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會在這里遇上花見香等師徒,自進來后就帶著明艷嬌笑的蘭師姐那明媚的桃臉上頓時有幾分不自然,但立刻就恢復了正常,昂首挺胸地向又驚又喜,但隨后就因為她這身裝扮而迅速沉下臉來的花見香,直到跟前,不情不愿地行了一禮,生硬地道了聲:“姑姑!”
這聲“姑姑”一出,三師兄,瓜子臉師姐、圓臉小師兄、陸靈娟、汪成高五人那驚愕的臉色就更加錯愕而不敢置信,而王越鋒和楚含煙、王護衛等五人,則是暗暗地一皺眉頭,隨后看向花見香時,心里均升出一分同情。
而花見香是眾人當中臉色變化最大的,本來只是微微沉下的臉,瞬間因為這聲不情愿的“姑姑”而猛然瞠目,震驚無比地看著面目大改的這個女弟子,很快,雙眼中已經透出十足的憤怒和…傷心!
圓臉小師兄呆了一呆之后,立刻也惱怒地喝斥:“蘭師姐!你這是怎么了?你連師父都不認了?”
“哼!”蘭師姐的目光微有些躲閃,但馬上就理直氣壯起來,梗起脖子強道:“是她自己先說不認我這個徒弟,還要趕我出門的!”
“你…你簡直就是混帳!明明知道那是師父氣極之下說的氣話,你就當真了?”圓臉小師兄立刻氣急敗壞地質問,同時又很不滿地看著她這一身華麗而透著妖艷的衣著:“還有,你這是什么裝扮?花枝招展地,想打扮給誰看?”
“哼哼…”蘭師姐這下就得意起來,故意理理身上的那條以四品水系靈獸清波蓮須的長須所織成的長長腰帶:“好教三師兄、四師妹、五師弟,小師妹你們得知,如今我已經是干爹的干女兒!”
干爹?
“噗!”聽到這個在前世明顯已經變得岐義的稱呼,王越鋒忍不住將還沒有咽下的“輕靈甘霖”噴出一丈多遠。
“誰?誰是你干爹?”汪護衛同樣愕然地脫口而出,下意識地將目光轉向已年過近百,但依然風度翩翩,風流成熟并透著股俊朗蒼桑的木青工。
一直在微笑的木青工這時才朝烏克森拱手:“沒想到城主大人也在此,倒是本爵來得巧!”然后又朝王越鋒和楚含煙歉意地拱手:“前幾日外出,沒想到綠源精苑居然住進了一位烏塔納殿主的師門長輩,真是怠慢之極!殷公子年紀輕輕,便有如此出神入化的陣法造詣,著實讓本爵汗顏!”
他再轉向滿臉鐵青、目光又充滿了憤怒和悲傷,在看到蘭師姐后至今一聲不吭的花見香,渾似沒有看見后者難看的臉色和不正常的眼神,指向一臉自得的蘭師姐:“原來貴友就是青龍洲以六級煉藥之術聞名的花見香靈藥士!花道友好福氣,好手段,教出來的徒弟個個都是如此出色,唯一的侄女也是乖巧可人。本爵愛憐蘭兒的資質和蘭心慧質,前幾日已擅自收了她做干女兒,希望花道友不要介意!”
“哼!”前一刻,花見香還推脫這個女弟子身體有恙,結果現在蘭師姐就精神煥發地跟著木家人進來,還口口聲聲不認她這個師父,簡直就是當眾赤裸裸地打她的臉,再加上眼下木青工這輕蔑得意的樣子,當下冷冷地盯了木青工一眼,卻是依舊一聲不吭。
“蘭師姐,你怎么能這樣!”圓臉小師兄雖然不喜歡這個師姐的刻薄性子,但好歹也和她有過床第之歡,眼下見她對這木青工子爵一臉的春意和討好,再想起她明明已失身于自己,偏為了拒婚,不顧一切地和師父大吵大鬧,摔門而出,心中頓時妒意大起,忍不住就指責:“枉我們這些天還總是為你擔心,一直在找你,你卻躲起來只顧自己享受!你對得起師父這些年來的教導嗎?”
“我怎么了?是她親自驅逐我出門的,是她自己說不要我這個弟子的,這還能怪我?我遭遇這等事,她身為我的師父,我的親姑姑,居然還不為我做主,難道還要我繼續想以前那樣討好她、遷就她?”蘭師姐的臉色頓時一變,充滿了怨恨。
“你…你…。”圓臉小師兄頓時被堵得語氣一滯。
“哼!你少有這種指責的眼光來看我!我怎么了?我想過更好的生活就犯了法?我想爭取自己的幸福就是大逆不道?”蘭師姐用那怨恨的目光盯著因為她這個態度而渾身氣得輕震的花見香:“我這個姑母,口口聲聲說愛護我,憐惜我,可我已經這么大了,她何曾想過要為我找個好人家?”
