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勝不是第一次進主席辦公室了,第一次他風塵仆仆的闖了進來,參加面試。
難道第二次來就是打算聆聽俱樂部的辭職通知的嗎?
那可真是…“有始有終”啊。
經過一個晚上的了解,他也多少知道了在外面正發生什么。
只用了半天時間,在赫塔費這個不大的小城市里,有關他們的天才戈爾卡在訓練中被主教練毆打,然后打算憤而出走的消息,就傳遍了此地。
戈爾卡是赫塔費球迷心目中的寵兒,但是他們的寵兒竟然被一個該死的中國人給打了,而且還因此打算離開赫塔費!
那個中國人絕對不能被原諒!
媒體們充分發揮他們八卦的能力,將常勝在西班牙的經歷都給八到了報紙上,供大家娛樂。
用媒體的話來說,這個人那簡直就是“劣跡斑斑”。
他曾經在皇家馬德里當過一年多的教練,但是他在一次初級B隊的比賽中,毆打一名球員家長。誰曾想那名球員家長竟然是皇家馬德里的董事!
于是打人者常勝就被“繩之以法”,被趕出了查馬丁訓練基地。
但這還不是事情的高潮。被當場解雇的常勝絲毫沒有悔過之心,而是沖著解雇他的皇家馬德里青訓少年部副主管吐了口痰!
還放出狠話說皇家馬德里遲早會為今天得決定后悔的!
天哪!這個人簡直是操蛋到沒邊了!
一個無名小卒竟然敢威脅皇家馬德里這樣的超級豪門?真是貽笑大方!
八卦的媒體們寫到這里紛紛指出這絕對不是偶然,這是必然,因為常勝的性格如此。
接下來他跑去馬德里競技應聘——單是跑去同城死敵那邊應聘就足夠讓大家覺得常勝腦子不正常了。沒想到在被馬德里競技拒絕之后,他又再次放出狠話,聲稱馬德里競技遲早也會因為今天得決定而后悔的。
看到這里,諸多讀者已經被雷的外酥里嫩了。
一個人竟然同時挑戰西班牙足壇的兩大巨頭…他是不是嫌自己死得太慢?
要知道這個時候的馬德里競技可不是以后那支能夠輸給巴塞羅那0:6的馬德里競技,這個時候的馬德里競技可是剛剛拿了西甲雙冠王沒多久的,真正算得上是西班牙足壇的豪門。
常勝一個默默無聞的中國教練,竟然敢同時挑釁皇家馬德里和馬德里競技…無知到這種地步,真是讓人不知道該敬佩還是該笑話…
再然后他去過很多球隊碰運氣,都沒有成功。
然后不知道怎么的,竟然在赫塔費再就業成功了!
不過媒體們緊跟著說:“但是,常勝在赫塔費的工作估計很快就要結束了,他將又一次以打架斗毆結束自己的工作…”
還有媒體斥責常勝以大欺小,一個二十七歲的男人打一個十七歲的孩子算什么本事?
球迷們更是各種詛咒,恨不得常勝趕緊去死。
不管是媒體還是球迷,都呼吁赫塔費俱樂部趕緊將常勝解雇,似乎不解雇就不能夠平民憤一樣。
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常勝站在了俱樂部主席的辦公室里,面對主席弗朗西斯科·弗洛雷斯,以及俱樂部的經理維森特。
“我想你愿意對我解釋一下這一切,不是嗎?”弗洛雷斯的臉色很嚴峻,沒有了第一次見到常勝時那種輕松的表情。戈爾卡對于赫塔費來說意味著什么,他這個俱樂部主席非常清楚,就算他再怎么欣賞眼前這個中國人,此時臉色也好看不起來。
旁邊坐著的維森特的臉色也很不好看,大有如果常勝不給出一個讓他們滿意的答復,就誓不罷休的意思。
常勝當然要解釋了,而且還要解釋清楚,他可不想丟掉這來之不易的工作機會,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覺得自己沒做錯,那憑什么走人的應該是他,而不是那個天才呢?
于是他開始給主席先生和經理講述昨天在訓練場發生的一切。從戈爾卡訓練遲到開始講起,一直講到了戈爾卡在比賽中大聲辱罵自己的隊友,還打算動手毆打上來主持正義的隊友。
在常勝的講述中,弗洛雷斯的臉色幾度變化。聽完了講述之后,他陷入了沉默。
他是知道里奧斯對戈爾卡的溺愛,不過因為里奧斯拍著胸脯向他保證戈爾卡一定會有大出息,他是赫塔費十年一出的天才,如果能夠為赫塔費成年隊效力,一定會成為赫塔費的希望。
所以他才默許了里奧斯對戈爾卡的縱容。
但沒想到戈爾卡已經被慣成了這副樣子…
但就算被慣成了這個樣子,戈爾卡也是赫塔費的天才,不能夠輕易被放棄。
他重新抬起頭來,看著常勝:“天才總是得有一些特權的,你不能要求鋼琴家親自去抬鋼琴,不是嗎?”
