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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腿傷

  齊大叔拿來了草藥,一邊給他腿上敷藥,一邊道:“這話說得是,我是幫不了了,你也知道,我有腿寒的毛病,下地干活比娘們強不了多少。每年春耕,我還得求你和焦老三、羅板牙幫忙。牛糞是求不到的,他家有耕牛,也求不到咱們。”

  冷羿奇道:“這牛糞家有耕牛,怎么不借給你們?鄉里鄉親的,應該相互幫襯才是。”

  “幫襯?”齊大叔恨恨往地上啐了一口,“他的牛眼睛只盯著自己碗里鍋里,哪里會朝我們瞧一眼?別說借了,就連租都是不行的!”

  “給錢租都不行?為什么?”

  “要價太高啊,我們給不起,他又死活不肯讓。沒法子。”

  “他要多少?”

  “地里糧食的一半!”孫氏道,“他說了,這地如果沒有他的牛幫著耕種,根本打不上什么糧食來,所以這耕牛最重要。地里出不出糧食,關鍵就看有沒有耕牛!他只收一半,已經很慷慨了。”

  冷羿苦笑:“一半糧食他拿走了,人家還吃什么?”

  “可不是啊!”孫氏還要接著說,卻被旁邊齊大叔打斷了,道:“你在哪里叨叨什么呢?還不去把羅板牙和焦老三叫來。幫忙抬人。我這馬上就包扎好了,得抬著去,這腿不能動,以防錯位,否則就要瘸一輩子的!”

  孫氏趕緊答應了,快步出門。

  片刻,孫氏帶著兩個年輕漢子進來了,看見冷羿和卓巧娘,有些意外。馬樵夫道:“這兩位是夫妻,是上山采藥去的,我砍柴回來,過牛糞家上面那小木橋時,木橋突然斷了,我摔斷腿,他們剛好路過,就把我送回來了。――兩位,他們是我鄰居,羅板牙和焦老三。”

  兩人對冷羿和卓巧娘拱拱手,焦老三對冷羿道:“這位兄弟能一路把馬臉背回來,夠仁義!”扭臉對馬樵夫道:“我們抬你回去可以,你酒缸里的燒酒可拿來我們喝兩盅。順便招待這位背你回來的好兄弟!”

  “行!”馬樵夫很大方道,“今天多虧這兩位,把我背了回來,要不然,我可就躺在那里兩眼抓瞎了。為了表示謝意,今天一并請兩位喝酒。”

  羅板牙和焦老三立即高興起來了,羅板牙:“想不到,你娃兒還有大方的時候。成,我還有一刀過年剩下的臘肉,切了拿來下酒。――焦老三,你湊個什么呢?”

  焦老三道:“我叫媳婦燒飯。你們吃酒,這位――,對了,還沒請教兩位尊姓大名呢!”焦老三對冷羿拱手道。

  冷羿忙賠笑道:“我姓冷,這是我夫人。”

  “姓冷?”焦老三又好生看了一眼冷羿,“這個姓到時少見,咱們陰陵縣新任知縣也姓冷。”

  齊大叔道:“他可是個好人,過年前,給老百姓送了很多糧食衣服啥的,我們家也分了一些,要不是冷知縣,這年還不知道怎么過呢!”

  焦老三也道:“就是,我家老娘提起這件事,就兩眼淚汪汪,說她活了六十歲了,知縣老爺給送衣服送糧食的有,但是,差不多都送到了那些本來就豐衣足食的地主富農家了,而且只有那么少量的幾戶,東西也少,像這次這樣,直接送到窮苦百姓手里的,冷知縣他是第一個。所以我們家也就第一次得到這樣的救濟。我老娘感激的不得了,大年初一的時候非要去給知縣拜年,聽說很多窮苦百姓也都想去,我是背著老娘走了幾十里山路去的。”

  卓巧娘聽他們夸贊丈夫,心里樂開了花。不過她戴著人皮面具,根本看不出表情來。

  羅板牙道:“那次我沒去,我老爹去了,他回來說,冷知縣收到了送的萬民傘之后,可高興了,讓捕頭掛在大堂暖閣上,說要時時提醒他為老百姓辦事呢。除了萬民傘,冷知縣什么東西都沒有要,真是個好官啊。”

  馬樵夫道:“行了行了!他冷知縣不過是刁買人心罷了,再說了,他的事關我屁事!趕緊的把我抬回家去!”

  齊大叔在他腳上敲了一下,痛得他殺豬一般嚎叫。齊大叔道:“誰都可以說,不能說冷大老爺!你再敢說一聲冷大老爺的不好,你這兩條腿老子就不醫了!”

  孫氏在一旁板著臉道:“我說馬老弟,你這話還真是昧著良心的,你身上穿的棉衣,家里蓋得棉被,米缸里的大米,那可都是冷知縣送來的。你是冷大老爺刁買人心,你有本事便把這些東西拿去喂狗去!”

  馬樵夫趕緊賠笑道:“我說錯了還不成嘛?冷大老爺好!他是天下第一大好人!還不成嗎?”

