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靜初笑了,頗有些與有榮焉的驕傲:“那是自然。我的丫鬟么。”
前世她犯了錯誤,信任晴云卻忽略暖雪,重來一世,她才發現,暖雪確實是一個穩重持成值得信任的丫鬟。若是暖雪能嫁得明佑軒手下的不錯的管事,倒是不錯的事情,日后仍能留在自己身邊當個管事嬤嬤,她所出的女兒兒子,自己也定會信任得過,也可以好生讓人教著學規矩以及如何管理屋子里頭的瑣碎事情。
這樣想著,沈靜初打定主意晚上問問明佑軒是否有合適的人選。
兩人一起走進了花廳。靖王爺、顧氏明月綰以及明佑宇都已到了,太夫人仍未曾到。顧氏一見著沈靜初便招手讓她過來。待沈靜初在顧氏旁邊坐下,顧氏才笑著道:“寧夫人方才送來了拜帖,說明日來府里拜訪。”
沈靜初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呢,明月綰已經激動的幾乎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問道:“母親,這是真的么?”
顧氏含笑著點頭道:“母親騙你做什么。”
明月綰沒有想過寧夫人會那么快便送了拜帖來,此事不過是大嫂沈靜初方才回門以后才跟母親說的,這才不過眨眼,寧夫人就已經送來了拜帖,明月綰不禁暗嘆沈靜初的辦事效率真高,朝著沈靜初投去崇拜以及感激的眼神。
沈靜初笑納了她的眼神,轉過身去問顧氏:“母親,明天可需準備些什么?”
顧氏略一思索,道:“倒沒有什么特別需要準備的。我與寧夫人見過幾回,她喜歡喝的茶與點心我都知曉了,不過,你明日若是得空,便一起過來罷。”
沈靜初笑著應好。
明月綰在一旁帶著幾分激動與興奮的腔調喃喃自語道:“明日我該穿什么衣裳好呢?湖綠色那套?不行。太素了。胭脂紅那套?不行,太艷了。寧夫人應當不太喜歡過于妖艷的女子。不行,我要回房好生瞧瞧。”
說著,竟有幾分坐不住了,恨不得即刻起身回屋子比試哪套衣裳穿著得體些。
顧氏笑著按著她:“一會便要用膳了,待膳后再去吧。”
明月綰這才勉強按著雀躍的心情,但大腦已經不受思考飛到衣櫥里頭的衣裳那里去了,興奮的連手也開始微微發抖。
靖王爺察覺到明月綰的不對勁,于是問道:“綰綰今兒這是怎么了?不過是寧夫人來做客罷了,怎地恁的激動?”
顧氏笑著望著靖王爺。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反問道:“王爺,您覺得寧家公子如何?”
“寧家公子?”靖王爺微微皺眉思考。靖王爺與寧驍時常有往來。對彼此的功夫以及爽朗性子惺惺相惜的很,自然也是見過寧城好幾回。略一思索,靖王爺便答:“寧城這孩子功夫了得,熟讀兵法,是個可造之材――”
忽的意識到妻子問此話的意思。頓住了前面的話:“你是說――”
顧氏笑著反問道:“王爺以為如何?”
靖王爺尋思了片刻,覺得寧城各方面的條件都頗為優秀,寧府里頭的人也容易相處,應是適合明月綰那性子。再瞧明月綰,一副迫不及待又焦急激動的心情,定是早就看上人家寧公子了。這皆大歡喜的事情,何樂而不為?
于是靖王爺笑著道:“此事夫人做主便可。”
顧氏知曉靖王爺這是同意了,便溫柔的應道:“妾身遵命。”
一旁的明佑宇看著明月綰急的念念有詞的模樣。也忍不住笑著打趣道:“綰綰如今長大了,到了說親的年紀了。”
這門親事是她幫綰綰說的吧。若非如此,母親不會第一時間便喚了她到身邊說起此事。方才父親與綰綰在這里坐了好一會也沒聽母親提起此事,卻是她來了才說的。
明佑宇的余光忍不住投向沈靜初。卻見沈靜初正微笑著與明佑軒對視著,眸中滿溢著幸福。而明佑軒的眸中則全是寵溺的眼神。明佑宇的心不由得疼痛了一下。他不應該自找苦吃的。
明月綰臉上露出了幾分淡淡的粉紅。很快卻反應了過來,毫不客氣的反擊道:“二哥也應快快把親事定下來才是。我瞧著語薇才是迫不及待呢!”
明佑宇的表情頓了頓。眼眸閃過幾分黯淡。對明月綰所說的不置可否。余光卻忍不住又瞟向沈靜初。
沈靜初低頭啜了一口茶,假裝沒聽清明月綰方才所說的話。
氣氛一時間有些凝滯,而明月綰仿似卻沒有意識到問題所在。
顧氏笑著打圓場道:“你二哥的親事還不急,如今即便是把你的親事定了下來,也是明年的事情了,你二哥的親事恐怕得押到后年才好。”
明佑宇順著顧氏的話低聲道:“母親說的對。我的親事并不急。”
明月綰扁了扁嘴道:“你倒是不急,語薇卻是著急的很呢!”
