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景認真研讀‘劍剎天烏’,都沒興趣再去理會那三位前輩有關修行進度的‘留言’,而在這一道隱藏秘法之下,三位前人也同樣留下了注解。
第一個人中規中矩,他選了一把火屬好劍來修煉此術;
第二個人則瘋狂得多,他居然選了一座重獄死牢來煉‘劍剎天烏’;
而師父陸角八的留言,清晰可見涂抹痕跡,最終落到帛絹上只有兩個字:一只好碗。
蘇景仔細辨認之前被抹掉的字跡之痕,大概猜測到師父陸角八,按照‘劍剎天烏’的法術先后煉過兩三柄劍,可他都不滿意,最后尋得了一只好碗......
不用問了,這只碗必是神奇寶物,這才能落入陸角八法眼,但單就‘劍剎天烏’的所需的練劍材質而言,再如何驚人的寶貝,又怎么比得上真正的金烏遺骸。
蘇景手上,正有一副金烏骸骨。
而那骨金烏,本就已經得過蘇景一次煉化、認了他這個主人,以后再那它修煉‘劍剎天烏’事半功倍!
所以看過這門秘法,蘇景的眼睛亮得嚇人,他的笑容濃得化不開,當然要笑、還得放聲大笑!
至于陸角八為何要把金烏骨封入柱子,卻不拿來練劍,蘇景估計逃不脫兩個緣由:一是他曾奪魂于此烏,遺骸仍有骨性,把它煉成劍難保它不會反噬;或者是時間問題,師父奪魂金烏后就活了七十年。很可能忙于修煉、還沒來得及把遺骸煉成劍,就走火入魔了…趕赴劍冢之期將近,修煉‘劍剎天烏’不急在這一時,蘇景小心收好帛絹。揮手撤去屏護之術,喜滋滋地起身出關。
差不多就在他出關同時,天酬地謝樓三阿公派了重要心腹來到離山。
裘婆婆的無量湖府邸內,對方蘇景說明來意,說是三阿公又找新的高人來為一對新人推算吉日,這次的結果與上次相差不小,今年十月廿八就是千年內小兩口最大的吉日,三阿公的意思是其他都無所謂。唯獨吉日不可誤,想要寶貝外孫女與裘平安盡快完婚。
裘婆婆聞訊笑得合不攏嘴,她只嫌侄兒婚期太晚、如今一下子提到眼前,就算倉促了些她也無比開心。
蘇景一竅未開、陽壽堪憂時。三阿公把婚期訂在四十四年后,如今蘇景現神奇,得突破、得壽數,三阿公又把婚期提前,這其中的意思也實在不用多說了。但不論如何。三阿公始終都扯著一個‘高人推算’的旗號,未傷蘇景的面子。
借著信使之口,蘇景托請三阿公幫忙:赤目是要與自己一起進入劍冢的,需要一個門宗弟子的身份。
此時距離采劍之期也不過十余日了。蘇景不再耽擱,與離山長老打過招呼。帶上三尸就此出山趕赴劍冢。
此次出行大圣玦中妖奴一個未帶,蘇景把他們都留在了離山幫裘平安操持喜事。其實以離山和酬天謝地樓的場面,根本用不到蘇景的手下,但是哪個新郎官在喜事前夕身邊不都得圍攏上一群狐朋狗友么......
蘇景疾飛在前,身后跟著三口撲棱著翅膀的小棺材,出山后飛行不久就見斜刺里一道劍光閃爍,一個聲音自其中響起:“侍劍童子樊翹拜見光明頂尊主。”
三十年前樊翹入世去領悟‘小真一’,早在蘇景剛到離山時,他就是五境弟子了,但是修為一破、一立,從修返俗再重新入山,連番變化對他心境影響極大,這次重新領悟耗時漫長,于不久前才終于破悟渡劫,如今歸山正巧碰上蘇景。
劍光散去,樊翹顯身,看上去愈發滄桑了些,已經是個中年漢子了。
蘇景不愿耽誤路程,對樊翹招手道:“一起走,邊走邊說吧。”
樊翹跟在蘇景身旁,把自己的修行大概交代一遍,聽過后蘇景問道:“下一境修行你有什么想法?”