“以前的太平子爵,就是因為看不慣師父的清高,明明對我有意,還是最終拒絕了我;三師兄年歲和我相當,但稍稍表現出對我特別一點的照顧,就被她勒令閉門修煉。便是你,若不是發生那夜的事,她也是寧愿掇合你和小師妹,也不愿意配給我!‘
“哼!既然如此,我自然要找個對我更好的!難得木爵爺憐惜我,念在與我娘同姓,允我呆在子爵府享受大小姐的殊榮,日后還可以視情形再配給本地的男爵做正妻,這又有什么不好?人生在世,自然要快樂享受,姑姑她愿意兩袖清風,一生清貧自在,卻不能強迫我也過這樣的生活!我就喜歡大屋子,喜歡漂亮的衣服,喜歡被人侍候,喜歡想買什么就能買什么!這些,姑母她明明有能力去創造,卻故作清高不愿意去做,而你,還給不了!”
圓臉小師兄呆了一呆,隨后就氣得臉色漲紅:“你…你真是不可理喻!你捫心自問,師父這些年來雖然生活得清貧,何時又短了你的吃穿用度?我們師兄師妹七個人,除了三師兄是師父的親子,待遇有所不同之外,師父最疼愛的就是你!一直沒有給你許配人家,還不是想給你找個可以依靠一生一世一輩子只對你好的夫婿?”
蘭師姐的雙眼中迅速閃過一絲愧疚之色,但立刻又倔強地抬起下巴:“你當然不在乎,因為你有父母憐愛,資質又好,身邊還有小師妹這樣的心儀女子相伴!四師姐自然也不在乎,因為她本身就癡戀煉藥,不修邊幅!可是我在乎!”
”一生一世只對我好?笑話!當年姑父若不是去世得早,只怕早就受不到姑母這等性子!在姑母閉門煉藥的那些日子,來找姑父下棋聊天的女人還少了?再說,連霍格爾公爵府的嫡系。塔梅爾帝國的長公主那等尊貴的身份,都不得不和別的女人共事一夫,我是什么條件,你們大家都清楚,無父無母,資質也就尚可,還能奢望這個?”
蘭師姐說得這里就越來越恨:“女人最青春的時光不過那么幾十年,我又只是初等靈性,親和度又低,不趁這大好年華好生享受,難道真的到了七老八十才能獲得自己想要的?再說,我父母因為姑姑而死,姑姑把我撫養長大,也是她應該做的!若是我爹我娘還在世,我早就像小師妹這樣,早早地訂了親,又怎么會到三十歲還沒有嫁出去?”
“你…你這是胡攪蠻纏!”圓臉小師兄頓時被堵得啞口無言,悻悻地道,卻是心知肚明,蘭師姐這話,也不是全然沒有道理。至少,他就不認同男人一生一世只對一個女人好的觀點。
“哼!”蘭師姐占了上風,頓時得意起來:“我也不怕告訴你,這次來玄武洲,我就已經做好了打算,姑姑她在清河郡不受人待見,連帶著我們幾個的婚事也受阻,但這玄武洲就不一樣了,新的地方,總會有些合適的人!趁著這個機會,我就此和她脫離師徒關系,以后,只是姑侄,她也管不到我的婚事!”
三師兄和瓜子臉師姐頓時怒急地對其怒目而視,可惜兩人都不是擅長言詞的人,一時半會兒卻找不出合適的理由來反駁,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肆意地抹黑著花見香。兄嫂因救自己身死是花見香心中最大的痛,也所以,對于蘭兒這個唯一的侄女也一向愧疚而縱容,總不舍得厲色而訓,挑起夫婿來也是嫌高嫌低,結果就拖成了現在的樣子。
花見香臉上的肌肉頻頻跳動,十分痛心地看著這個自四歲起就被自己一手養大的侄女,一向清冷自許的目光中既然有悔不當初,又有怒其無情無義。心里有千言萬語想將這個曾經被自己深深疼愛的侄女兼弟子好生怒斥一番,可生性的驕傲又讓她說不出半句自辯之詞。
而見著她們幾人均是被自己氣得臉色發青,一時間嘴唇顫抖卻又無言可對時,蘭師姐頓時有些得理不饒人地輕哼一聲,轉過臉去。
汪成高和烏克森等人暗自皺眉,道花見香這一生自己的品性雖然尚可,但教出的這個徒弟,卻著實讓人失望、不齒。只是他們畢竟是異性,雖然有些同情花見香,卻也不好出面教訓。
不過就在眾人暗自為花見香可惜,而堂中一片難堪的寂靜時,一個清冷而慍怒的聲音陡然而起:“蘭師姐!你真的以為,師父這一輩子是欠了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