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王家大院出來天已經很晚了,原本圍在王家門外的那些半大孩子們已經一個不剩了,夜風卷起門前安靜祥和,就像什么也發生過。
回到定西候府,所有人都焦急的等在門口,更有管家召集了全部護衛全副武裝,當看到定西候一行人出現在街口時,忍不住一陣騷動。
“都在這里站著做什么?”定西候高高昂著頭,努力要嚴肅淡定一點,但那不由自主裂開笑的嘴實在是忍不住,也破壞了那故作的淡定風淡云輕。
除了嘴里說的話,一舉手一投足每一個神情都在狂喊,快來崇拜我迎接我我好得意啊…。
管家自然明白自己老爺的心意,幾步就撲過來。
“侯爺,您可是太沖動了,怎么能這樣啊…。”他大聲喊著,似乎定西候去斬妖除魔一般。
同時沖身后做了個手勢。
頓時所有的仆從護衛亂亂的跟著喊起來,不外乎侯爺您太厲害了侯爺這太危險了侯爺以后可別這樣。
“侯爺,以后這種事讓小的們來,您是一家之主,只要你站在這里,就足以為我們擋風遮雨了,要是再讓你親自出面,就是要折煞我們了。”管家哽咽說道。
“說什么呢這是,我不過是去和王家交涉一下,那王家算什么,又不是什么惡虎猛獸哈哈哈哈哈哈…”
定西候擺著手,終于抑制不住大笑一搖三晃的進去了。
跟在后面的常云成和齊悅不由低頭。
謝氏站在院子里看著他們進來,心情復雜,兒子平安。侯府無礙,都是她念佛祈禱的,但那個女人…
那個惹禍的女人為什么總是要和她的兒子以及侯府綁在一起!
所以次次才能化險為夷!
謝氏緊緊攥了攥手,迎著常云成過去了。
“先吃飯。”她關切的說道。
定西候哈哈笑。
“不用了,已經在王大人家吃過了。”他帶著幾分炫耀說道。
謝氏等人聽了更是大吃一驚,都鬧成這樣了,竟然王家還留飯?
定西候就是等著看大家的驚訝的神情,渾身毛孔張開舒坦的不得了。
原來出頭露面的感覺這么好啊!
齊悅站在后面。第一次看定西候那種滑稽的得意沒有想笑,她又轉頭看被謝氏拉住的常云成,當常云成趕到,定西候也突然出現的時候,她心底同樣是震驚,震驚之余還有一種酸澀的感覺,這種酸澀的感覺并不讓人難受,反而很溫暖。。
在這里,終于有人會為自己出頭。會為自己不顧一切了么?
這一次,這個家的人不會躲避,而是站出來維護。
他們把自己當家人了嗎?
自己在這里也有家人了嗎?
“父親。”常云成忽的喊了聲。
正享受聞訊而來的通房俏婢安慰的定西候被兒子這一聲喊的一愣。
當然,常云成喊父親沒什奇怪的,只是今日這一聲父親。感覺怎么有些怪?
常云成卻沒有說什么,而是低頭施禮。
“父親受累了。早些休息。”他低聲說道。
定西候正忙著享受美人們的恭維,隨意擺擺手,示意他可以告退了。
“父親。”
又一個人喊了聲父親。
這次是齊悅,
才抬起頭的常云成看過去,面色微怔。
這女人是自從那次大夫打賭后,第一次用父親這個稱呼…。
定西候看過去,他可沒注意過兒媳婦對他稱呼的變化,對兒子嚴肅,對兒媳婦可不能擺著臭臉。
“你也快去休息,臉上的傷。。”他關切的說道。
“謝謝父親。”齊悅沖他一笑。只不過此時的笑可算不上沉魚落雁。
“說什么話呢。”定西候哈哈笑道,“一家人,說什么謝,快去快去。”
齊悅再次低頭施禮,然后又沖謝氏施禮。
“你可知錯?”謝氏沒有讓她起身。而是冷冷問道。
常云成張口要說什么,齊悅已經先開口了。
“我知道錯了。”她答道。
這回答讓已經積攢了無數斥責話的謝氏憋了一口氣沒上來。
常云成則看著齊悅神情更加緩和。
“我不該自己貿然行事,當時應該回來找父親母親和世子爺的,要不然,也不會鬧成這樣。”齊悅又說道。
謝氏那句你錯在哪里只得再次憋回去。
“只是這個?這都是你不守婦道…”她沉聲喝道。
“行了,知道錯了就行了,還帶著傷呢,快去下去。”定西候在一旁打斷她的話說道。
“侯爺。”謝氏回身看著定西候皺眉。
婆婆教訓兒媳婦他這個當公公的本不該插話,定西候哈哈笑了。
“今日都累了,有什么話明日再說。”他一擺手說道。
既然定西候發話了,謝氏便不能再反駁,常云成和齊悅低頭施禮告退了。
謝氏看著兒子和那女人一起退去,只覺得心里煩躁無比。
“侯爺!”她回頭看著被一群女人圍著笑的春光燦爛的定西候,喊道,“折子你寫好了沒?”
