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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五章 無跡

大熊貓文學    名門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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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烏云陰沉了半日后,天上飄下雪花來。

  穿著厚實皮襖子的甘肅衛城守備急匆匆的邁進官廳,早有四五個武官迎過來。

  “這天可越來越冷了。”他感嘆道。

  小丫頭從一旁跑過來遞上手爐。

  “大人,怎么樣,其他地方可有消息?”大家顧不上跟著他感嘆一下天氣,而是紛紛問道。

  守備搖頭,坐下來。

  “真是見鬼了。”他說道,皺眉,“哪里都沒有消息。”

  大家頓時唉聲嘆氣,一臉憂急。

  “這世子爺的消息到底準不準啊?”守備又問道,“他的夫人到底什么時候出發的?怎么這都這時候了一點人影都沒啊?”

  大家算了下時間。

  “哎呀,大人,最近路上不太平,該不會…”有人忍不住低聲說道。

  這話立刻引來一片嗨聲。

  “什么話!”

  “世子爺的夫人出行護衛眾多,所過之處官府迎送,哪來什么不長眼的不太平!”

  大家紛紛斥責這個烏鴉嘴。

  那倒也是,烏鴉嘴連連點頭。

  “到底是從哪里來又什么時候來,是到咱們這里來還是去別的地方了。”守備沉吟一刻說道。

  常云成是這里的守備副將,武略將軍,但鑒于他的家世戰功以及皇帝的恩寵,大家自然不會僅僅把他當武略將軍看待。

  估摸著大約再過半年,常云成就不會在這里了,到某個重鎮當個守備。

  這一次就是出去走了好幾個地方,誰知道今年過年他還會來這里不,萬一落腳別處,那其夫人自然要跟去。

  “信上只說世子夫人過來。別的什么也沒說。”有人答道。

  大家再次皺眉。

  “那個,不是說世子和離了嗎?”有人低聲問道,“怎么又來了個少夫人?”

  大家對視一眼。

  “和離都好久的事了,人家就不能再娶妻子了?”守備咳了聲說道,擺了擺手,“別說這個無關緊要的,世子總不會自己搞錯自己的夫人,他說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那倒也是,大家點頭。

  “備下總比不備下的好。不管她來咱們這里還是去別的地方落腳。”守備說道,“人馬還出去查找,范圍再大點,那個,世子爺是永慶府的人。照著那個方向去接,還有房屋什么的準備好,打掃干凈點,布置的那個。。”守備大人邊說邊做手勢,大老爺們也說不出具體的詞,“就是那個華貴一點,人家江南來的女子可跟咱們這邊的不同。精細的很…還有,那些伺候人也都好好的挑。。”

  大家紛紛應聲,依言各自忙去了。

  一隊隊兵衛從街面上疾馳而過,路人紛紛避讓。

  阿好揮著手驅散并不存在的灰塵表達不滿。

  “也不知道整天跑來跑去的忙的什么!”她說道。

  “當然有的忙才跑。誰沒事不想歇著啊。”齊悅笑道,裹緊了斗篷,抬頭看看天,零散的雪花已經變的漫天飛揚。落在她的鼻尖上,瞬時化成水滴。

  來這里已經三天了。胡三終于找到合適的房子,今日要她去看看,如果滿意就可以下給付定金租下了。

  “今個已經十一月二十三,小曲說算上路途世子爺最多半個月回來,那就臘月了,娘子,咱們是不是要在這邊過年了?”阿好一邊走一邊扳著手指頭算道。

  齊悅慢悠悠的行走在街道上,大大的帽子遮住了她的面容,減少了周圍的注意,但這身已經撿了最低調的斗篷還是引來不少視線。

  外地人就是外地人,一眼還是能看出來的。

  “當然。”她說道,“世子爺不回家,我們自然也不回家,難得我如今獨身自在,不用伺候公婆操持家事,正是有錢有閑,可著勁的玩吧。”

  說道玩阿好最喜歡,忙忙的點頭。

  正說笑著,迎面沖來一個男人,走的又快又猛也不看路硬生生的撞過來。

  齊悅和阿好躲避不及被撞了個趔趄。

  “哎呀你這人。。”阿好忙扶著齊悅,回頭喊道。

  她的話音未落,就聽那男人怒吼一聲。

  “你站住!”

  阿好被嚇的話也沒說完。

  撞了人還要兇?齊悅也回頭看去。

  那男人伸手揪住一個瘦高的男子。

  “喬明華!你還有沒有人性!”他喊道。

  被揪住的男子轉過頭。

  齊悅看到他的年紀三十二三左右,五官普通,不知道是因為這里的色調還是什么,他的臉色看上去灰木木,此時被這男人揪住胳膊,也面無表情。

  “…我兄弟要死了,你還有心情跑出來逛街吃飯!”男人接著喊道。

  被揪住的男人依舊面無表情。

  “又不是我死了,我為什么不能逛街吃飯?”他淡淡說道。

  男人氣的渾身發抖,舉起大拳頭,周圍的人忍不住縮頭,不過他的拳頭沒有落下。

  “喬明華!你是軍醫!軍醫!你就看著我兄弟去死嗎?”他嘶聲喊道,“你對得起你的俸祿嗎?”

