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娘。”陳氏看到站在門口的齊悅,頓時哭起來,“你可嚇死姨母了…”
果然是陳氏啊,齊悅幾步跑過來拉住她的手。
“姨母,你怎么,怎么…”她驚訝的顧不上安慰哭的陳氏,左看右看的打量。
陳氏被她看得又笑了。
“我怎么了?又老了吧。”她伸手摸自己的臉,“像我們這等年紀的人,幾天不見就老一層,一天比一天不能看了。。”
“不是。”齊悅忙打斷,伸手摸著陳氏的脈,她如今對診脈倒也會了些。
陳氏笑吟吟的任她診脈。
“怎么樣?姨母的身子還可以吧?”她笑問道。
齊悅似乎不敢相信,再次換手。
“哎呀,姨母,你吃了神仙藥了?”她驚訝的喊道。
此言一出,陳氏身旁的丫頭采青腳一軟,差點摔倒。
陳氏神色依舊。
“姨母不是答應過你,要好好的養身子。”她微微笑道,一面拉著齊悅的手邁進屋子里。
“真是好的不能再好了,都沒看出來曾經是生過病的人。”齊悅跟著她驚訝的說道,“找哪個大夫看的?”
一定是神醫,一定要結識結識。
陳氏笑而不語。
“心病還需心藥醫,我以前沒什么盼頭,一心等死,但現在不一樣了。”她笑道,拉著齊悅的手坐下。
那倒也是,齊悅點點頭。挨著她坐下。
二人互相說些別后的話,齊悅講著在外防治疫情的趣聞。
其實防治疫情哪里有什么趣聞,陳氏聽得眼含淚,但還是笑著認真聽。
“好了如今都忙完了,可以歇歇了。”她說道。
齊悅點點頭。
“是,這些弟子們也都帶出去來,就是萬一再有什么事,他們也能獨當一面了。”她說道,“所以,我正要和姨母說一聲。我打算…”
“是,那你可以陪我去京城了。”陳氏接過她的話說道。
京城啊,齊悅愣了下,在心里算著路途。要是從京城也可以去漠北,只是要耽擱一些。
她看著陳氏容光煥發的面容,也許真的是精神作用吧,既然如此期盼自己陪她去京城,那京城里的人一定是她最心念的。
“好,我跟姨母去京城見識見識。”她笑著點頭說道。
為了避免滿城相送,齊悅走的悄悄的,這邊陳氏也早已經準備好了,給定西候說了一聲,托他照顧好家里的孩子們。便誰也不帶的上路。
齊悅帶的人也不多只有阿如阿好和胡三。當然還有常云成留下的四個侍衛,既然多養了這四口人,就不能讓他們閑著。
知道消息的只有千金堂的弟子們,但為了避免消息走漏,來相送的只有劉普成張同。
“十一月是我師父的忌日。這么多年了,我都沒去拜祭過,今年我會去,到時候。跟娘子在京城見吧。”劉普成說道。
不知道自己那時候還在京城不,但她要去漠北的事不打算告訴別人,齊悅笑著點點頭。
四輛馬車,二十幾個護衛,懸掛著定西侯府旗幟的車隊浩浩蕩蕩的遠去了。
而與此同時,周茂春意氣風發的出了京城的城門。
雖然可以經由官府下發皇帝的口諭,但周茂春覺得那還不夠真誠,所以決定他自己親自帶著皇帝的口諭來邀請,這么大的驚喜,一定能把這戀家的小娘子哄到京城來,然后將那些前所未見聞所未聞的醫技統統講給他聽個夠…
直到二十天后,當周茂春站在千金堂里,聽劉普成說齊娘子進京了,他才知道自己此時從城門興高采烈沖出來有多傻,而這時候,齊悅正經過城門進入京城。
齊悅抬頭看著城門。
“哇,好高大的城門啊。”她仰起頭看。
阿如阿好也從一旁擠過來,看著這比永慶府的城門大的很多的城門,然后便是車兩旁熱鬧的人群。
胡三騎著馬從后邊趕上,手里舉著一把各色小吃。
“嘗嘗這個嘗嘗這個。”他大聲喊道遞過來。
阿好高興的伸手去接。
“謝謝姐夫。”她喊道。
阿如一巴掌打在她頭上。
胡三紅著臉嘿嘿笑著動力十足的跑開了。
“別拿著錢亂花。”阿如在后囑咐道。
“咱們還在乎這幾個錢,錢就是用來花的,瞧你小氣的。”齊悅倚在車窗上笑道。
阿好也吃了手里的串子湊過來。
“對啊對啊,姐夫現在很有錢。。”她笑道。
阿如氣惱不已,伸手去打她。
雖然還沒正式定親,但阿如和胡三的關系已經確定了,齊悅也說要給他們辦親事,但阿如還是堅持那個齊娘子不成親她就一日不成家。
齊悅笑著看兩個丫頭鬧。
前邊的車上下來兩個仆婦。
“娘子,夫人讓問,是先逛逛街還是先回家去?”她們笑呵呵的說道。
“當然是先回家。”齊悅忙答道。
陳氏的身子看起來健康的很,但長途奔波還是很累的。
仆婦應聲是,不多時又回來了。
“夫人請娘子那邊坐。”她們說道。
齊悅應了聲,車靠邊停,她扶著仆婦下車。
陳氏掀起車簾親手扶她。
“我們從皇城大街過。”陳氏含笑說道。
皇城大街就是皇城根吧,齊悅猜測道。
果然,一路上陳氏掀著窗簾,一一指給她看。
“。。這是五部衙門…那邊是五軍都督府…。”
后邊車上胡三等人也自然也跟著走,卻見卻越走地方人越少。氣氛越嚴肅,不由都謹慎小心,看著不時一個石獅子護門兵衛肅立的大門,連拉車的馬都大氣不敢出一下。
“夫人的家住在這附近么?”胡三忍不住低聲問一旁的護衛。
“不是,好像是在帽兒胡同那邊。”護衛低聲說道。
正說著話,一個衙門里出走一隊官員,分別坐上轎子,大家的車馬忙停了,讓他們先行,這一耽擱又是好一會兒。
“那。從這里過近?”胡三更壓低聲音問道。
護衛撓撓頭。
“不是,繞遠了。”他亦是低聲說道。
胡三傻了眼。
那這是為什么從這里過?
