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判家小公子得病的消息,謝氏很快就知道了,因為自從得知饒家背信棄義后,她便忙著給常云成另選人家,便更多的和府城的夫人們走動,好打聽誰家有合適的品貌良好的女子,只是因為不能低于饒家這一條讓很多人被直接格擋在謝氏眼門外。
邀請通判夫人來做客,那時候是小公子第二次肚子疼的時候,通判夫人婉拒了。
得知通判夫人愛子不舒服,謝氏自然要去探望一下。
馬車剛到了通判府門前,就見門打開了,一輛車急惶惶的沖出來。
“是通判夫人的車。”謝氏忙掀起簾子,“是要出去?”
蘇媽媽忙上前去問。
車猛地被攔住,坐在車里按照大夫囑咐不敢讓兒子亂動屈身的通判夫婦差點摔倒,懷里的兒子也因此停頓發出一聲痛嚎。
“干什么?”通判大人大怒喝道。
門外走進的蘇媽媽被這吼聲嚇了一跳。
似乎來得。。不巧?
“是定西候府,我們夫人…”蘇媽媽忙施禮說道。
定西侯府四個字傳入車內,通判夫婦只覺得心內發苦。
這不是給添堵嗎?
都是因為你們,人家如今連門都不肯上,你們還來!還來湊熱鬧,這要是被人家知道,送去不肯接診,可怎么辦!
“快滾,快滾。”通判夫人猛地掀開簾子哭喊道,“離我們家遠點!別再害我們了!”
馬車又是急又不敢走得快的離開了,留下定西候府的馬車杵在通判府門外。
通判夫婦沒有下車,甚至沒有正面說一句客氣話,反而是罵。。
罵讓她滾!
謝氏坐在馬車里面色青白,渾身發抖。
混帳!混賬!
通判夫婦瘋了嗎?瘋了嗎?
蘇媽媽也面色蒼白。作為謝氏的貼身婆子,一向走出去比一般人家的夫人小姐還要有體面,這種迎頭當街被喝罵的事,還是頭一次,看著通判府門房的下人投來的視線,蘇媽媽一瞬間羞憤欲死!
“大人夫人這是怎么了?”她咬牙深吸一口氣,想要自己給自己打個圓場。
門房上的男人們哼了聲。
作為通判府的下人,他們自然與主子同仇敵愾。
要不是那日因為定西侯府,他們怎么會趕那位齊神醫出去。沒錯,他們通判府絕不會干這種事,他們是受了定西侯府的要挾!
如今這要挾幾乎要害了他們小公子的命,這就不是要挾那么簡單了,這簡直是仇人了!
“我們小公子要去千金堂求齊神醫治病!”門房的人豎眉大聲說道。伸手一指,“你們快走,別讓齊神醫知道你們來過,耽誤了我們公子的救治,你們擔得起嗎?”
謝氏在車里聽得清清楚楚,她的眼不由一黑。
混帳!!
你們家小公子,跟我有什么關系!怎么這話里話外。好像是我害你們小公子生病!
通判府的人果然都瘋了!
千金堂!齊神醫!
謝氏喘氣閉上眼,手緊緊的攥起來。
混賬!
通判夫婦可不管定西候夫人又沒有被氣死在門外,他們眼里如今只有自己的兒子,誰敢擋路。紅了眼的夫婦二人就敢跟誰拼命。
府城衙役開路,停在千金堂門前,讓排隊的百姓嚇得鳥獸散。
千金堂又惹麻煩了?怎么官府的人來了?
引導的弟子,大廳里忙碌的阿如等人以及正被救治清洗處置傷口的人都愣了。看向門外。
“大夫,大夫。救命啊。”通判府的管家先開路,扶著帽子冒著汗跑進來。
“請問有什么可以幫你的?”引導弟子顫聲問道,如果不是日常訓練以及用的多了,這句話他還真差點說不出來。
要是擱在別的時候,管家爺早一腳將這攔路的弟子踹開了。
不長眼的東西,看不到是誰來了嗎?永慶府的三當家啊!你們掌柜的還不快些跪著來迎接!
“我們是通判府的,我們小公子腹痛難忍,請齊娘子救治。”管家到底見多識廣反應機敏應對得體,簡單快捷的說道。
求醫的?