“是的。”常勝點點頭,承認主席先生說的對。“但他不是鋼琴家。”
一直在旁邊聽著的維森特·莫斯科多終于坐不住了,他盯著常勝:“你怎么就這么肯定他不是鋼琴家?”
弗洛雷斯見莫斯科多說出了他想說的話,也不吭聲了,只不過在語氣上,維森特有些不夠友好,但這種細枝末節在“戈爾卡是不是天才”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我承認他有天賦,但是有天賦不代表就是天才,經理先生。世界上有天賦的人很多,可最終成功的人呢?屈指可數。戈爾卡的技術和意識都還不錯,超出了不少同齡人。但是他有一個致命缺陷,讓我敢肯定他未來絕對成不了大氣!”
常勝說的非常堅決,他當然敢這么說,因為在日后他壓根兒就沒聽說過一個叫做“戈爾卡·阿隆索·巴塞爾”的球員,連稍微有點名氣的都沒聽說過,更不要說是巨星了。
“什么缺陷?”維森特追問道。
“他缺乏對抗意識,他的身體太柔弱了。身體可以鍛煉,可是他的心鍛煉不起來。或者說他已經失去了被鍛煉起來的機會。我的前任,也就是那個什么里奧斯將他視為溫室里的花朵,捧在手掌心中怕掉了,含在嘴里又怕化了,給予他諸多特權,甚至在訓練中,其他球員如果對戈爾卡的動作稍稍大了一點,都會被里奧斯訓斥。在青年隊的比賽中或許還看不出什么來,但是當他真正進入職業球員的層次,進入一線隊,他將要面臨的競爭是現在百倍!我就不說他這樣的軟腳蝦去了職業聯賽會有什么表現了,就說他在球隊內部的競爭中,都會處于下風。他不可能靠里奧斯一輩子,一線隊的那些球員也不會像十六七歲的孩子那樣,聽信一個教練的安排,對他腳下留情。到時候連在球隊內部都無法脫穎而出,他又有什么資格成為代表赫塔費的天才呢…”
弗洛雷斯靜靜地聽著常勝的長篇大論,他沒有出口打斷也沒有提問。
因為他也突然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是啊,里奧斯那么溺愛戈爾卡,最終培養出來的究竟是一個可以讓赫塔費驕傲的天才巨星呢?還是一個不堪一擊的紙老虎?
不過維森特·莫斯科多有不同意見,他打斷了常勝的話:“他畢竟還年輕,他需要時間來慢慢成長…”
常勝對經理可不是很客氣:“他已經快十八歲了,我認為如果真的是天才的話,這個年紀已經算是大齡了。等他慢慢成長到什么時候去?赫塔菲能夠等得了嗎?另外他還缺乏對自己隊友的尊重,缺乏對教練的尊重,缺乏對足球這項運動最基本的尊重——他訓練想遲到就遲到,想走神就走神,只需要在比賽中進個球,什么問題都可以忽略不計。這樣的人,我不相信他會在足球上取得成功!甚至他就是去撿破爛,我也不相信他能養活自己!”常勝說得很嚴重,可他確實是這么認為的。
身為一個打算靠足球吃飯的準職業球員,在訓練中三心二意,將訓練視為兒戲,最基本的職業道德都沒有,讓常勝怎么能夠相信他會一飛沖天,名震天下?
雖然赫塔費的球迷很看好他,但是在常勝看來,那不過是受到了媒體宣傳的欺騙而已。至于媒體又是受了誰的欺騙呢?矛頭指向了已經離開了球隊的里奧斯。
里奧斯看人的眼光和訓練球員的能力以及理念都有問題,也難怪常勝沒有在日后的一線教練中聽到這個名字。
看來每個人的命運雖然充滿了偶然的因素,但總歸是有一些必然因素在起著決定性的作用…
性格決定命運,就是這個意思了。
戈爾卡的性格決定了他的命運,里奧斯也是如此。
而常勝呢?他的性格可以決定他的命運最終發展成什么樣呢?
維森特·莫斯科多對于常勝這么武斷的認為戈爾卡沒有前途很不滿。俱樂部已經在這個天才身上花了那么多的心血,如果只是因為一個新教練的一番話,就拋棄戈爾卡,這也太兒戲了吧?
