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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七章 漏天

  一住奇愛,精彩。

  甫一離開大湖,蘇景吐氣開聲:“事有內情,不可胡亂傷人!”焦急喊喝聲中,少年化身一道金紅長虹,直投光明頂。

  尚未趕至光明頂,遠處突然又是一聲喚劍法訣嘹亮,蘇景大驚失色,他聽得出這個聲音:出劍之人并非離山長老,而是剛剛歸山不到一天的離山長輩,賀余。

  訣動、劍起,再無可更改!

  劍落,卻不見長劍所在,只有九霄云上、湛湛藍天中的突兀顯出的一道黑色裂隙。

  賀余回山并未負劍,不是藏于囊中和收于身體,他是真的沒有攜劍。從五百年前開始,他去哪里都不再帶劍。

  他把劍養了起來養在九天之外!

  賀余的劍在天外,隨他一聲法訣,便有漏天一刺。

  真正的離山第一代真傳弟子。

  穹頂裂隙三里,那之下正巧一朵閑云飄搖,當裂隙綻開,浮云只一顫,也不見它有其他變化。

  飛弛中的蘇景猛地怪叫一聲,無邊寒意撲面而來,千絲萬縷仿若玄冰冷刺,嘭地一聲護身赤炎卷揚,同時火翼倒卷包裹身軀、還有藏于翼中的劍羽四散飄零結做劍域雛形!蘇景的火法與劍術盡被激發,只因賀余動劍或者說只因他看到了這一劍,漏天一劍,本就與蘇景全無半點關系。

  飛行的勢子就此中斷,總算蘇景應變奇快,及時調整身體勉強平穩落地。就在他雙足接觸地面時,光明頂方向風雷乍起!

  距離尚遠蘇景看不見戰場情形,所幸賀余的冷笑聲傳來:“好妖女,擋得我這一劍,也算你有些道行!”

  蘇景驚魂稍定,雙翅再起撲向光明頂,正想繼續開口喝止,不料心中再現警兆:危勢源自高空!蘇景本能抬頭那朵云,漏天一劍劃過的那朵云。

  云還是云,看上去沒什么變化,但裊裊云氣被那一劍之寒所侵,此刻云兒竟化作一團玄冰,自高空里轟轟烈烈,向著八百里離山當頭砸下。

  云冰壓頂的威力算不得什么,真正讓人心底生寒的還是那瞬間便讓百里之云結做玄冰的賀余劍意!

  守山大篆立生感應,第一重水幕天華劍陣彈指成形,萬劍呼嘯迎上云冰,將其轟得粉粉碎碎。而冰云爆碎于齏粉之時,蘇景也終于趕到了自己的道場。

  光明頂已然被一劈兩半,千萬烏鴉散入莽林噤若寒蟬、扶桑靈木歪斜一旁枝橫葉落。

  一個三四歲、白白胖胖的囝囝躺在地上,雙目緊閉生死不知,正是蘇景的‘真傳弟子’參蓮子;師母藍祈一手牢牢按在小娃的胸腹間,另只五指翻翻不停變化手訣,層層風煞結做屏護守住方圓七丈,一道道古拙法撰閃爍幽光,伴風齊飛。

  莫耶藍祈七竅沁血、顯然已經傷得不輕,督目之術維持不住,身形也在微微搖晃,可她的神情竟還在笑,滿頭長發隨風飄揚,一派妖魅昭彰!

蘇景聽說過卻從未見過的七百銀甲道兵錯落結陣,離山九枚古簽道兵之一:龍執掌陰陽筆全本  戰于野!

  兵法幻化十七頭白龍法相張牙舞爪,圍住藍祈的法術禁衛之地團團打轉,昂昂怒吼中一次次向內沖擊不休。

  半空之上刑堂樊長老目光威嚴,刑堂精銳弟子皆侍立其后,樊長老手執著一枚離山道兵古簽,在他身旁賀余盤腿凌空虛坐,臉上不存絲毫表情。

  參蓮子的經絡是蘇景幫他硬生生鍛造、開拓出來的,至少在最初三百年內,每隔十余年就需要外力相助、幫他安撫元基、調理經絡,這件差事自然落在藍祈身上。

  而參蓮子的體質特殊,全不同于其他精怪或者修士,它不用洗煉日精月華淬煉乾坤靈元,只需把自己的一身蓬勃藥力化為妖力即可,是以莫看他現在修為還差,但體內躁動之力異常驚人,藍祈在施法相助時會頗為吃力。

因為藍祈吃力,所以維系于身的其他法術會受些影響,小院的屏障減弱兩成,本來是無礙的,以離山長老的修持仍是無以察覺,何況也沒有誰會專門來探光明頂  賀余歸宗是為了等一個人,但這個人何時來、如何來他全不知曉,歸宗之后便坐入律水峰,心思入定靈識則播散開來,訪查四周,只待那人一到他立時便能探知。

  境界相同,不代表實力相當,賀余與任奪同為跨入第十二境的大修、都是修習離山正法、都是天資卓絕之輩,但兩人入門起步相差了足足千多年,所以論起元基、論起真靈調運和五感探查,任奪要差得遠了。

  任奪查不到的事情,賀余能探得一清二楚。何況刑堂身負‘監山’重責,在當初諸星峰設計上,律水峰本就處在‘四面監察、耳目恒通’的位置,由此賀余察覺到光明頂山核內有靈氣異動。

  這份異動絕非離山道法,更像妖邪動法。驚訝之下賀余命龔長老請出轉配于刑堂的九枚道兵古簽之一,飛臨光明頂再做細查。高深修家的靈識一線,無異于常人的一道目光,這次他看得清清楚楚,光明頂山核內,竟藏了一個女子:雙目環套三瞳的莫耶女子!

