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我送你一程!”
這一瞬間兔起鶻落,大老板仰躺栽倒,以鎖鏈卷動四方大桌,長刀凌空劈斬,變化之快當真猶若風馳電掣。
誰知王動只是搖了搖頭,垂落的袍袖已流云出岫般飄了出去。
長袖揮動之間,輕描淡寫,王動的動作依舊很是從容,更不帶半分煙火之氣。
但那揮出的長袖與飛來的大桌,破空斬下的鋼刀凌空一觸,堅實硬挺的桌面陡然發出沉悶巨響,直接被長袖由中破開。
鋼刀也被那袖中蘊含的綿綿力道一震,金光崩裂,嘩啦啦碎成了無數塊。
砰!!
竹葉青和黃蓉就看到大老板本已飛梭般竄出的身形,突地被長袖拂中,整個人如遭雷擊,速度陡然再增幾分,似炮彈般撞破了墻壁,飛射出去。
隨即再無聲息。
王動身形一轉,踱步至竹葉青跟前。
竹葉青將頭伏下,險些跪倒下去,還不等他說話,忽見王動反掌一擊,一道無形掌力凌空襲來。
竹葉青雖是一副落第秀才,文弱書生的打扮,但實際上他一身武功極強,劍法上的造詣更是高明。
他曾說天下之間能一劍刺死孟青的劍客,至多也就三、五十位。
這三、五十位劍客之中,便一定就有他的名字,且足以名列前茅。
但面臨王動這隨手一掌,竹葉青才驚覺自己深藏不露的武功是何等的可笑,他根本無從抵擋。噗的一聲,周身已被勁氣襲中。
下一個瞬間,體內氣勁散亂如迸發的潮汐,直將他丹田撞得支離破碎。
竹葉青痛哼一聲,哇的吐出一大口鮮血來。
他臉色慘然,身形萎頓著倒了下去。比他神色更慘淡的是他的心。
竹葉青一顆心已然沉到了谷底,冰涼一片,沒有誰比他更清楚,就在這剎那之間,他丹田破碎,一身精修三十年以上的深厚功力已是付諸流水。
王動緩緩收回手,仍是攏在袍袖之中,道:“知道我為什么給你這一掌嗎?”
竹葉青慘笑道:“因為我犯了錯誤,犯了錯誤就要受罰。”
“哦!你犯了什么錯誤?”
“我不該動那些小心思。更不該算計到你的頭上。”
王動聞言搖了搖頭,負手即往花廳外行去。
“我給你這一掌,只因為我比你強,所以不管我做什么,你都得受著。”王動已攜著黃蓉,腳步快要跨出花廳,聲音傳了回來:“我要見慕容秋荻,讓她三日之內來見我!”
“哈哈哈…!”花廳內傳出竹竹葉青慘淡的笑聲:“不錯。弱小豈非就是最大的錯誤,但你就算再強。還能管得住一個人的死活嗎。”
“砰”的一聲脆響,像是什么東西撞破在石柱上,迸裂開來。
黃蓉回頭瞧了一眼,輕輕搖了搖頭,輕聲道:“他自盡了!”
王動神色不動,點點頭:“我知道。”
黃蓉微微泛起一絲疑惑:“你要見那什么慕容秋荻。他既然死了,誰又來替你傳遞消息?”
王動目光閃動,朝花廳頂梁,周遭的陰影之處瞥了一眼:“會有人的。”
黃蓉瞧見王動的神色,瞬即恍悟過來。知道剛才還有人隱在暗中窺探,可惜她卻是一無所覺。
到了而今,黃蓉已經不覺得多么驚訝了。
單是這短短一程,她就發現這個世界高手實在不少,比她厲害得多的江湖人更不在少數。
幾個呼吸間,兩人已經穿過花廳外的長廊,走出了偌大的后花園。
黃蓉來的時候就已看見外間守衛數量不少,方才花廳內的動靜不小,絕無可能沒人聽見,可這時竟無人前去查看,更沒人上前來盤問她二人。
黃蓉又嘆了口氣,這個世界高手固然極多,聰明人似乎也不在少數。
直到王動,黃蓉兩人穿出后院,身影徹底消失,那花廳內外的陰影之中,方才緩緩走出幾個人來。
這些人僧道俗俱全,形貌奇異!
一個滿臉皺紋,白發蒼蒼的老者負劍而立,神色既麻木又疲倦,此人卻是江南慕容的嫡傳大弟子茅大先生。
茅大先生本名茅一云,他也正是慕容秋荻的未婚夫,而今也不過三十五歲年紀,卻不知因為什么原因讓他老得這么快。
跟在茅大身邊的是個道裝玄冠,長身玉立,帶著說不盡傲氣的年輕道人。
這個年輕道人就是仇二。
茅大,仇二俱是江湖中久負盛名的劍客,他二人焦不離孟,孟不離焦,聯手一劍,天地交泰,地破天驚。
江湖上甚至有傳言,茅大,仇二一旦聯手施展出那‘地破天驚’的一劍,世上無人能敵。
但是茅大,仇二卻站得離另外四人很遠,似是對那四人充滿了忌憚。
一個人獨臂單眼單足,樣子本該顯得丑陋猙獰,這個人卻將自己修飾得很整潔,衣著華麗,點綴珠玉,恍若一位王公貴族。
他雖然單眼獨臂單足,卻能運使雙劍,穿梭如電,正是江南十大名劍之中排行第三的‘燕子雙飛’單亦飛。
那身形干癟無肉,仿佛門梁上吊死鬼的矮小老者叫做柳枯竹。
還有一個白白胖胖,未語先笑,恍若彌勒佛的胖子,滿身的富貴姿態,卻是江湖上有名的大富豪“富貴神仙手”!
所有人都知道這個胖子的手非但能點石成金,更能搜魂奪命。
最后一個人卻是一位袈裟破舊,彎腰駝背,滿臉病容的老和尚。
這個老和尚單是從陰影中走出,似乎就耗盡了力氣,緩緩踱步到花廳中坐下,仍在不斷的咳嗽,滿臉的愁苦之色更濃了!
然而在場之人沒有誰敢小覷這個老和尚,因為這個和尚正是少林三大神僧之一,行蹤最為飄忽不定,性格最難以琢磨,殺性最重的苦大師。
六個人都沉默了一會兒,還是仇二最先開口:“葉先生好像倒下了!”
富貴神仙手摩挲著白胖手指上的漢玉扳指,大嘴咧開:“我不是瞎子,所以我看得見。”
單亦飛冷冷道:“我雖然少了一只眼睛,幸好也不是瞎子。”
柳枯竹如一條鬼影般飄進花廳,又藏到了角落中,陰測測道:“你們既然都看見了,為何剛才不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