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或許可以通過訓練等方式,讓自己的情緒得到高度控制,比如沉重應對突發事件。(.BW.cc
筆下文學)
但有些東西,并不是強大的意志力所能控制的,比如酒量。
一個人的酒量,基本上取決于遺傳,很難通過后天的鍛煉得到大幅的提高,而且受情緒的影響很大,心情不好的時候,酒量可能會大幅度降低。
在一般的應酬酒桌上,伊海濤的地位相對較高,他說不喝沒有人敢使勁勸。
可是,今晚上和企業家們在一起,人數很多,有分量的人物也不少,如果這些人得到了唐逸夫的授意都來給伊海濤敬酒,他恐怕不能擺官架子說不喝,更不能有選擇地跟誰喝,不跟誰喝。
宴會廳里,伊海濤的講話已接近尾聲。
“青原市委市政府將按照整體規劃、分步實施、整合資源、協調發展的思路,以高質量建設、高水平運作為原則,堅持政府與企業共贏的方針,為各位企業家在青原的發展壯大提供優質服務,我的講話完畢,謝謝大家,請大家共同舉杯,為青原市的繁榮發展,為,干杯。”
不好,酒宴開始了。
楚天舒從包房快步走出來,站在宴會廳的一側,替伊海濤暗暗捏了把汗。
伊海濤喝了第一杯,馬上就有服務員上來給他倒了一杯。
唐逸夫率先過來敬酒,伊海濤不好拒絕,只能干杯。
緊接著,林海峰起身,雙手端著杯子,畢恭畢敬地來給伊海濤敬酒。
南湖區是青原市最大的商業區,林海峰是區委書記,理論上還是市委這個系統的干部,伊海濤不能不給面子,又干了一杯。
服務員立馬又倒滿了。
閆志勇也不甘落后,也端著杯子來了。
楚天舒看得暗暗著急,心想,老閆,你怎么也跟著湊熱鬧呢。
伊海濤對自己的酒量心里有數,平時把握得比較好,下屬來敬酒,領導可以隨意,他一般只淺淺地喝一點,意思到了就行了。
官員們的敬酒好辦,沒有誰敢為了喝多喝少與伊海濤糾纏。
青原企業家協會的主席笑瞇瞇地來給伊海濤敬酒,伊海濤就不好只抿一小口,又干了一杯。
緊隨在一旁的服務員又給伊海濤倒上了一滿杯。
協會主席帶了頭,一大幫的老板們蜂擁而上,圍攏在伊海濤的身邊。
作為主持人的唐逸夫反倒像是成了看客。
在往年,參加聯誼會的老板們寧可冷落常務副市長伊海濤,也絕對不敢冷落還是副市長的唐逸夫,僅憑這一點就可以斷定,今天的酒會從一開始就存在陰謀。
伊海濤一天的情緒都不好,再這么一個個地喝下去,就算酒量不減恐怕也頂不住。
林登山在一旁急得團團轉,第一次以市委辦公廳主任的身份陪書記出來,如果就讓領導當場出了洋相,怎么對得起伊海濤的信任和栽培。
林登山干著急也沒辦法,總不能莫名其妙地搶上前去說,老板們,書記的酒我來代,這成何體統呢。
事不宜遲,楚天舒招過來衛世杰,低聲說:“老衛,想辦法換掉那個斟酒的服務員,給伊書記用小杯,每次不準倒滿,只能倒一半。”
衛世杰一笑,轉身離去。
很快,“小酒窩”端著一個托盤來到了伊海濤的身邊,替換掉他身邊跟著的那位服務員。
可是,讓楚天舒惴惴不安的是,“小酒窩”當著眾人的面打開了一瓶五糧液,也沒有按照楚天舒跟衛世杰特別交待的給伊海濤換小杯子,而且還一杯杯給伊海濤的杯子倒滿。
回頭用目光去尋找衛世杰,更讓楚天舒氣歪了鼻子。
這小子混在老板們的人群里,也樂呵呵地給伊海濤敬酒。
“小酒窩”照例給伊海濤斟了一滿杯。
伊海濤與衛世杰碰杯之后,毫不遲疑地干了。
衛世杰從人群中退了出來,還悄悄向楚天舒做了個“OK”的手勢。
隨后,伊海濤主動出擊,在“小酒窩”的陪同之下,一個個回敬了在座的老板們。
楚天舒看直了眼睛,不知道衛世杰玩了什么巧,居然讓伊海濤的酒量大增。
后來才得知,“小酒窩”上場帶到伊海濤身邊的五糧液,是衛世杰專門改裝的,外包裝用的是原裝空酒瓶,里面裝的全是礦泉水,猛一看和真酒并無二致,而且是當著眾人打開的,誰敢懷疑書記的酒有問題。
酒會散時,伊海濤還是有了微微的醉意。
離開宴會廳,林登山忐忑不安地跟過來。
伊海濤說,小楚陪我回去就行了,登山,你忙了一天,早點回去休息吧。