  此時天已破曉,無量湖仙鰍宮喜事落幕、但還有些與離山交好的賓客不曾散去,賀余本不欲聲張,不料正專心施法的藍祈突兀抬頭,與他‘對望’了一眼!

  莫耶妖女是如何潛入光明頂山核的?任哪個離山弟子發現藍祈的行跡,腦中都會立刻顯出這個疑問,而最合理、也最‘不違反離山正道’的解釋莫過于:她有妖邪遁法,悄然潛入進來。

  既能潛入便能逃走,賀余生怕妖女會有什么特殊法術,一下子鉆出去、逃到外面便難以收拾了,當即一聲令下,早就蓄勢以待的樊長老放出道兵、劈裂光明頂緝拿莫耶藍祈!

  離山弟子這邊,既然要打便絕不留手,龍戰于野全力發動,賀余也引動一劍,漏天狠擊。

藍祈修為究竟到了什么程度,從未對蘇景講起過,直到今日,蘇景才真正明白自己這位師斬天滅地全本  母,究竟有多兇猛!為參蓮子安撫元基、加固經脈,法術正到半途不能停歇,藍祈被小娃拖住,可即便如此,她還是擋住了‘龍戰于野’的圍攻、抵下了賀余漏天一劍。

  如見寶牌高擎在手,連串‘住手’地疾聲大吼中,蘇景飛撲入場。

  龔長老及時將手中古簽一壓,銀甲道兵暫停猛攻,但陣勢不變、戰勢猶存,隨即可以重新發動。

  見蘇景趕到,藍祈先是皺了下眉頭,但隨即又對他笑了起來,微一點頭、未多言,雙目合攏專心相助參蓮子。

  賀余眼睛轉動,將目光從藍祈身上轉向蘇景,這動作很慢,而蘇景真就覺得,他的目光是一寸、一寸挪移過來:先看手、再肩、再脖頸、最后與蘇景目光相對:“師弟有話要說?”

  趕來時一路惶急,完全顧不得解釋什么,可現在賀余給了他講話的余地,蘇景卻猛然發覺這件事沒法解釋。

  “不可說。”藍祈傳音入密,她的聲音微微發顫,虛弱異常。

  想了片刻,蘇景終歸還是搖了搖頭,對賀余道:“沒什么可說的,她是我的恩公前輩,我想保下此人,求師兄成全。”

  賀余不置可否,反問:“她是你的恩公前輩?如此說來,此人是被你藏匿于光明頂的?”

  這次蘇景沒猶豫,直接點頭。就算說出事情,又怎么可能有人相信,于事無補且為八祖徒惹猜疑。

  賀余不做思考,直接開口:“小娃可以留下,妖女必死無疑,至于師弟窩藏妖人于光明頂,但總算沒釀成更大的禍事,受罰難免,不過以后還是我離山弟子。”

  這樣的條件已經是法外開恩了,但蘇景如何能接受,再次高舉如見,搖頭正想說話,不料賀余的手指向他遙遙一點,旋即‘啪’地一聲脆響,‘如見九祖’的玉牌竟被他打了個粉碎!

  蘇景驚怒交加:“你做什么!”

  此刻各峰長老、諸多真傳都已趕到,見狀無一不是大吃一驚,賀余卻神色不變:“損毀如見,罪同忤逆,我認罪知錯,將誠心悔過。領火逆三經之刑、罰百年面壁思過,此間事了我自會向刑堂領罪。”

  寧可自己領罪,也不容妖女走出離山!一個莫耶女子的性命或許算不得什么,但離山清譽絕不容玷污,何況妖女的修為眾人都看在眼中,雙方依然破臉動手,自沒再留后患的道理。

  這個時候,蘇景身旁的藍祈緩緩呼出一口長氣,助參蓮子行功完畢、她收手了。

  參蓮子仍未蘇醒。小娃沒事,只是被藍祈封住心脈暫入昏迷,三十六個時辰內無法蘇醒。

  藍祈并未起身,垂下頭緩緩呼吸、長發遮住了俏面。好一會,她才抬起頭,雙目妖魅、笑容溫婉、語氣堅決:“不用管我,更不許殺傷晚輩!”

  陸角八畢生心血只在兩件事:修行、門宗。即便此時此刻,藍祈也絕不肯傷他心血。一句話說完,她身子便忽然一軟摔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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