人再次見識見識主公的威名。”
七路齊攻!
聽得這豪邁的計策之名,顏良胸中的豪氣亦是如火而生。當即便問許攸何謂七路齊攻。
許顏良遂將計策到來,眾將聽之無不熱血沸騰。
顏良遂奮然起身,高聲道:“就用子遠之計,今日我們就七路齊攻,殺一個痛痛快快。”
大堂之中,灼烈的殺氣沖天而起。
斜陽西沉,不知不覺已是入夜。
入夜的襄陽城一片沉寂。城中百姓和城外的敵人,卻渾無察覺。這沉寂之下。正掩藏著何等洶涌的暗流。
華燈初上時,城中一萬四千余名顏家軍健兒,皆已飽餐。
為了鼓舞士氣,讓將士們有力量去廝殺,顏良取盡府庫上等的糧食,殺雞宰羊,讓每一名士卒都能飽食一頓肉餐。
酒足飯飽的士卒們。便靜候在營中,磨刀霍霍。準備大殺一場。
顏良立于城頭,遠眺著敵營方向。沉靜如水的臉龐間,絲絲殺意在悄然的凝聚。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不覺之中已至深夜。
襄陽城中安靜的如熟睡的嬰兒一般,除了打更之聲外,只偶爾聽得見幾聲犬吠。
顏良抬起頭來,看了一眼漸已斜沉的彎月,輕吸過一口氣,沉聲道:“時機已到,傳令下出,各軍依計行事。”
斥候們下得南門,策馬飛奔向各處。
下達過進攻的命令后,顏良提起長刀,大步上得城頭,翻身一躍上了大黑駒。
早已守候在城墻根下兩千將士,精神立刻緊繃了起來,每一個臉上都涌動著激蕩。
城門緩緩的被打開,吊橋吱呀呀的放下,城門之外,是一望無際的黑暗。
顏良沒有過多的言語,只掃視了一眼他的將士,轉身撥馬奔出城門。
身后的將士緊隨而出,兩千將士無人做聲,安靜的如幽靈一般,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當顏良率軍出城時,其他六路兵馬也皆出動。
文丑、張郃、呂玲綺、魏延、胡車兒、周倉,此六將各統兩千步騎,分中襄陽東西二門出,經由不同的方向,四面八方的向著南面敵營圍裹而去。
七路兵馬,一萬四千將士,顏良已是傾巢而出。
許攸的這道七路齊攻之計,說明了其實也算不上什么妙計,實際只是一場多路劫營而已,而且顏良總共的兵馬,比劉琦軍還要少六千。
顏良之所以敢用此計,正是源于他對自己軍隊戰斗力的自信。
他深信,在整個荊州,陸上交鋒,就連東吳軍也不是他的對手,更何況是劉琦的江陵軍。
如今他挾著大勝袁譚的余威而來,劉琦軍必然為之震肅,借此威勢劫營,憑著強大的陸戰能力,即使人少又有何懼。
策馬夜中急行,不多時間已按近敵營之北,顏良叫兵馬且駐,暫不發動攻擊。
顏良的精銳之軍,必須留在最后時給,給敵人發進致命一擊。
一刻鐘后,敵營東南方向殺聲驟起,顏良知道,那是呂玲綺軍率先發進了攻擊。
緊接著,西南方向喊殺聲沖天而生,魏延軍也發起了攻擊。
在接下來的半個時辰時,文丑、張郃、周倉、胡車兒四路兵馬,也相繼發起了沖擊。
整個敵營四周,火光沖天,殺聲咆哮,聲勢之浩大,仿佛有千軍萬馬來襲。
借著夜色的掩護,敵營中的江陵軍也辨不清夜襲的敵人有多少,面對著四面八方的同時進攻,很快就陷入了慌亂的境地。
時機已至。
沉寂許久的顏良,劍眉一橫,長刀向前一指,厲聲大喝一聲:“全軍,進攻——”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