“或許夫人想讓娘子看看京城的熱鬧?”護衛猜測道。
胡三看著這大街,別說商鋪了,連沿街叫賣的小販都看不到一個。熱鬧…。
“。。你瞧。”陳氏伸手指著越來越近的一處高高的房子。
齊悅隨著她看去。
黃磚綠瓦日光下閃著耀眼的光芒。
“那是皇城內的承天門。”陳氏說道,“過了承天門,就進了宮城了…然后就走到東華門,皇子公主們要是出門的話,就是從那里走,往日如有朝拜宴席,眾人也都是從這里入宮,沿著那條路直走,然后左轉就到了皇后娘娘的坤寧宮…”
齊悅如同進故宮參觀聽電子導游講解,只可惜不能親自走一遍。
如今買票也進不去。
“來了京城。自然有機會進去看看。”陳氏聽到她的嘀咕。笑著說道。
齊悅愣了下。
“真的嗎?”她帶著幾分不信,皇宮那么好進去啊?
“真的。”陳氏點頭,神情堅定。
陳氏出身大家,想來自然有機會進宮。
“好啊。”齊悅笑道,“我跟著姨母好好的開開眼界。”
陳氏笑著握了握她的手。再次看那漸漸遠去的皇城。
車走出這邊的街道,終于回歸繁華,撲面而來的是街市的熱鬧,胡三等人終于松了口氣。恢復了正常。
陳氏放下車簾,對這熱鬧的街市沒有任何解說。
齊悅自然也不會問。
只聽得外邊喧嘩熱鬧,又走了一段,馬車停下了。
“夫人,到了。”外邊仆婦說道。
“來,看看我的家。”陳氏笑著說道。
齊悅當先掀起車簾,見面前是好大一處宅院,山墻巍峨,只是有些荒廢,似乎久不住人。
齊悅不由愣了下,難道陳氏家里沒別人?
不是說好大的一個家族嗎?
陳氏已經下了車,親手來扶她,齊悅忙下來。
門口已經站了七八個下人,都是年紀大的,神情激動。
“小姐回來了。”他們紛紛施禮喊道。
陳氏含笑一一看過他們。
“你們都還好,都還替我守著家,多謝你們了。”她說道。
下人們忍不住抬手擦淚。
“小姐,折殺老奴了。”他們紛紛說道。
齊悅一直含笑看著,這邊阿如阿好胡三等人也都過來了,陳氏拉了齊悅的手抬腳準備進門。
巷子外傳來熱鬧的人馬聲,十幾個家仆護送兩輛馬車過來了。
“雪娘。”先從馬車上下來一個與陳氏一般大年紀的男人,他不待下車就大聲喊道。
陳氏看到他露出笑容。
“三哥。”她施禮喚道。
男人大步過來,身后馬車這才停了,下來兩個稍微年長的婦人,一般的綾羅綢緞朱釵耀眼。
“你這孩子,怎么不到家去?”她們拉住陳氏的手,又是歡喜又是責備的說道,又打量她,“怎么瘦成這樣了?”
其實原本比這個還要瘦呢,齊悅在一旁心里說道,要是看到陳氏幾個月的前的模樣,這些人估計都要去準備后事了。
大家敘舊,齊悅自動讓在一旁,說了沒幾句,陳氏就回頭尋她。
“這是月娘。”她伸手說道。
這邊的三人才看過來,齊悅忙含笑施禮。
“進去說吧。”陳氏卻沒有再多的話,直接說道。
三人有些意外,再看眼齊悅,但也沒有再問。
“雪娘,這里怎么好住,還是回家去吧。”婦人拉住陳氏的手說道。
陳氏搖微微笑。
“嫂嫂,這里就是我的家啊。”她說道。
婦人有些無奈的看一旁的男人。
男人看著陳氏,最終嘆口氣,什么也沒說,自己先抬腳進去了。
他這是默許了,兩個婦人只得不再說話,一眾人進門。
陳氏不忘回身,拉住齊悅的手。
見她這動作,兩個婦人面色驚訝,對視一眼。
原本以為是個不相干的無關重要的人,但陳氏竟然如此相待…可是為什么又沒有過多的介紹?
她們將視線正式落在齊悅身上,見著女子穿著簡單,但相貌不俗,舉止大方,站在那里再加上本身的青春年少,如同一顆寶珠一般,讓人不注意都不行。
這樣子絕非隨侍的媳婦婆子,這是什么人?莫非是陳氏交好的世家的子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