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遠道又驚又怒,臉上更掛不住,他本想一劍,將來人殺了,一來發泄心中惡氣,二來也可提振一下士氣,誰知那人居然十分古怪,被飛劍斬下頭顱,居然還能不死,反而沒事似的,抱著腦袋,健步如飛。
甄遠道頓時臉色漲的通紅,心中殺機更盛,趕緊催動飛劍,無論如何非要將那人殺死不可,否則在眾人面前,憑白被耍弄一回,叫他身為師父顏面何存!
甄遠道凝眉立目,叫了一聲:“賊子休走!”隨即催那劍光,陡然凌空振起,有如龍吟一般發出一聲喑鳴,如影隨形又朝那人追去。
而那人捧頭而奔,雖然有些古怪,速度也真不慢,可如今甄遠道已動了真怒,任他跑得再快,又怎比得飛劍,眨眼之間,那青魚劍,已是后發先至,劍光一閃,攆上那人,然后纏他腰間一繞,登時就給切成兩截。
誰知那人竟渾然不覺,既不慘叫,也不出血,只晃了一晃,上半身跌在地上,只剩下兩條腿,居然還想逃跑。
甄遠道看在眼里,內心吃驚之余,臉色更是嚴峻,暗忖:“這人練的到底是什么法術,莫非還殺不死了不成?”
甄遠道一面心想,一面又暗暗發狠,轉動劍訣,瞬息之間,將那青魚劍催到極致,五丈多長劍光,當空射落下來。
那人只剩半截身體,似乎心知逃脫不了,反而停下腳步,連同那上半身,同時發出一團精光,緊跟就聽“轟”的一聲,好像炸彈似的,居然從中爆開,隨即化作一團暗紅色的血霧,直向甄遠道的劍光撲抱過去。
甄遠道先是一驚,隨即又冷笑道:“我當是什么厲害法術,原來是個血神傀儡,可惜沒練到家,只憑這點血氣,就想污損我的飛劍!”
甄遠道修煉多年,總算見多識廣,剛才急切之間,一時沒看出底細,直至那人炸成一團血霧,他才恍然大悟,竟是血神傀儡。
那血神傀儡原是傳自魔教秘典《血神經》,修煉之人,以血為媒,煉化一身精血,最后化去肉皮,成為血神子,無影無形,刀劍難傷,尤其一身血污之氣,尋常法寶,需一碰上,就要污了寶光,一切妙用,全都失效,端的厲害無比,乃是魔教之中最為厲害的幾門法術之一。
只不過自從八百年前,魔教遭劫,分崩離析,這門秘法也隨之失傳,但是前幾年,甄遠道聽說,那赤銅山九仙洞的飛廉真人杜山,意外得了半篇血神經的殘卷,甚是修煉出了一些神通。
而自上一次,張桐在金平寨殺了五毒童子周泰,甄遠道就料到早晚要跟杜山對上,只是沒有想到,會來的這么快,因他剛才破了那傀儡,從中爆出一團血霧,他就料定,必是杜山,在暗中作梗。
甄遠道眼中閃過一抹厲色,心說:“飛廉之人杜山!既然你跟陰陽叟那賤人坑瀣一氣,還派徒弟傷了我門下大弟子,這一次再敢前來惹我,看我給你來一下狠的,叫你知道我甄遠道的厲害!”
甄遠道下定了決心,猛把劍光一展,迎那血霧上去,仗著青魚劍的劍光精純,也吃那血霧未得《血神經》的精髓,劍光一頓一沖,立刻“噗呲”一聲,就給穿個窟窿。
甄遠道一劍得手,當即哈哈大笑,一揚手將那飛劍收來,然后冷哼了一聲道:“杜山老兒,這回我破了你的血神傀儡,也是給你一個教訓,若再執迷不悟,將來與我對上,便要取爾狗命!”