顧氏笑著道:“若是如此,綰綰,那不如先給你二哥說親,你與寧公子的親事押到后年再議?”
“不要!”明月綰即刻跳起來抗議道。
眾人不由得被明月綰孩子氣的舉動逗得哈哈大笑。
太夫人一進來看到的便是這個場景。兒子、兒媳、兩個孫子、孫兒媳、孫女笑的非常歡暢而融洽,而他們一見著她,便收了歡笑聲,恭敬的起身行禮。太夫人“嗯”了一聲入座,雖然對他們的孝順有禮很滿意,卻始終覺得融不入他們的歡笑聲中,仿似她是一個外人,而他們才是一家人,她的存在破壞了他們快樂的氣氛一般。這種淡淡的隔閡讓太夫人的心里微微覺得有幾分不舒服。
靖王爺見太夫人來了,便向太夫人道:“母親,今日皇上已經允了宇哥兒一同前往平定邊疆亂事。”
太夫人很快抓住了靖王爺的字眼,有幾分雷霆震怒道:“允了?這么說來便是你主動提出的?”
太夫人明明記得昨晚提出強烈的反對,不希望明永昌讓宇哥兒參加此事,在眾人面前她不好不顧臉面,但后面私底下卻好生將明永昌訓了一頓。沒想到昨晚他表面上倒是應諾了,私底下卻仍是背著她向皇上提出了要求!他到底有沒有將她這個母親放在眼內!
明佑宇溫聲勸道:“祖母,此事與父親無關,是我向皇上極力要求的。”
靖王爺答應了太夫人的事情的確沒去做,但這并不代表靖王爺會阻止明佑宇自個兒向皇上提出要求。所以當靖王爺從太夫人那里回來以后,簡單的向明佑宇描述了這個事實。明佑宇當下便懂了靖王爺的意思,便在今日主動提出此事。
“你――”太夫人氣惱的看著明佑宇,倒有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很快她便將目光轉向顧氏,咄咄逼人道:“你的好兒子可是要去上戰場了!難道你一點也不擔心他的安危?!”
顧氏溫吞道:“兒媳自是擔心的。不過男子漢大丈夫為國效力原是應當的。而且宇哥兒這么大了,他有自個兒的主見,我這個當母親會尊重他的意思。”
言下之意就是說她這個當祖母的多管閑事不顧孫兒的意思了?太夫人氣的七竅生煙。她的昌兒怎么會娶了顧氏這么狠心的女人!竟舍得將自己的親生兒子往戰場上送!
太夫人怒極道:“我就是不準宇哥兒去!若是宇哥兒要去的話,便打死了我再去罷!”
“母親!”
“祖母!”
幾人連忙勸住太夫人說些不吉利的話,靖王爺領著眾人齊刷刷的跪下。
明佑宇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一個響頭道:“祖母,為國效力乃是孫兒的夙愿,更何況今日皇上已經首肯了此事,皇命不可違,孫兒斷不能抗旨不尊!孫兒懇請祖母成全!”
太夫人又氣又怒,一口濁氣憋在胸口,臉色陰沉的發黑,一時也沒說話。她就是知道如今皇上同意了此事,此事已經沒了任何回旋的余地才如此生氣!她的好兒子,她的好孫子,都陽奉陰違先斬后奏!太夫人不由得瞪了顧氏一眼,都是這個顧氏惹的禍!若不是顧氏沒有好生教養著宇哥兒,又帶壞了她的昌兒,她的兒子孫子又何以至此!
但是皇命不可違。太夫人縱使惱怒也莫可奈何。難不成她還能跑到皇上面前說“我家宇哥兒不去勞什子邊疆平定勞什子戰亂”不成!太夫人看著底下的明佑宇,他整個人伏在冰冷的大理石上,額頭貼地,不曾抬頭。太夫人想起方才明佑宇沉重而響亮的磕頭聲,心里頭又不禁有幾分心疼。明佑宇真摯的懇切讓方才太夫人的怒氣平息了幾分。
靖王爺懂得察言觀色,見太夫人臉上緩和了幾分,又道:“母親,軒哥兒日后能承襲我的爵位,可是宇哥兒則不能,若是他能建功立業,有一番作為,對他日后的仕途會有不少裨益的!”
是啊,明佑軒有爵位而明佑宇沒有。他的一切都只能憑自己的努力去掙取。所以他才去考取了功名。而明佑軒雖游手好閑,日后卻能繼承爵位。太夫人在這一刻忽的懂了兒子以及孫子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