齊悅和常云成回到院子里,自然于是一陣混亂。
“不用忙,這過兩天就消腫了。。”齊悅笑著說道,“哭什么啊,破了相也沒事啊,再說也沒破相啊。。”
阿如阿好鵲枝擦眼淚。
“行了下去。”常云成洗完出來看到屋子里還擠著一堆丫頭,皺眉說道。
他的丫頭都忙聽話的退下了,阿如阿好鵲枝站著遲疑。
“去。”齊悅笑道,一面囑咐鵲枝,“這幾天你歇著。別當值了,被那糟老頭踹一腳,也傷著了。”
鵲枝揉著腰滿滿的委屈點點頭。
“很疼呢。”她說道,“方才已經讓阿如姐姐瞧過了,說擦些藥好好養一樣,少夫人別擔心。”
阿好白了她一眼,哪有這樣當人奴婢的,就是把頭割下來嘴上也不是得說只不過是碗大的疤嗎?
“那快去歇著。明日再讓劉大夫開些藥。”齊悅忙笑道,
鵲枝也不推辭再三道謝,和阿如阿好三人退下了。
屋子里陷入安靜之中。
“今天。。”
齊悅思付一刻抬頭看常云成開口,卻不料常云成也在此時開口。
二人一愣,旋即又都停下。
“今天謝謝你。”齊悅便笑了。
常云成看她腫臉笑的樣子就沒好氣。
“謝什么謝,對不起沒用,謝謝就有用?”他沒聲好氣的說道,在一旁坐下來,“下次聰明就是了。”
齊悅哦了聲。
二人又是一陣沉默。
“反正你和父親能趕到了。我。。嗯。。我心里很。。”齊悅又開口說道,下定了什么決心似的站到了常云成跟前,“我齊悅。。娘,不是那種揣著明白裝糊涂的人,你們的情義。我記下了,來日必定…”
常云成看著眼前的女人頗有拍胸脯表決心發誓的跡象。不由嘴角抽了抽。
這臭女人真把自己當男人了!
“你還是在揣著明白裝糊涂!”他伸手攥住齊悅的胳膊,“我們護著你是為什么?要你的情義?什么狗屁?你是我的女人,你是定西侯府的少夫人,有什么道理可思來想去的?是個男人都不會讓自己的女人被人欺負!”
齊悅看著他,這男人緊緊抓著自己的胳膊,雙手結實充滿力量。
她怔怔的哦了聲。
好,豁出去了,怕什么啊,死都死了,還有什么可怕的。就跟這男人當夫妻唄,大不了就再被負心一回唄,現代人哪個不被感情傷過兩三次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現代人!
“好,那,我們睡覺。”她一咬牙說道。伸手搭上常云成的肩頭。
一個坐著一個站著,目光相對。
“什么?”常云成一時沒反應過來,問道。
“睡覺!”齊悅粗聲答道,干脆抬腿坐在他腿上。
咱都一把年紀了,豁出去了。
常云成看著面前腫著半邊臉大小眼的露出吃人般神情的女人,不知道是錯愕還是驚嚇,竟然張口結舌。
二人保持這個姿勢呆滯一刻。
“你,你現在這鬼樣子,誰,誰跟你睡覺!”常云成先反應過來,漲紅臉說道。
齊悅觸電般從他腿上站起來,雖然臉也漲紅,但還是松了口氣,呸了一聲。
“不睡拉倒。”她逃也似的進自己那邊的屋子,順手熄滅了燈。
常云成還保持原樣坐在椅子上,似乎還沒從這突然的事情中回過神。
這臭女人是什么意思?
戲詞說的救命之恩以身相報嗎?
這臭女人,她把自己當成什么了!
他黑著臉看著那邊黑了燈的屋子。
要不就…
他站起身來走幾步,最終還是收住腳,轉身回自己那邊去了。
聽得腳步最終離開,咬著被子的齊悅松了口氣,同時忍不住抿嘴一笑,縮進被子里找個舒服的姿勢閉上眼安心的睡去了。
作為事件主角的王家和定西候家這一夜都安心睡了,但城中卻有無數家不得入眠。
王同業是天不亮就聽到傳報說知府大人來了,雖然不想見但不能不見。
大廳里明顯一夜未睡的知府大人神色憔悴的忙沖王同業施禮。
“這么早,有什么事?”王同業看著他,皺眉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