“全憑尊主做主。”樊翹沒想法,蘇景怎么說他就怎么做。
修行路上三道劫數,將十二個小境界劃分成三個大層次,通天、寧清、如是、小真一這四個境界都是在筑基,但更是‘領悟大世界’的過程。待這一階段完成后,便要進入‘自成小天地’的層次了。
第五境沖煞,開丹田氣海,可以看做鋪就大地;第六景‘奪罡’,開靈臺識海,可以看做是搭建天空;第七境‘寶瓶’開心竅為的是連通氣海與識海,天降地升彼此映對,至此自我小天地相輔相成、完整結形。
待完成第八境‘破無量’后,小天地就真正有了‘道’,有了‘自然’和‘生機’,自成小天地階段的修行就算完成了。
自第九境至十二境則是‘小天地于大世界’的過程,換種說法便是‘破除大天地’。
在古法中,有關第五境‘沖煞’和第六境‘奪罡’的修行,修士須得尋找本行同屬的‘地煞氣脈’與‘天罡氣脈’,再施法引氣脈真靈入體沖擊丹田和祖竅,自真正的天地中‘借氣’來完成自己小天地的搭建。
這樣做很有些像百姓去扣皇宮的地面方磚來給自己家鋪地、揭皇宮的頂蓋瓦片來搭自己家的屋頂,好處不言而喻,只要氣脈純凈修家的天地就一定結實無比。
但是壞處也顯而易見:危險。古時修家在采煞或取罡時被氣脈反噬、活活燒死的情形屢見不鮮。
而中土世界繁衍無數年頭,修行者多到無以計數,久而久之,像樣的地煞、天罡氣脈還是被采集一空,越來越難尋得了。
是以今日修家采用了變通辦法,大門宗里不乏高手。師長合力施法凝聚天元地靈硬做出一下、一上兩道氣脈;小門宗或者散修沒有這樣的手筆,干脆就以普通真元破煞奪罡。后者干脆不用說了,即便前者也是人力施為,效果遠遜。不過至少占了安全、方便兩個好處。
離山中就有前輩高人凝聚成的天地氣脈,門下弟子第五、第六兩境的修行都是在宗內進行。但那是水行脈,蘇景用不了。
其實蘇景要是想按照普通弟子那樣修行,大可去涅羅塢沖煞、奪罡,涅羅塢就是修火的門宗,且與離山一向交好,把自家的氣脈借給蘇景用一用全無問題。
不過蘇景另有打算,對樊翹道:“我有意效仿古法。至少在‘沖煞’這一境上求個圓滿。你要是覺得有趣不妨一起來,若怕危險,帶采劍后我去一趟涅羅塢,他們的真傳啟巧欠我的人情。讓你去借氣脈修煉應該沒什么問題。”
樊翹有些吃驚:“你的意思...你知道哪里有火行純凈的地煞?”
蘇景自乾坤囊中摸出了一本冊子遞給樊翹:“你自己看。”
前人手札,通篇游記,古時前輩散修袁朝年游歷南方所著,親家老頭三阿公送給蘇景的那本舊書。
袁朝年游歷的‘南方’早都超出了中土范疇,天地混沌隔絕造化。即便大修持的高手也不會去探訪的荒古野域、殺地血疆。
手札中便記載了一處極南遠方的一道烈火地煞。
看了一陣樊翹找出了手札中有關地煞的描述,滄桑漢子眼中精光閃爍,顯然心里掙扎不小,遠南不是兒戲之地。古往今來不知多少名宿大修曾做探訪,能回來之人寥寥可數......但轉念一想。修行成仙本就是機會渺茫之事,自己又平白耽擱了多年。幾乎已經不存希望,若沖煞再混混完成,今生仙途怕是真就會斷在半路了,與其如此還不如去拼一拼。
樊翹拿定了主意,蘇景并未讓他回山,而是帶在了身邊,讓他給自己好好講一講離山律例。
樊翹不明所以,反正蘇景怎么交代他就怎么做,把離山律一條一條仔細講解,蘇景開始還聽得津津有味,但半晌過去總也聽不到自己想要了解的東西,干脆搖頭直接問道:“如果有天,我觸犯離山律例,罪大卻并非惡極,但我有不能認罪,比如......不比如了,就說這種狀況,能不能不受責罰?”
這番話把樊翹說懵了,盡量領會著蘇景的心思,說起有關的離山律例,半晌過去蘇景終于聽到自己感興趣的事情了:“循例、破律?仔細說說…三尸對他倆的談話全無興趣,嘻嘻哈哈地自顧閑聊,飛翔之中時而坐在棺蓋上、時而躺進棺材里,有時候還會讓蘇景帶著飛,說是讓棺材歇口氣。
昔日江山劍域坐落于江南,在離山北方。蘇景等人一路向北,飛遁途中不停遇到同道修士。在這個方向上趕路的修家,門宗附庸于離山的不在少數,見到蘇景招牌式的天都雙翼又怎么會認不他來,認出后自然要上前致禮、跟著大家并于一路。
跟著那些修士在途中遇到熟人也會加以招呼,由此蘇景身邊的修家越聚越多,這也算是一種‘名門氣派’了,離山五天后,在他身后已經拖起了長長的一道五彩煙霞,數百修家各駕神光,自地面上望去十足瑰麗。
同行眾人的目的地都是劍冢,但并非所有人都去采劍,其中絕大多數是給自己晚輩弟子送行的,畢竟這也是修真道上的一場大聚會,借著機會出來走動走動、見一見故人挺好。
既然躲不開,蘇景也就不躲了,他本來就是個隨和性子,不會平白無故地去擺架子,與身邊修士說說笑笑,有時講道不解之處他也不憚于發問,而他那份隨和平實,相比于當年樊翹的那份驕狂,何嘗又不是另一份‘名門氣派’。
途中蘇景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取出紙筆抄下兩字問身邊人可否識得。
體內劍魂上的古篆,這文字距今太久遠了,散修們大都茫然搖頭,直到紙條被傳到一個老學究模樣的修者手中,此人忽然笑了:“蘇前輩這是和咱們開玩笑呢。”(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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