“你這么肯定,你是專家嗎?你憑什么這么肯定?中國人,要知道我們現在討論的是一個年輕球員的前途未來。他很可能因為你的一句話而人生就變得截然不同!”莫斯科多的語氣嚴厲起來。
“我愿意為我所說過的每一句話負責。”常勝的語氣也不怎么好。他是那種你對他好,他就對你好,你對他不好,他就對更不好的人。維森特的語氣就差沒有直接說他常勝是殺人兇手了,所以常勝回應他的語氣自然也不怎么樣。
“你負責?你負得起這個責任嗎?我們赫塔費俱樂部花費了大量的心血培養他,滿足他的一切條件。現在就因為你的一句話,他就不是我們所需要的天才了…如果我們聽了你的話,拋棄了他,到最后倒霉的是誰?還不是我們!而你呢?你只需要拍拍屁股走人就是了!”維森特·莫斯科多站起來斥責常勝。
弗洛雷斯看著辦公室里突然發生的爭吵,卻并沒有勸阻,而是靜靜地看著雙方交鋒。
其實他也在搖擺不定,也許這種爭吵有助于他做出最終決定。
常勝覺得莫斯科多說的話他無法破,最起碼在語言上是這樣,只要對方一口咬定自己沒資格,沒道理,沒條件認定戈爾卡不是天才,那么自己說什么別人都不會相信的。
而如果對方不相信,那么走人的就是自己。
要是放在上一世,走就走,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嘛。
但是現在他不能這么做,一走了之很容易,堅持下來卻很難。他和他“哥哥”的夢想才剛剛起步,不能因為他的一時沖動而再次中斷。他可不敢確定這次是否還會有一個神靈來幫他了。
但是要怎么讓對方相信自己的話呢?
他想到了一個主意。
“好吧,既然我說什么你不相信,那就讓我們用實際行動來證明我說的話。我可以安排一場青年隊內部的比賽,然后讓戈爾卡接受實戰的考驗…”
他話沒說話,就被莫斯科多輕蔑地打斷了:“戈爾卡已經代表赫塔費青年隊踢了兩個賽季的青年聯賽了。他早就經歷過實戰的考驗了。要不然你以為他的‘天才’稱號是別人隨便扣給他的嗎?”
“不,不是青年隊的比賽。而是以成年職業隊的標準來要求他。反正他遲早是要進入一線隊的,不是嗎?”常勝看著維森特,寸步不讓。“我以青年隊球員的實力,以一線隊的標準來試驗。他的實力確實要比青年隊球員高出一截,但這只是在青年隊比賽背景下的情況,青年隊比賽和一線隊比賽是完全兩種不同的標準,我想這一點你沒有異議吧,經理先生?”
莫斯科多卻又搖頭了:“不,青年隊內部的比賽我也見過…”
常勝在心里頭罵這個該死的混蛋,然后換了個辦法:“那好吧,讓我們把戈爾卡放到一線隊去,他和一線隊來與我的青年隊打一場比賽怎么樣?”
莫斯科多正要習慣性搖頭否決呢,但他愣住了。
不僅是他,就連一直在旁邊看戲的弗洛雷斯也愣住了。
帶青年隊和一線隊比賽?他瘋了嗎?
“我不是說要讓我的球隊擊敗一線隊,但是我會在比賽中像你們展示戈爾卡的弱點,既然我能夠用青年隊凍結戈爾卡,我想那些其他球隊的一線隊,不是會更容易嗎?”常勝補充道。
維森特·莫斯科多也沒想到常勝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如果你失敗了呢?”他問道。
“我辭職。”常勝說的斬釘截鐵,又輕描淡寫,仿佛根本不是什么大事兒一樣。
弗洛雷斯看向常勝。他因為親自面試過這個人,所以知道他為了獲得這個工作付出了哪些努力。
現在竟然為了一個人,他就賭上了自己好不容易獲得的機會。
他已經有些愿意相信常勝所說的關于個戈爾卡的分析了。
就在這個時候,莫斯科多拍了一巴掌:“好!一言為定!”
他甚至迫不及待地逾越了自己的頂頭上司做出了決定。
弗洛雷斯皺了皺眉頭,但最終也沒有表示反對。
他對這場特殊的比賽樂見其成,并非因為戈爾卡。他現在對戈爾卡的能力已經不感興趣了,他相信常勝的分析。他倒是想通過這場比賽看看常勝的執教水平。
一個能夠在他面前非常**地說出:“才華與年齡無關。”的年輕人,究竟是真有實力呢,還是一個狂妄的騙子?
他很好奇。
在他心中,這件事情不再是檢驗戈爾卡了,主題變成了檢驗常勝的水平。他想看看自己的眼光是不是那么準。
他隱約希望常勝不要讓他失望。
維森特·莫斯科多不知道自己老板的想法,他迫不及待地想要促成這件事情,不過他有個擔憂:“口說無憑。”
常勝才懶得和他簽訂什么紙面協議呢。
他說:“我不會賴賬的。而且,有主席先生作見證。如果我賴賬了,你們大可以直接解雇我!”
莫斯科多看向弗洛雷斯。
他這才想起來自己剛才同意此事之前并沒有征求老板的同意。
不過老板的回應讓他松了口氣。
“是的,我來做一個見證人。如果常擊敗了戈爾卡,那么就證明戈爾卡只是徒有虛名,不值得我們在他身上浪費時間。如果他失敗了,那他就辭職。誰也不許反悔。”
弗洛雷斯站起來,非常嚴肅認真地看著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