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上眼中不見任奪、不見鋒利寶劍,在他眼中只有九枚鱗片,龍鱗。
龍鱗翻飛、龍鱗結梅、‘梅花’綻放后微一晃,千萬梅花憑空而現,盛放百里,盈盈湛湛、傲上生嬌百里梅花園!‘北冥’來自江山劍域,但任奪的劍法傳承自離山,劍中有真靈,而任奪棄鯤鵬不用只以劍中靈為引,引動自己的劍意......
任奪師尊為二祖真傳弟子,后任奪所在的九鱗峰也曾是二祖道場。離山二祖季展偏愛梅花,曾于九鱗峰上遍種龍梅,每到秋冬之際梅花香飄八百里離山,著實一片仙福氣意。
任奪受命‘叛宗入魔’,自他接管九鱗峰后第三年便將星峰‘清掃一空’,當年師祖季展親手栽種的梅林被他砍伐了個干凈。此事曾在離山引起軒然大波,不過九祖早有遺命,各飄渺峰主可依自己的修行做主自己星峰,不必非得遵守前輩留下的格局,那些不知真相的同門、傳人雖心有不忿卻也說不出什么來,但從那時起人人都對任奪心里留下來一個印象:目無尊長、狂妄之輩。
就是類似毀梅林清九鱗這種‘小事’接連不斷地積累下來,到得最后任奪‘叛宗入魔’才變得順理成章、變得突然卻也當然。直到今日他身上的魔修散去,重新充盈于身的力量是為離山正法本源清澈力,他得以再掌神劍向邪魔時,離山弟子終于見到他把那片梅林真正如何了:全部拔起于星峰、但也盡數種進心底!
劍術亦為心術,永遠不會騙人。
九鱗百里園、千樹搖曳無窮梅花飄,九梅挾一劍,九劍并一陣,九陣又凝法化錦鱗一片,千萬鱗片結形化天龍!
龍在梅花園,狙殺入園邪魔。
而真龍動擊時,另有兩道人影如煙,不知從何處來,仿佛造化擺弄讓他們就那么突兀地出現于田上身邊,一左一右、兩人伸臂握住了田上的手。
兩個人都在笑,左邊的笑得精致美艷,這世上哪會有男人漂亮到如此地步,如水也如妖,塵霄生;右邊人相貌普通,可他的笑得愜意明睿,任誰看了他都會受其感染隨他一起笑一笑,那笑容真是開心,林清畔。
沈河任奪這些二代弟子都得一擊之力,塵霄生林清畔這兩位一代弟子又怎么例外,只是兩人未動劍,他們選了更直接了斷的辦法:化元歸意,直接去給那邪魔一道劍元沖!拉敵人的手,拼自己的命。
旋即只聽轟鳴大響綻放八方,銳力卷揚颶風直沖天空!再一眨眼,梅龍崩碎梅園消失,兩位師兄踉蹌后退......田上硬受了三人猛擊,以浩瀚力破去了三人聯手!
田上強大,但也絕非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照樣也會被偷襲、會被打個措手不及,遭離山精銳狠力反挫也會狼狽不堪。
掌門、兩師叔、十七長老,離山二十精銳暴起發難,斗法連串僅在須臾間,當離山一眾高手攻勢落盡時,正是那九人、最后一聲喊喝綻放一刻:月!
千、江、有、水、千、江、月。
最后一字落、最后一千里破,九個人同時出現在蘇景周圍。
全不是想像中巔頂修、駕云霧、氣象萬千。
來得人個個怪模樣,有身高百丈的巨漢、有不足三寸的小鬼兒,有大肚翩翩的胖老漢,也有梳著沖天辮的細僮兒。九個人形狀各異但無一例外都挑了一副扁擔,兩只籮筐晃蕩、當時頗有些分量墜得扁擔吱吱呀呀響。
不飛不遁,九個怪人各自挑著一副扁擔自六千里外趕至離山、來到蘇景周圍。
停下腳步,九人同時一拍肩頭扁擔,兩只筐子猛震,筐中重物就此‘潑出’,潑向天空......八擔為木柴,一擔黃沙。
木柴離框。
柴?一塊塊二尺木柴驟然暴漲,迎風烈、化蒼林!一擔兩籮筐、一筐三十柴,一柴化林廿里,剎那蒼穹不見,只有樹、蒼翠挺拔、遮天蔽日!
黃沙亦離筐,沙仍是沙,只是那兩筐、百多斤的沙子潑于天、長于天、鋪于天,天上的、浩浩沙漠。
柴、沙瘋長,回落,又向著蘇景頭上砸來,劍尖兒等人齊齊驚呼,真要被它們砸了下來,莫說師叔祖蘇景,便是八百里離山都會被砸碎吧。
可蘇景看也不看,甚至都未起身離座,就于他的判官大椅中揮手揚弓。弓滿弦、巨狐現,迎擊剛剛擊退離山高人的邪魔。
便在激昂狐嘯聲中,九個怪人縱身而起,竟是撞柱毀顱之勢,向山、那漠沖去,飛身時九人齊開口:“擔水挑火,效命離山!”
他們去‘撞頭’不算,口中說辭更是無稽,筐子里的林是漠,哪來的水、火?