上了車,伊海濤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唐逸夫在今天一天的工作上處處設置障礙,總還是在會場上公開的表現,多少還算得上光明正大,可是在酒會上玩了兩個小陰招,實在是令人不齒和氣憤。
車開出去,伊海濤靠在座椅上悶悶不樂。
看老板的心情不好,楚天舒不敢做聲,萬國良的車開得也是小心翼翼,起步剎車的動作都比平時小了許多。
這時,楚天舒的手機震動,掏出來一看,是梁宇軒發過來的好幾個信息。
剛才宴會廳里十分嘈雜,楚天舒在替伊海濤著急,根本沒有注意到有短信發過來,他從后視鏡里看了看伊海濤的臉色,心想,梁宇軒這不怪我,你愿意觸這個霉頭我正好成全你,于是,便給梁宇軒發了短信,叫他繼續在青苑賓館門外等著。
車到賓館門外,楚天舒特意留心了一下,在門口的陰暗處看到了一個身影和一個亮點,仔細一算時間,這梁宇軒在寒風中已經等了快兩個小時了。
回到房間,蘇幽雨跟了進來。
楚天舒吩咐她給伊海濤放熱水。
蘇幽雨扶著伊海濤在沙發上坐下,既帶關切又帶責怪地對楚天舒說,怎么喝這么多酒。
伊海濤說,沒事,醉不了,洗個澡就好了。
蘇幽雨去放熱水的時候,楚天舒替他沏了一杯濃茶。
水放好了,伊海濤進去洗澡,蘇幽雨便坐到楚天舒身邊,問,伊書記平常不怎么喝酒的,今天怎么喝了這么多。
楚天舒說,一幫起哄的老板,不能不喝呀。
蘇幽雨說,你就眼睜睜地看著,就不知道想點辦法。
楚天舒上下打量了蘇幽雨幾眼,心想,你個小丫頭,才在伊書記身邊幫了幾天忙,就敢用教訓的口吻跟我說話了。
蘇幽雨這才發覺失言,忙笑道,領導,你別介意啊,我也是替你著急呢,要是老板喝高了,回來不得批評你呀。
楚天舒一想也對,蘇幽雨說得有道理,如果伊海濤在酒會上出了洋相,這也是秘書的一大失職,自己難辭其咎。
蘇幽雨進到臥室整理床鋪。
楚天舒的手機又震動了,還是梁宇軒來催問,只得又回復了兩個字:稍等。
把手機放回口袋的時候,楚天舒突然靈光一閃,暗道:奶奶的,既然唐逸夫不要臉,我能不能以牙還牙,利用梁宇軒來給他也玩點陰的。
為什么不能,楚天舒馬上拿定了主意,心里稍稍有點不爽:媽的,這么一來,就是太便宜梁宇軒了。
伊海濤洗過熱水澡,又喝了一杯濃茶,情緒好了很多,他靠在沙發上養了養神,讓楚天舒把帶過來的文件袋拿過來,準備再處理一些公務。
回到隔壁自己的房間,楚天舒給梁宇軒發了一則短信,只有幾個字:給我打電話。
剛剛把文件袋拿到手上,梁宇軒的電話打進來了。
楚天舒一邊接聽,一邊往套房里走。
伊海濤已經進了書房,蘇幽雨把茶杯端了過去,又打開了桌上的臺燈。
楚天舒對著手機說,你等一等,我請示一下,說著,掛斷了電話,進了書房,對伊海濤說,老師,紀委的梁宇軒說他在賓館門口,想要見見您。
伊海濤不耐煩地問,梁宇軒,他不好好在家反省,到處亂跑什么。
楚天舒說,老師,我答應過郞書記的,要不,就見一見吧。
伊海濤想了想,說,那好,你讓他到客廳等著。
伊海濤洗完澡后穿的是睡衣,他要進房間換衣服。
蘇幽雨跟進去服侍他。
楚天舒出門,來到賓館門口,才打開門,一股冷風撲面而來,不由得打了一個冷戰,他站在門口,向前望去,不遠處的樹下,有一個人影走來走去,面前有一星光亮閃動著,在抽煙。
見門開了,楚天舒出來了,梁宇軒立即扔掉煙頭,快步走了過來。
楚天舒見梁宇軒臉凍得通紅,鼻子底下還流淌著清鼻涕,縮著脖子,形象十分的狼狽,他對著雙手哈了幾口熱氣,才把手向楚天舒伸了出來。
盡管如此,握手的時候,楚天舒還是感覺到了從他手上透過來的一股寒氣,同時,也從梁宇軒的身上聞到了一股很濃的煙味。
楚天舒把手縮了回來,問,怎么抽這么多煙,你知道伊書記不抽煙,最討厭煙味。
梁宇軒搓著手,一下子傻了,說,哎呀,我把這事忘了,那怎么辦。
楚天舒說,那你把外衣脫了,圍巾解開,再在外面呆幾分鐘,把煙味散一散再進來,免得伊書記反感,有些話不好說。
梁宇軒把外衣脫了,哆嗦著說,楚主任,太…太謝…謝你了,話還沒說完,就很響亮地打了一個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