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詡那細微的神情變化,焉能逃得過顏良的眼睛。
顏良知道,自己戳穿了這位毒士的意圖。
賈詡似乎不敢相信,顏良竟然能猜中自己的心思,瞬息間有些尷尬。
不過只是一轉眼間,他的神色便恢復自若,笑呵呵道:“這怎么可能呢,賈詡在朝廷之臣,怎么會去投奔孫氏。”
賈詡不愿意承認。
顏良也不勉強,只淡淡笑道:“這可真是巧了,顏某也是漢廷忠臣,此番前來許都,就是為了保衛天子,看來顏某跟先生是一路人呢。”
賈詡一時不知如何以應,只得訕訕而笑。
“既然咱們都是漢廷忠臣,那就是志趣相投了,我看先生眼下也無處可去,不妨就往我新野坐一坐吧,咱們也好共商匡扶漢室的大計。”
賈詡一聽這話就急了,張嘴欲言。
顏良卻不給他說話的機會,擺手道:“來人啊,速將文和先生請往后軍暫歇,誰敢怠慢我饒不過他。”
話音一落,幾名士卒便上前,連拖帶扶,硬生生的把賈詡架上了馬。
“將軍,老朽還有幾句話要說,咱先不急…”賈詡急著大叫。
顏良卻拱斷,笑道:“來日方長,待回新野后,咱們再慢慢聊一聊。”
說罷他一使眼色,周倉便喝斥著一群士卒將賈詡帶走。
想讓賈詡這種毒士歸順,非只言片語可以說動,眼下顏良也沒太多的時間跟他磨嘴皮子,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擄”回老巢再說。
擄走了賈詡,還有那五花大綁的胡車兒,顏良催兵急行,繼續向著許都前進。
不多時,顏良率領著他的神行騎,終于進抵許都。
此時,許都城早已亂成了一鍋粥,官渡失敗的噩報,以及曹操西遷關中的命令,令這座漢帝國的都城陷入了無比的恐慌之中。
軍隊早已撤離,許都變成了一座不設防的城市,顏良的軍隊幾乎未遇到任何抵抗就由南門入城。
放眼放去,大街小巷到處是逃難的人群,除了那些早就暗通袁紹的士吏,所有人都處在一種極度恐懼的狀態。
顏良本是想趁亂擄掠一些曹操的文武人才,但這混亂的局面讓他根本分不清誰是誰。
無奈之下,顏良只好放棄了首要目的,轉而命周倉率軍徑奔庫府,搬運國庫的錢財,同時命令甘寧所率的步軍加快行軍,盡快趕到許都協助搬運。
擄財的同時,顏良則率軍直奔曹操的府邸,希望能夠掠取曹操的家眷。
于顏良而言,許都一破,袁紹便將成為他最大的敵人,至于曹操,若是能在關中占穩腳跟,將來或許還能與之結成盟友,與之共抗袁紹。
倘若顏良能抓獲曹操的家眷,也就多了一分制約曹操的籌碼,無論曹操愿不愿意與自己聯手,都會對自己有所忌憚。
策馬狂奔,直抵相府。
視野中,曹操的相府卻已是火光沖天,大門內外刀兵四起,竟有成百上千號人在廝殺。
顏良舉目一掃,卻見交戰的雙方中,一方是曹軍士卒,另一方則皆是尋常仆丁裝束的武裝平民。
顏良知道官渡之戰前,許都中不少世族豪強都不看好曹操,暗中跟袁紹勾結串通。
而今眼前這班武裝平民,必是這些豪強見曹操兵敗,趁機糾結門客仆丁發動兵變,試圖攻占曹操的相府。
“人家曹操都走了,你們這班墻頭草才敢跳出來顯威風,有意思嗎。”
顏良心有不屑,當即揮刀縱馬,率領著部眾殺進相府。
