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彈窗)
最先從冒牌青帝邪惡的笑聲中蘇醒過來的是雪無瑕。
接下來趙翔方才從俄頃的失神狀態之中一下子恢復了清醒。
趙翔下意識地用右手摸向額頭中央,什么也沒有,放心地笑了笑。
然后,他發現左手腕上多了一個碧綠色圓環。
一種溫潤舒爽的清涼,絲絲縷縷從圓環傳來,一直傳到心底。
最終齊齊又奔涌向額頭,額頭一片清新涼爽。
是封神牌。
封神牌居然主動套上了趙翔的手腕。
就在趙翔心內升起淡淡的喜悅,準備對雪無瑕說些什么的時候。
雪無瑕右手捂住嘴巴,雙眸注滿驚慌,右手伸出食指,指向趙翔額頭,不停地顫抖。
一道意念仿若滾過沙漠的大風,驟然卷起了漫天的黃沙,盤踞趙翔心頭——
難道,難道我趙翔真的被冒牌青帝種下了什么終極魔咒?
回想到冒牌青帝離去之前留下的狠毒話語,趙翔心頭忍不住地巨震起來。
這個終極魔咒一定厲害非常、兇殘至極、難以根除了吧?!
趙翔雙手同時閃向額頭,急速撫摸尋找起來。
在巨變、災難、困難、挫折面前。
趙翔一直都能保持冷靜,以平靜面對,憑智慧解決。
然而此時此刻,趙翔卻顯得躁動不安,一改穩健如山、冷靜沉著的狀態。
他雙手胡亂地在額頭上翻動、摩挲。
什么也沒有觸碰到。
而趙翔意識里又分明地感覺到魔焰花的存在。
這就讓他從心靈深處油然地生出一種愈來愈猛烈的煩躁、憤怒。
而同時,他更莫名其妙地激動起來,全身血脈賁張。
這讓他不由得沖動地想大聲叫囂、瘋狂屠殺。
仿佛只有如此,才大快朵頤,才暢快淋漓,才心神具慰。
好像這叫囂、這屠殺就是他趙翔的本性,他趙翔的本性就是如此。
他已經站在了被終極魔咒魔焰花魔化的邊緣。
就像站在往外噴發巖漿與火焰的火山口。
下一刻就是煙飛灰滅。
也就在這一刻,趙翔業已魔化。
他雙眼紅光閃爍,突然看到了終極魔咒。
他看到了那朵魔焰花,正綻放在他的額頭正中央。
黑色詭異的花瓣,血紅伸縮的花蕊,迸發出讓他更加瘋狂的腐臭。
雪無瑕盯著異變中的趙翔,在巨大震驚恐懼后,悲痛甚至絕望就狂卷而來了。
她頭腦中一片空白,渾身顫栗,只知迅若閃電地射向趙翔。
雙手緊緊抓住他滾燙雙臂,雪無瑕叫喊著——
“趙翔、趙翔、趙翔…”
趙翔正猛烈而狂野地往上攀升著狂暴兇殘。
不過在他滲透著魔性的意識深處,尚保留著一絲清醒。
正是這尚存的一絲清醒,讓他聽到了雪無瑕撕心裂肺、摧山裂岳的呼喊。
他是那么強烈地想立即回應自己的所愛,但是,他發現,所有努力都不起任何作用。
無論如何竭盡全力地使出渾身解數,他也不能想出以什么行之有效招數——
讓自己從狂暴、魔性的瘋長之中迅疾地抽身而出。
難道被種了終極魔咒魔焰花后,我就要成魔、成為人神共憤的魔神嗎?
難道從此以后,我只能夠被魔焰花操控,再也不能伸張正義而被正義大道所滅嗎?
難道從今往后我再沒有朋友、親人,連至心中至愛也遠離我而去嗎?
在最后清醒的一剎。
這些意念在趙翔心底里騰地一閃便蹤影全無。
就像狂風里剛剛劃亮的一根火柴,閃亮的時候即是毀滅的時候。
雪無瑕緊緊地攥住趙翔手臂的雙手,一下子環過他的腰際,拼命地將他箍住。
好像擔心他下一剎會消失似的,嘴里喃喃地重復著——
“趙翔,如果你成魔了,你就先殺死我吧…”
晶瑩剔透的淚珠,閃爍著斑斕的色彩。
在合歡窟四面墻壁之上那諸多寶珠發出的粉紅色光芒里。
宛若一顆高貴純潔的心,在一個意想不到的時間,出乎意料的地方,摔碎了。
每一片都亮著悲傷,每一粒都閃著絕望。
我不能魔化,我不要魔化。
我不能,我不要。
趙翔在魔化快要結束的邊緣,驟然從內心深處迸發出沖天的力量。
一大口古神的鮮血從胸腔直接地穿過喉嚨,箭一般地飛出趙翔大張的嘴巴。
幾乎同時,手腕上圓環狀的封神牌,令人訝異地飛向趙翔額頭。
須臾,便罩住正在綻放的魔焰花。
一遇到碧色圓環,魔焰花似乎頗掙扎了一會兒。
也就剎那工夫,魔焰花才萬分不甘地閉合起黑色花瓣,在圓環發出的碧光里消失。
直到這時,圓環才倏地消失不見。
若細看,就會發現趙翔額頭有一個環狀東西若隱若現。
封神牌,已經融進趙翔額頭,控制了魔焰花這個上古終極魔咒。
在靈珠兒禁錮狂魔神后。
封神牌已由上古魔神修煉出的半成品至尊魔寶,一躍而成封仙封神封魔的寶物。
如今借著趙翔最后一縷至強至圣至真至純的執念沖破終極魔咒的機會。
又一舉禁錮了魔焰花這種上古至陰至毒至邪至狂的恐怖魔咒。
最終隱進趙翔體內。
不能不說,趙翔福緣深厚。
這其中就是缺少任何一環,都會讓趙翔立即斃命。
在噴出血箭、封神牌禁錮魔焰花并隱身趙翔額頭之際。
趙翔突然明白了上面一系列事情,隨后,他便如玉山般地往后一倒而去。
雪無瑕驚叫著飛身至趙翔身側,一把抱住他高大沉重的身體。
然后一齊倒在了鋪就銀紅毛毯的合歡窟地面。
也沒有多長時間,趙翔就在雪無瑕深情而心疼的目光里醒來。
雪無瑕輕輕地擦拭著趙翔嘴邊的血痕,微蹙著眉頭,關切地問道——
“阿翔,好些了嗎?不要緊吧?”