  被喚作喬明華的男人笑了笑。

  “讓你們截斷腿,你們又不聽,這不是我送他去死,是你們送他去死。”他說道。

  “截斷腿!他是兵啊!截斷腿,就成廢物了!還不如死了!”男人喊道。

  喬明華抬手扒開他揪著自己胳膊的手。

  “所以,都是死嘛,你還急什么?”他說道。

  說罷轉身接著走去。

  “喬明華!”男人在后憤聲喊道,身子發抖卻也無法。

  是當兵的啊,那就沒辦法了,兵們自然容易受傷,這零零星星的跟東奴碰面還好點,真大規模打的時候。那才叫慘呢,這里的人都習慣了,大家也僅僅投來同情的視線,搖頭嘆息散開了。

  雪越下越大,街上的人加快了腳步,男人似乎無知無覺呆立在原地,任憑雪花落滿身。

  “這位大哥。”

  一個聲音在他背后響起。

  男人木木的沒有動。

  “我也是大夫,不知道你還記得我嗎?”女聲接著說道。

  男人這才慢慢的回頭,看到面前站著一個裹著米白金鑲邊翻毛斗篷的女子。此時正微微用手抬起大大的兜帽,露出如月射寒江的晶晶雙目。

  那一日齊悅蒙著面紗,男人哪里認得出。

  “三天前在城門,我們見過的,你當時說要找大夫。但看我是女子,便又拒絕了。”齊悅含笑說道。

  男人想起來了,看她一眼,露出幾分恍然,不過恍然的是怪不得這女人那日蒙著面紗古古怪怪的,原來這般相貌,可不是要避人嘛。

  他垂下頭。不再理會邁步。

  “這位大哥,既然你兄弟請不到別的人診治,何不讓我試試?不是給我個機會,是給你兄弟一個機會。”齊悅說道。“你又不損失什么,看不好我不要錢的。”

  男人停下腳,再次看齊悅。

  這么個美貌的女人會是大夫?

  他又想到那日那個被他誤認為大夫的男人喚這個女人為…。師父…。

  阿如聽到消息拿著藥箱帶著小曲找過來時,齊悅已經站在這家人的巷子前。

  房屋矮舊。大冬天的竟然還有穿著單衣的小孩子從巷子口跑開,躲在破舊的門后瑟瑟發抖的打量她。

  “進來吧。這里。”男人推開一間門說道。

  齊悅邁步,阿如和小曲跟隨。

  院子亦是破舊,她們徑直進了屋子。

  屋子里一個老婦正守著床哭,聽到動靜回過頭。

  “大春,你請到大夫了?”她顫聲問道。

  被喚作大春的男人遲疑一下,看了眼齊悅,低頭嗯了聲。

  老婦大喜,目光落在齊悅等人身上,雖然不知道這兩個女子來做什么,但她還是恭敬地沖小曲就施禮。

  “大夫,大夫,你快救救我家孩子。”老婦哭道。

  小曲一臉尷尬。

  “我不是大夫,我不是大夫。”他忙擺手說道。

  老婦愣了下。

  不是大夫?她忙去看大春,而大春正看向那女子。

  老婦也跟著看過去,見那女子已經站定在自己孫子床邊。

  “是哪里的不舒服?”齊悅問道,一面帶上手套。

  “腿。。腿要爛了,人也不行了。。”大春說道。

  齊悅已經看到床上的兵,這那里是兵,還是個半大孩子嘛。

  她俯身查體。

  老婦已經呆住了。

  “這,這女子是大夫?”她結結巴巴問道。

  大春嗯了聲。

  “女子怎么會是大夫?”老婦喊道,看著齊悅驚愕不已。

  “女子也可以是大夫嘛。”齊悅回頭沖她一笑。

  這女子的笑很好看,最關鍵是沒有嫌棄。

  且不論能不能治好,老婦立刻惶恐不安。

  屋子里安靜了一刻,只有齊悅和阿如有關病情的交談,說的話大家都聽不懂。

  “怎么樣?”大春顫聲問道。

  “沒問題,是左小腿陳舊性血腫引發的感染。”齊悅說道,打開藥箱在一堆工具中溜了眼,“做個清創,打一針青霉素,就沒問題了。”

  沒問題?沒問題是什么意思?

  大春和老婦都愣了。

  “不用截斷腿嗎?”大春顫聲問道。

  齊悅低頭看傷處。

  “嚴重是挺嚴重,但,有青霉素在,應該做清創就好了。”她說道,一面看了看四周,“來,你們稍微退后一些,我來給他做個小手術。”

  手術是什么?

  雖然滿是疑問,但看這女子胸有成竹的神態,大春攙著那老婦聽話的退后了。

  這邊阿如開始麻醉,墊高左髖部,鋪設手術巾。

  這些最簡單的外科手術用具都已經隨藥箱備著,足夠兩三次的用量。

  看著刀子割開了腿,老婦不由發出驚叫。

  “這是手術,是治病,請不要打擾大夫。”作為千金堂的偽雜工,小曲做好解釋工作。

  大春是當兵的,對于血肉沒那么大的刺激,再看那女子動作嫻熟神情專注,便點點頭,扶著老婦也安慰幾句。

  身處邊境之地的老婦果然比安穩內地人的精神強大,很快就不再質疑,現場安靜下來。

  切開血腫,清楚了積液和壞死組織,沖洗了囊腔,止血引流縫合,半個時辰手術便完成了。

  阿如注射了一只青霉素。

  “好了,給他擦擦額頭什么的,估計后半日就降溫,你們找個大夫瞧瞧開幾副藥,養兩日就無礙了。”齊悅說道,將手套摘下。

  什么?無礙了?

  老婦和大春不可置信的看著她,別的話沒注意,滿耳都是這三個字。

  “等好了,再給我診費。”齊悅看著他們一笑,“我就住在…”

  她說到這里才發現自己不知道自己住在哪里,忙看阿如。

  “西城枯井巷東第三家。”阿如忙說道。

  院門關上,老婦和大春怔怔的看了街門一刻,又回頭看屋子里的床上。

  原本不是說后半日可以準備后事了?

  真的后半日就能好了?

  到底發生什么事呢?

  是做夢了吧?

  他們再次看向院子里,積雪飛快的飄下蓋住了腳印,就好像從來沒人來過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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