弟子愣了下,才反應過來。
“有急診。”他忙喊道。
護士站里的人此時也回過神了。
“擔架,移動床。”阿如喊道。
弟子們忙推起一旁的床就過去了,大廳里重新恢復了忙碌。
“這個,這我不急,先給大人家的孩子看要緊。。”幾個排隊的人忙忙的四處躲開,甚至幾個正在處理傷口的也要讓開,被阿如哭笑不得的抓住。
“急診自有齊娘子看,跟你們這個無關的。”她說道。
大家這才忐忑不安的坐下來。
齊悅和劉普成已經聞聲出來了。
看到走出來的年輕小娘子,雖然沒見過,但一眼就能認出。
通判夫人有些羞愧,她上前就要行大禮。
“齊娘子,求求你救救我兒子,我,我給你跪下賠不是…”她流淚說道。
齊悅忙制止她。
“我能治自然會治,你們別急。”她說道,戴上手套開始問診。
待聽了說是吃了銀勺子,她也嚇了一跳。
“拉不出來嗎?”她問道,伸手輕輕的開始按小公子的肚子。
才一碰觸,小公子發出更大的嚎叫,嚇得大家哆嗦一下。
“拉不出來。”通判大人說道一面將那位大夫話說了。“齊娘子,你快剖肚子拿出來吧。”
剖開肚子拿出來,說的真簡單。。
齊悅皺眉。
根本就不知道異物在哪里,怎么剖開啊,這不是玩的啊。
她不說話,急診室這邊安靜的令人窒息。
“齊娘子,你就剖吧,我們不會怪你的。不會把你救人當殺人的。”通判夫人哭道。
通判大人也點頭。
“是,我們既然把人送來了,便是信齊娘子你,你就隨意的剖吧。”他也顫聲說道。
齊悅哭笑不得。
“哪能隨意啊。”她搖頭,深吸一口氣說道,手從小公子的喉嚨慢慢的滑下去,“開膛剖肚哪有那么簡單,出血,感染。并發癥等等,每時每刻都兇險的很,更何況,小公子吃了異物,到底現在卡在哪里。我看不到啊,看不到不知道從哪里割開,總不能這里割開找,沒有,又割開那里找,這樣,不等找到。小公子的命就沒了。”
通判夫婦頓時神情絕望。
“那,那怎么辦啊。”通判夫人頓時軟倒在地上,扒著小公子躺著的移動床大哭。
“只能試試了。”齊悅說道,“你們現在告訴我。到底是什么時候吃的,東西有多大,什么時候開始痛,每一次的反應。你們都要努力的回想,回想。完完整整的告訴我。”
痛的死去活來的小孩子不配合,急的滿嘴冒泡的父母不知道,所有的人丫頭婆子都被詢問,那個事件引起者之一的小表哥也被家人揪著來了,家人同樣嚇破了膽。
“打賭,我輸了我沒敢吃,宇兒吃了他贏了。”小表哥哭道,“就在生日之前那天。”
這個日子報出來,通判夫人幾乎暈厥。
“已經六天了。”齊悅算了,說道,“又是腹痛的厲害,銀勺子又不算很長,那么一定是通過胃,已經到了腸子里。”
病房里被飛快的掛出一張人體解剖圖,齊悅伸手給他們指點出來。
“那,那齊娘子,你快點給拿出來吧。”通判夫人急急說道,哪里看得懂這些曲曲繞繞。
“但是在哪一段。。我看不到啊,也不能按摸尋找痛處啊…。”齊悅看著圖皺眉喃喃說道,她再一次忍不住想抓頭,“不急,不急,讓我想想,讓我想想。”
屋子里除了孩子的哭痛,再次陷入安靜,所有人的視線都緊緊盯著這個穿著難看的白罩衫的女人。
“這么痛一定是被磨穿了腸壁,這么多天了,按道理能該拉出來,拉不出來,一定是被卡住了…”齊悅看著解剖圖,手在腹部腸肚處慢慢的游弋,“…。銀勺子不算太長,最有可能卡住的地方…”
她的手停下了,劉普成等人只看依舊是花花繞繞的腸子。
“十二指腸。”齊悅喃喃說道,用手在這里重重的敲了敲,似乎在下定決心,“不能耽擱了,賭了。”
她轉過身,看著病房中的諸人。
“我現在進行緊急開腹手術,目的取出腸道異物,修補破損腸壁。”她說道。
弟子們應聲是。
“現在我對你們進行手術前告知…”齊悅站到通判夫婦面前,“手術…”
“齊娘子,我們知道了,簽字嘛,簽,你不用說了。”通判大人說道,一面舉起手,“這種事,本來就不需要你來解釋以及簽字的,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信你。”
齊悅笑了,看,誰說沒變化,已經有變化了,大家對于手術已經不是那么懷疑排斥了。
“還是說清楚的好。”她說道,“這個不占多少時間,再者說。”
她又笑了笑。
“我不是怕什么,因為我信我自己,我問心無愧,但是你們不懂,我說了不是為了我安心,是為了你們安心。”她說道。
通判夫婦看著她,鄭重的點點頭。
這依舊是開腹手術,參與手術的人都不那么陌生了,阿如和張同的手術反應也好了很多,至少不再哆嗦,也敢看被打開的腹腔了。
“…。這就是十二指腸?”棺材仔問道,一面扒開腹壁,好讓齊悅手術視野不受影響。
齊悅點點頭,慢慢的掀起十二指腸降部開始摸。
老天爺,保佑,在這里在這里!!一定要在這里啊!!
她可不想將整根腸子拖出來一點點的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