與此同時,在那靈犀觀外三十余里,一塊碩大的臥牛石上,盤坐著一名道人,約有四十多歲,面容清朔,雙目凝神,卻忽然之間,臉色漲得通紅,緊跟身子往前一頃,隨之就噴出一口鮮血。
這道人滿臉厲色,面現驚容,過了半天,才稍微緩過來一些,眼望靈犀觀的方向,咬牙切齒,惡狠狠道:“好個甄遠道,先殺我徒兒,又壞我血神傀儡,貧道跟你誓不罷休!”
而那血神傀儡,被甄遠道一劍刺破之后,雖然未能完全毀去,卻也傷了元氣,隨后被收回時,血氣已經不足原來十分之一。
當初飛廉真人杜山,為了煉制血神傀儡,不知花費多少心血。因他并非出身魔教,初得《血神經》時也不知如何著手,只有自己慢慢摸索。用了三年時間,才想辦法,另辟蹊徑,不親身去練血神子,而是直接把死人煉成傀儡。雖然這種傀儡的妙用,遠不及血神子萬一,但也不用擔心,萬一練功出差,全身化為膿血的危險。
然而即使如此,要煉出一個血神傀儡也并非易事,先要尋那血氣充足的人尸,再加以許多珍貴藥材,無數生魂精血,才能煉成一具。即使以飛廉真人,傾盡整個九仙洞之力,用了七年時間,才煉成了三個。
這一次受陰陽叟之邀前來九陽山,原是想趁機占個便宜,沒想到偷雞不成,反蝕把米,還沒到日,就折了一個徒弟,更叫他又驚又怒。
正好五月初五眼看到了,受邀之人也都齊備,同陰陽叟師徒一道,在九陽山西北百余里外,有一座神陀寺,暫時駐扎下來。
不過陰陽叟雖是人多勢眾,但他天性謹慎,卻也不肯冒進,安頓下來之后,就想遣人先去探探敵人虛實,知己知彼之后,回來再做定奪。
飛廉真人杜山自恃有血神傀儡防身,立刻當仁不讓,搶先攬了此事,一來人前顯圣,二來也想趁機找上仇人,給他徒弟五毒童子周泰雪恨。
而且外人不知,那五毒童子周泰,不但是他徒弟,還是他親外甥,否則那么珍貴的替身靈符,又怎舍得一次就給了周泰兩道。
卻沒想到,出師不利,才驅動血神傀儡,在靈犀觀周圍窺視一下,就給甄遠道逮了個正著,非但斬他一個血神傀儡,還借此引發氣血反噬,讓他吃了一個大虧。
這飛廉真人杜山,本是心高氣傲,尤其得了那半篇血神經之后,煉成三個血神傀儡,更加目中無人,此番他應邀前來,目的也并不單純,一開始他就沒把甄遠道放在眼里,自認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將其拿下,之所以沒動手,只是另有謀算。
他原是打算,先按兵不動,等陰陽叟一眾人,跟甄遠道拼個你死我活,再出手奠定勝局。一來揚名立萬,二來大戰一起,難免各有死傷,這些人皆是修煉有成,血氣比常人濃厚百倍,正是煉制血神傀儡的良材。尤其甄遠道的尸體,杜山更是志在必得,畢竟修煉到第十重小周天的尸體可不好找,一旦煉成血神傀儡,比他已有那三個,還不知厲害多少。
誰知甄遠道竟煉有一口飛劍,立時把他所有謀算全都打亂,幸虧他為人素來謹慎,沒有親自去靈犀觀,而是派了一個傀儡,否則非得死在甄遠道的劍光之下不可。
杜山吐出一口血之后,忙吞了一顆丹丸,催動真氣,化開藥力,過了一會臉色總算緩和一些,亦是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想起剛才那道劍光,更是陣陣后怕,心里暗暗罵道:“甄遠道這廝,何時竟藏了一口飛劍,卻不曾聽人提起過!難道陰陽叟那賤人,想開宗立派想瘋了,殺雞儆猴居然選了這么一個難啃的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