趙翔迅速從地上一躍而起,順帶著拉起了雪無瑕——
“有你在,我還能有什么事啊?!靈珠兒弟弟給我修補好了受傷的五臟與神識。”
“他們配合碧色圓環封神牌,將魔焰花穩定地控制了,你不用擔心啦!”
雪無瑕不經意地看了一眼趙翔灑脫又不失睿智的微笑。
她這才冷靜地說道——
“趙翔,別跟我故作輕松,我知道魔焰花的厲害。”
“它差點讓你成魔,成為仙界、佛界、神界所有正道之士的公敵。”
“以后行走各界可就要小心小心再小心了…”
擔憂、疼痛密密地滲透在透明的空氣里。
倏地鉆進趙翔的五臟六腑。
趙翔一把攬過雪無瑕的纖腰,就這么緊緊地攬著。
他們什么也沒有說,甚至都沒有交匯目光,甚至沒有動彈一下。
彼此之間只有深情而持久的呼吸,彼此之間只有和諧而有力的心跳。
天長地久永無盡,此時無聲勝有聲。碧海青天夜夜心,天涯海角悠悠情。
終于,趙翔擱在雪無瑕頭上的下巴有了動靜——
“小雪,什么都瞞不過你。”
“正如冒牌青帝所說,以后我沒有好日子過了。”
“非但如此,只要我一天不死,那額頭的魔焰花就永不凋謝。”
趙翔、雪無瑕之間開始了一段靈魂溝通。
“有關魔焰花的魔咒,趙環大哥知道一些零碎的信息…”
“肯定大大的不好吧?”
“是啊,趙環告訴我說,魔焰花是上古魔神對待深惡痛絕、不共戴天的仇人,以自己至少一半的元氣,凝結成黑色恐怖的魔焰花,只要種進仇人的額頭,就不會凋謝,除非仇人形神俱滅。”
“確實狠毒至極。不僅僅如此吧?”
“下魔咒的人,無論何時何地,都可以隨時運用神念,催動魔焰花的綻放,被種魔咒之人就隨時處于魔化的邊緣,忍受著身心二重痛苦的煎熬。”
“是不是下魔咒之人死了,你體內的魔咒就不會起作用了呢?”
“哪會啊,下咒之人一死,被下咒之人必死,這就是此魔咒喚作終極魔咒的原因。”
“那,被下咒之人絕無活路了?”
“趙環是這么說的,千萬年來,他搜遍了自己的記憶,從來沒有過這樣的記錄…”
“那、那、那…,那…那有什么有效的辦法除去魔咒嗎?”
“問趙環大哥,他沒有明確的答復。”
“那一定很難嘍,是吧?”
“當初創造出魔咒的魔神已經死了。”
“那就有除去的可能了,既然如此,阿翔,你一定要有信心啊——”
趙翔一下子抬起擱在雪無瑕頭頂的下巴。
雪無瑕同事將頭顱從趙翔胸前移開。
兩人目光開始了短暫的交匯。
趙翔目光從雪無瑕臉上一拉而開,平靜的聲音散發出豪邁——
“我會的,這一輩子,我趙翔注定了不會一帆風順,注定了命運多蹇。”
“然而我就是要挑戰命運,我就不信,魔焰花真會滅得了我。”
“小雪你看著吧,總有一天,我會將它根除殆盡!”
說完了這些高亢響亮的話,趙翔立即著手處理一百零八個神識這件大事。
他迅速地從儲物戒指之內拿出樂極品佛盒,雙手連續不斷地向玉盒打去幾道佛光。
佛盒叮嚀一聲一啟而開,百余道神識化為一道道乳白霧靄地魚貫而出。
于是合歡窟內,趙翔四周站起了一圈淡淡的虛影。
為首的半百老者,身材偉岸,峨冠而多髯。
走到近前,他那淡淡的影子對著趙翔又是躬身又是作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