  焦老三對馬樵夫道:“你這話的確說得不地道,我知道,你覺得你分得少了對吧?”

  “也不是…”

  “什么不是,”焦老三道,“分的時候你就滿嘴抱怨,說你分少了,你也不想想,你光棍一條,我們上有老下有小,我們跟你分的一樣,那又該不公平了!”

  馬樵夫嘟噥道:“我說的是應該按戶分,一戶多少…,行了,這事都過去了,我不是沒說什么了嘛。”

  齊大叔敲了馬樵夫腦袋一下:“你這小子就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從你穿開襠褲開始,老子就看出來你小子是這德行。要是不看在你死去老爹還本份的份上,老子是不管你的!”

  馬樵夫涎著臉道:“那是那是,好了,我錯了,幾位,我家去,我拿酒出來賠罪!”

  齊大叔把自家門板卸了下來,羅板牙和焦老三將馬樵夫抬上門板,抬著來到馬樵夫家。

  這屋里著實簡陋,也真是光棍苦,沒人照料,除了木床上的被子是這次新發的之外,家里就沒有什么像樣的東西。

  把馬樵夫放在了床上,焦老三站在門口高聲叫道:“娃他娘!趕緊的過來炒菜,來客人了!”

  焦老三媳婦在院子里,艸著一副公鴨嗓子道:“來了!咋不到我們家里來坐?跑去他家做什么?”

  “叫你來你就來,你這婆娘屁話多!――對了,把家里那半只野兔也拿來!”

  “那不是留著預備親家老來的嗎?”

  “你個死人!吃了再套唄!快點!”焦老三罵罵咧咧回來。

  羅板牙道:“我回去拿那刀臘肉!”

  老三媳婦來了,手里提著半只野兔,陪著笑跟冷羿和卓巧娘見禮,然后開始生火做飯炒菜。

  焦老三道:“這野兔是上次我在山上套的,本來要拿去孝敬知縣大老爺,可是大老爺誰的東西都不要,只好又拿回來了。前幾天過年吃了半只,還剩這半只,今曰冷兄弟路過,是個值得交的仁義朋友,拿來打打牙祭!”

  幾個人都笑了。

  這火鋪在廚房的正中,火鋪上方掛著一個鐵鼎罐,里面是空的,那女人走到火鋪旁邊水缸處,拿起蓋子探頭看了看,水缸里已經空了,撇撇嘴,道:“我說馬臉,你這光棍也太不想活了,水井就在你家門口幾步路遠,你水缸都還空著,你這也太懶了吧?”

  馬樵夫干笑道:“光棍一條,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挑水做甚么?渴了自己到水井前提水上來,灌一肚子就行了。”

  “沒水我怎么做飯炒菜?”

  冷羿忙道:“我去提吧!”

  卓巧娘也忙起身道:“我去我去!”

  說著,拿起了水桶,冷羿還要過去,卻被齊大叔一把拉住了,道:“冷老弟,你也太不男人了,這種家務事本來就是女人做的,你個大老爺們做什么做?坐下坐下!走了一天山路也累了,先歇歇,等會飯菜好了,咱們好好喝幾杯。――你這人心眼好,那么遠把馬臉那臭小子背回來,就沖這,就值得交!更何況你還姓冷,跟知縣大老爺一個姓,所謂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看在知縣大老爺份上,也得好好敬你幾杯酒!”

  冷羿被拉著,只好坐下,看著卓巧娘跟焦老三媳婦提著水桶出門了。

  羅板牙幫著生火。很快,火升起來,屋里一下子就有了生氣。

  馬樵夫歪著身子躺在火鋪旁邊,腿傷敷了藥,已經不怎么痛了,只是想著馬上要春耕,自己腿卻摔斷了,這地里的活可怎么辦,心情很是沮喪。

  焦老三的媳婦主廚,卓巧娘幫廚,二女動作都很麻利,很快就炒好了三個小菜,擺在了火鋪四邊。一個臘肉,一個竹筍炒肉,一個醋溜白菜。

  齊大叔先伸筷子夾了一夾菜送到嘴里,咀嚼著,連聲贊道:“老三媳婦這廚藝可見漲!”

  那女人笑道:“哪里是我,是人家冷兄弟的媳婦手巧,幾個菜都是她炒的,我哪有那手藝。”

  齊大叔很是感概,對冷羿道:“小兄弟,你可真是有福氣啊!娶了這么能干的一個媳婦。”

  焦老三根本不用馬樵夫吩咐,自己就搬出了壇子把酒倒了出來,用幾個土碗裝了,一人一碗。喝了起來。

  這酒是自家釀造的,酒勁很大,一碗酒下去,幾個人臉都紅了。那馬樵夫雖然兩腿斷了,卻一點都不肯少喝,頻頻舉起土碗邀約喝酒。

  喝了酒,這話也就多了起來,一會兒夸贊知縣大老爺體貼民情,一會又說種地辛苦,一會又說牛糞那人不地道,一會又說光棍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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