管你是曹軍還是豪強部曲,阻我腳步者,格殺勿論。
三百身著黑甲的神行騎,如黑色的鐵莽撞入戰團,從大門后直殺到后院,所過之處一命不留,直殺得兩撥交戰人馬鬼哭狼嚎。
顏良的攪局,讓交戰雙方都傻了眼。
曹軍那邊原還以為是救兵來了,還沒來得及高興,騎兵的大刀就呼嘯而下,一顆顆人頭滾落于地。
而那些豪強門客們,誤以為這支兵馬是哪家叛軍同伙時,誰想人家的刀鋒轉眼又招呼向了自己。
鮮血飛濺,斷肢橫飛,諾大一座相府不多時便血流成河。
只是,一路殺過來,所看到的只是下人的交鋒,并未看到什么有模有樣之人。
“看來曹操反應挺快,早已把家眷接走,沒必要在此再浪費時間了。”
顏良見無曹操家眷,便欲收兵往他處去,不想在此跟一班烏合之眾糾纏。
殺意收斂,顏良便率軍由后門殺出。
后門外依舊在交戰,不過,此間的混戰卻引起了顏良的興趣。
后門左首附近停著一輛馬車,幾十名豪強部曲將之團團圍住,而殘存的幾名曹軍士卒,則正在拼命的保護著那輛馬車,似乎車上有什么重要人物。
此間離相府極近,曹操家眷眾多,或許是有哪一個不及撤離,在此被叛眾截了住。
心念于此,顏良馬上又興奮起來。
就在他思索之際,馬車邊殘存的幾名曹軍寡不敵眾,已被叛眾圍殺殆盡,幾十名叛眾一窩蜂的便沖向那馬車。
擄獲曹操家眷獻于袁紹,自然是一筆最好的獻降之禮,這伙叛軍如此興奮也是難怪。
只是他們卻不知,這混亂的許都城中,會突然出現顏良這第三股力量。
顏良一聲暴喝,胯下黑駒四蹄翻飛,一人一騎如閃電般射出。
疾行如風,何其之快,那班叛眾根本不及反應。
但見眼前黑光一閃,剛剛登上馬車的一名叛眾人頭便飛上半空,斷頸處,鮮血如泉水般噴上半空,那無頭的軀體晃了幾晃,從車下栽下。
叛眾們大吃一驚,猛抬頭時,卻見一員黑甲騎士,巍巍如鐵塔般屹立在眼前。
顏良目光藐視眾敵,如視螻蟻一般,冷冷道:“曹操的家眷要抓也得歸老子,哪容得你們染指,不想死的就快滾。”
叛眾們為顏良氣勢所懾,一時皆僵怔不敢動彈。
“哪里來的狗賊,敢跟爺們搶功勞,大家伙一擁而上,把這廝砍成肉泥!”
人群中不知是誰喊了一嗓子,眾叛軍如夢驚醒,鼓起勇氣喊殺而上。
土雞瓦狗之徒,當真不惜性命。
顏良嘴角浮起一絲冷笑,刀鋒似的眼眸中殺氣迸射,長刀如死神的微笑一般,四面八方揮灑而出。
只頃刻間,十余名叛眾便如切豆腐一般被斬碎,直將余眾嚇得神色慘然,仿佛見到了魔鬼一般。
這時,神行騎的騎兵殺到,如狼似虎一般將那些叛眾肆意碾殺。
轉眼之間,馬車附近之敵便被一掃而空。
殺得過癮的顏良跳上了馬車,長刀一掃,將那車簾斬下。
馬車內頓時發出一聲女人的尖叫。
顏良凝目看去,卻見車中有兩個女人緊緊抱在一起,尖叫的那個穿著像是個丫環,此刻已嚇得花容慘淡,眼淚汪汪。
另一名身著華服,容貌清艷的女子則要鎮定的多,像是個見過世面的大家閨秀,只是她臉色蒼白,氣息緊促,像是生病的樣子。
“你們是什么人?”顏良大聲問道。
他聲音冷酷,只把那丫環嚇得一哆嗦,哭哭啼啼不敢回答。
那華服女子卻深吸一口氣,面色沉靜,淡淡道出了自己的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