當真有水有火,就在蘇景頭頂上百丈處:九個怪人八個投林一個鉆漠,當他們撞上了林子鉆進了大漠——怒水咆哮,滿天青木化厲水;火焰翻騰,長空大漠變火海!
是木更是水,是沙亦為火:至水生木的水和木,至火生土的火與土。
煉入極,至水化青木至火化厚土;歸真來,莽林入滄海大漠歸烈火!
那九個挑擔者,非人非妖非鬼怪,他們都是真靈兒,八個水靈兒一個火靈兒,駕馭一方純臻水火,收于擔一肩挑,坐守離山六千里外,等上了幾千年...只等那一道陣令相召。
漫天水火向下沉落,而放出靈狐一箭后蘇景終于起身,離開了他的椅子。
人離座,冥殿幻象滅。正揮手擋開靈狐奔襲的田上面色再變:之前被他接引來、又隨手拋到一旁的四十七座飄渺星峰,不知何事已然盈盈飄起,離地三尺靜靜懸浮著,四十七座山峰,都有一份水色盈盈流轉......
不久前,田上入‘一刻時’不能殺人,蘇景與其交談,談就談,又何必取大座升幻象?只因陰陽司的氣意能克制田上,讓他靈識稍受阻礙,難去察覺星峰變化。
而星峰升、水秀轉,既無聲息更不存義氣釋放,本就絕難察覺。
蘇景離座,口中怒叱一聲:“邪魔伏誅!”揚手再向田上打出兩件寶物,自己則身形振起、向后暴退。
兩件寶物,兩本書。
前一本...田上簡直想笑,他看過,最近幾百年里東土民間最有名的神話異志《屠晚》,這算什么?難得小師叔有興致,隨身還帶了本夸贊自己的故事。
可后一本,田上的神情陡變得凄厲、駭然、驚疑不定:因他能察覺此書帶有閻羅氣意!淡淡黃色封皮上那三個朱紅色鬼筆古篆猙獰醒目:誅殺冊。
蘇景得自褫衍海、判官古殿中的誅殺冊。
《屠晚》為障眼法,《誅殺冊》才是真正絕殺!哪里敢怠慢,田上如臨大敵,鬼咒催戾元急急轉動,前后七道法術成形,兩術在先以作試探,對付出自閻羅的法寶萬萬大意不得;三術凝身準備硬拼、畢生所恨:閻羅王!雖心驚膽戰也要和這冊子拼上一擊,否則絕不甘心;另有兩術暗藏于心,這是保命逃走的辦法、萬一不敵就得立刻逃走,恨天恨地也不如恨自己命短,打不過就忍、就逃是田上活到的不二法門。
準備妥當、法術催動,本只是用來試探的戾氣陰風才一碰到那閻羅寶物......嗖一聲,《誅殺冊》就被陰風吹飛了。
誅殺冊上不存降妖除魔的法術,除非緝拿了兇犯、冊中法術成形會對大判獻上獎賞,否則它和普通書本也不見得什么區別,可田上又哪里曉得...這就完了?吹飛《誅殺冊》的陰風甚至都不能算是法術,只是法術沖擊時前鋒帶起的一點風勢罷了。
如萬鈞一拳打了個空,田上感覺說不出的別扭,驚詫著、仍戒備著,同時心里也隱隱冒出個念頭;兩本書都是障眼法?
都是障眼法,蘇景扔書只為掩護自己:退。
從頭到尾打得不屈不撓,如今又動用‘特殊’本事大可放手一戰時候,居然退了逃了?怎會逃,不是退,而是去‘迎’,急退著迎向另一個同門、同伴。
離山二代弟子十八人?錯了錯了,少算了一個:因她記憶始終未回復,尸身法蛻曾被找到,離山殿中她的魂燈已然熄滅,可她又活著回來了,是以身份始終存疑。
沈河任奪的師姐,曾經離山二代弟子第一人,劍仙子扶乩。
與師弟們一樣,扶乩也回復一擊之力,但她未入戰,靜靜等候在原地,直到蘇景起身她才突兀發動,向著蘇景沖了過去。
難以察覺的,她眼中那一層因記憶混亂帶起的黯淡色已然崩散,秀目明慧神光內斂!
扶乩自身后來,蘇景后退迎上。兩人身法何其迅疾,田上和兩本書拼命的時候,兩個人已然撞到了一起。
只剩蘇景,扶乩消失不見......
黑石洞天內流光溢彩,茫茫大海旖旎奇光沖騰,把這方化境都染得炫彩無比,耀花了眼戚東來、卿眉老祖的眼睛,突然身邊一陣疾風掠過,扶乩入洞天,足尖于礁石上輕輕一點,身形旋即如電投身躍向大海,口中一字敕令:“騰!”
喝聲落,扶乩的身體陡然‘散’開了,一個人化作千百蝴蝶、千百蝴蝶再化七彩神光,徹底融入那重重迷亂且絢麗的大海。
洞天內扶乩入海時,離山前異象綻放!
(需要糾正一下:前文里有個錯誤,九個人喊著號子來,應該是‘千、江、有、水、千、江、月,結果寫成了‘千江水有千江月’第三個這兒、第四個這兒,我給弄輟了。一個字一個字的蹦和直接說這句話感覺不太一樣,結果又犯低級錯誤,主要還是文化水平低的過,對不住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